《寒夜客来》林谈笑

4、宵夜摊的治愈力量

　　宿舍的几个人坐在客厅里面讨论为什么报考辛大。
　　“因为男朋友在这里啊。”泱泱的回答把话题完全带偏离了方向。
　　“诶？泱泱居然有男朋友了都没听你说过。”
　　“你们也没问过我呀。”
　　“什么叫居然，我要是男孩子我第一个追泱泱啊，又漂亮性格又好。”蕾拉抱着泱泱说。
　　“是啊，泱泱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单身的人啊。”

　　“一个个嘴巴这么甜。”泱泱有些害羞地笑。

　　“男朋友是我们一级的？”
　　“比我们大一级，是跟我从小一起长大的，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
　　“青梅竹马啊！为什么我青梅竹马的人都没喜欢上我！”
　　“有合照吗有合照吗？”

　　“只有他单人的，手机里好像没有合照。因为差一级的缘故，我们俩见面也不多。”泱泱看了看手机相册为难地说。

　　“现在好了，可以经常见面了。”

　　“嗯，不过我们俩都是比较独立的人，应该也不会天天腻歪在一起。”

　　这天晚上正好就是约了和沈炼见面的日子。沈炼和泱泱、云山还有明家两个兄弟，明勋和明亓都是一起长大的，因为父母是同事小时候都住单位分配的房子而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泱泱接到高中时代好朋友蔡伊洁的电话。泱泱和伊洁和沈炼本来都是一级的，但是泱泱休学一年和父母一起出国游学所以伊洁和沈炼都成了她的前辈。伊洁和泱泱是高中时代形影不离的好朋友。伊洁也考到了这座城市，在离辛大不远的另一所学校。

　　伊洁打电话来说今晚来学校找她。
　　“那正好，跟我和沈炼一起吃饭吧，你们俩不是也认识？”伊洁和沈炼是她介绍认识的，因为都是对她来说非常亲密的两个人，这两个人在高中时早就经常在她口中经常听到对方的名字但是都没见过对方。伊洁那段时间因为高考失利又不想复读就随便填了一所学校，碰巧都在辛市，泱泱就介绍他们俩认识了。

　　“就我们俩吃吧。”伊洁说。

　　“但是已经约了他了呀，这样你要是觉得怕尴尬我再叫上我哥哥吧。”

　　泱泱早早就到约定的饭店，云山正好有空来得也早。他们俩坐在了四人座的同一侧一起看菜单。

　　“你们俩早恋的事还瞒着家里人呢？”云山嘲笑道。
　　“你可要保密啊。我连明亓都没说，他太大嘴巴了。
　　“干嘛要瞒着家里人，你们俩在一起肯定没人反对啊，学业也没耽误，又都是自己人，他们不会反对的。你爸妈那么开明，不像会限制你谈恋爱啊。”
　　“倒不是他们反对，不过你不觉得就是因为是家里人都认识，要是让他们知道了，就跟别的情侣见家长一样正式了吗？”
　　“也是，你爸妈还好，沈炼他妈估计会马上把你当做准儿媳妇。”
　　“就是这样啊，所以我们才不敢说呢。”

　　沈炼和伊洁是一起出现的，来的有些迟，而且伊洁看上去状态有些差，像是刚和人吵了一架，神色不豫。

　　泱泱拉了拉她的手：“怎么啦。看起来心情不好的样子。”

　　“没什么。快点菜吧，你们等很久了吧。”伊洁表示自己没事。

　　云山起来要把座位让给沈炼：“你们俩坐一边吧。”

　　“不用不用，这样坐就行。”沈炼连连摆手。

　　“咱俩坐就行。”泱泱也觉得云山和伊洁不认识让他们坐同一侧不太合适。

　　“对了这是我哥，季云山，跟我和沈炼都是一起玩到大的。”

　　“这是伊洁，我最好的朋友。漂亮吧。”泱泱为两个人做了简单的介绍。两个人礼貌地颔首打招呼。

　　点菜的时候伊洁只点了一份沙拉。泱泱问沈炼和云山：“这家店什么东西好吃啊，你们俩给我推荐一下我第一次来。”

　　“你今天饿不饿？我永远搞不懂你们女生的饭量，推荐分量足的你们说吃不下，推荐分量少的你们说是不是嫌你们胖。”云山说道。

　　“师兄看起来非常有经验啊，泱泱，他们家猪排饭不错，我吃过几次，香而不腻，也不会吃得太饱。”

