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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023 ...

  •   白珍珠感到双腿剧痛,才察觉自己已恢复意识,但怎么都睁不开眼,好像一团黑雾糊在眼前,挥散不去。

      “怎么?这就跪不得了?”
      曹扬德的破锣嗓子在空旷无人的耳房响起,白珍珠被吓得一跳,又匆忙跪好。

      “皇上就在殿里,你何必叫那么大声?跟杀你祖宗似的。”
      “你这南蛮子徒弟要丢了咱们司礼监的脸,可不就杀了祖宗!”
      “我祖宗和你不一样,不是太监。”
      “你——!”

      白珍珠努力睁眼,恍惚发现自己居然回到了当年,那时他初进宫不久,曹扬德也不是司礼监掌印,每日和自己的师父顺喜夹枪带棒喋喋不休,初来乍到的自己就成了他扬威耀武的对象。

      他跪在御前太监值守的耳房里,也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反正不是茶烫了半分就是点心凉了三分,总之是些没要紧的破事。

      曹扬德瞪着眼道:“我罚你徒弟,也是为了咱们自个儿好,哪个徒弟刚来当差的时候不被师父打骂的,你问问珍珠,他都逼你懂我的苦心。”

      