　　云山奇怪地看了伊洁一眼，他知道泱泱这个朋友是辛师大的，师大和辛大的距离并不近，吃过好几次的话，来辛大的频率很高啊。

　　“你对我们学校比我都熟悉了。”泱泱漫不经心地说。

　　对面的伊洁脸突然一红。拿起水杯喝了口水掩饰自己的慌张。

　　“不过这也很正常，我来学校一个多月已经迷路3次了。沈炼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少？今天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吗？”泱泱关心地问。

　　“没，你迷路我怎么不知道？”

　　“不是有云山在嘛，你开学到现在一直很忙，你说我是不是对你太放心了？”

　　沈炼对女友做了个求饶的动作。

　　“开玩笑的啦，你还有什么是我不放心的。”

　　晚饭结束以后伊洁邀请泱泱去散步。

　　“带我到你们学校转转吧。”
　　“你带我转转还差不多。要带他们吗？”泱泱指的是另外两位男生。
　　“不要了吧，沈炼不是还有事情要忙？”

　　“是啊，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们悄悄话了。”沈炼和云山一道离开了。

　　两个人在学校里面到处走了走。主要还是聊泱泱对新环境的适应。不知不觉就聊到了夜深。

　　泱泱和伊洁开始往公交车站走。

　　“泱泱，我有男朋友了。”

　　“我知道啊。不过我以为你没有做好准备介绍给我认识，所以我就没问。”泱泱微笑地说。怎么可能不知道。伊洁的社交网站上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自己和男朋友一起去玩或者过节的动态，但是每次问起她都是转移了话题。而且窈窕美女如伊洁，追求的人再多都正常。

　　“而且我一点都不惊讶你有男朋友啊，没人追你才是不正常的吧。”

　　“高考结束填报完志愿那段时间心情真的很差很差，来了新的环境也适应不过来。他给了我很多的陪伴和鼓励。如果没有他，我都不知道怎么熬过那段时间。”
　　“嗯，听起来是个很温暖的人。”
　　“他很包容我的任性，有次受了委屈，那时候我们俩吵架，我跑去和别人理论吵架，被扇了一耳光。我真的是又委屈又害怕。以前有这种时候，你都能阻止我不要闯祸。那次他在我宿舍楼下等了一宿等着安慰我，我很感动。”
　　“真好，其实我也一直很担心你，看来可以放心把你托付出去了。”
　　“你们俩对我都太好了，所以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我也很想告诉你。”
　　泱泱愣了一下：“没关系的，如果你还不想介绍给我认识也没关系。”突然心里咯噔一下，有一个呼之欲出的答案，但是泱泱还是努力不往那个方向去想。

　　泱泱的手机正好响了一声，如果她能探到包里看一眼，就会看到来自云山的消息：回来了吗？沈炼和你那个朋友有问题。

　　“他说他记得还欠你一个背你走玻璃栈道的承诺。你不是说过如果他背你走玻璃栈道你就嫁给他吗？”

　　泱泱嘴唇动了动。却没说话。只能听到她继续在说话。

　　“我希望你不要责怪他，你是最了解我的人之一，你知道我有多么任性，是我一直缠着他，明知道会是这样的局面还是缠着他。”

　　泱泱听到伊洁还在不断地回忆和忏悔，可是她已经没有办法理解那些句子的意思，只觉得自己的心里翻江倒海，就像是一千个哪吒在脑子里脑海一样，完全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她深呼吸了一下。说不出话。看了一眼时间。

　　“差不多了。”泱泱打断了伊洁，“你快要赶不上最后一班公交车了。”

　　两个人沉默地走到了公交车站。末班车还没到。泱泱还是陪着伊洁等公交车。

　　伊洁打破了沉默：“我做的事情任何一个同时认识我们三个的都没有办法原谅我吧。”

　　“一定要我说我现在也非常难过，你才可以不继续说下去吗？”泱泱的话说得很慢，一字一字咬字清晰。没有生气，更像是一声叹息。她知道伊洁很可能没有带零钱，拿出零钱放在伊洁的手心。把她送上公交车走了以后自己又站了许久才离开。

　　感觉自己的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她拿起手机看到来自云山的信息。

　　回来了吗？沈炼和你那个朋友有问题。

　　看消息了？刚才打得比较着急，我只是担心你。你回来给我个电话，我仔细跟你说说。

　　想要回复点什么又不知道回复什么，这时候云山一通电话打进来。

　　顺势接了起来。

　　“喂？”
　　“看消息了吗？”
　　“嗯。正往回走呢。”
　　“你哭了？”云山听出来泱泱的声音的声音有些异常。
　　“我没事。”
　　“没事才有鬼，沈炼那小子都跟我招了了，今天就是来摊牌的，你自己一个人难受成傻逼了也不说？我跟你认识二十年不是三天啊，一有心事就憋到死我会不知道？”
　　这头的泱泱哽咽得一时说不出话。
　　“你在哪儿别动，我过去接你。”

　　云山过来接泱泱去了夜宵摊。

　　“像个男人一样面对失恋吧。”

　　泱泱悲伤的心情在看到喧嚣的夜宵摊以后，瞬间蒙了，还是第一次来这种一看就是充斥着所谓不健康食品的地方，周围划拳的学生有之，油烟冲天的烧烤摊有之，酒杯觥筹交错的声音有之。

　　泱泱有点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是个怎么样的心情，于是问云山：“这种地方的东西吃了真的没关系吗？”
　　“当然没关系。”
　　“我得说我有点意外，你居然会来这种地方吃宵夜。”
　　“第一次来我也觉得不太习惯，不过不然我应该在什么地方吃宵夜？”
　　“美女、西餐配红酒。”
　　“想太多了，你的大学刚刚开始，你会发现学生时代陪你在这种地方喝啤酒吃宵夜的人，往往比在贵十倍的餐厅吃饭的朋友来得自在。”
　　“自在？”
　　“嗯。”

　　有朋友有酒，人间烟火的气息，真实的生活的味道。泱泱在坐下来几分钟就感觉到了，原来前一分钟还可以难过得像是霜打的茄子，下一分钟一道蒜蓉烤茄子就可以让人暂时忘记一切。热闹而有生活气息的地方像是阴暗悲伤这些负面情绪的天敌，就像从一个阴冷潮湿发霉的地方走到了一个满是阳光的地方一样。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因为我不擅长安慰人。只能陪你来吃点东西。更何况今晚这顿会长请客。”云山指了指已经在座位上等着的看到泱泱笑出了一排牙齿的周会长大人。

　　周森也听到了云山最后这句话。难得地不是损回去，而是在看到泱泱有点没精神的样子关切地问了一句“泱泱怎么了？”

　　“失恋了。”泱泱在云山替她回答之前自己回答了。

　　“那这杯酒就不得不喝了。”周森拿起啤酒瓶麻利地给泱泱满上一杯。

　　泱泱看了一眼云山：“我可以喝吗？”

　　“问他干嘛？”周森疑惑地问。

　　“你不会告诉我妈吧？”

　　云山很满意地享受了一回被当做家长的感觉。

　　“今天可以喝一点。有陌生人在的时候不可以随便喝酒。”

　　“这倒是，除了我这样靠谱的以外其他人倒的酒就不能乱喝。”周婆卖瓜，自卖自夸。

　　“我又不是智障。”泱泱一边把酒喝了一边说。

　　“其实失恋喝点酒真的挺好的，有助于睡眠，不然真是怎么都睡不着。”周森突然深沉起来。虽然说是学生会会长这么听起来应该不可及的人，但是出乎泱泱意料地周森有着极其强大的的亲和力。可能是因为和云山关系实在太好，所以爱屋及乌地对泱泱也非常自来熟。不过认识以来他确实很少展现出自己也有这么深沉的一面。

　　“话是很有道理不过怎么听着这么幽怨？”泱泱问周森。

　　“因为经常被甩，经验之谈。”云山替周森回答。

　　“滚蛋，哪有经常被甩。就一次好吗？”

　　“我敬你一杯。”泱泱敬酒给这位过来人。

　　喝了酒以后泱泱比平时兴奋了不少，但是她没有像别人一样酒后话就会很多，因为她最后的理智还在支撑自己。看到桌上的手机提示显示是沈炼。泱泱离开了一会，他们不知道两个人说了些什么。十分钟以后泱泱回到宵夜摊时，周森递上一整瓶的酒，三个人一言不发地碰了瓶子，一口气把酒全都喝完了。

　　那天晚上泱泱喝了不少酒，云山倒是没有制止她。虽然在后面他一直在她耳边提醒她：“这次是特殊情况，下次绝对不可以这么喝。不然这次你爸会让我用正楷抄一遍新华字典。”

　　他们俩的书法都是泱泱爸教的，两个人小时候被罚的常用手段，从诗经抄到宋词。泱泱听他这么说就乐了。她爸还真的做得出这种事情。

　　结账的时候，泱泱看着桌上的酒瓶，对于自己第一次喝酒就能喝出这样的战绩也觉得非常了不起。最后走的时候，已经是兴奋地拉着两位帅哥在路上唱歌了，泱泱突然不讨厌喝酒这件事了，尽管脑子是异常清醒的，但是却可以借着酒精的名义想哭想闹都可以，对于她来说真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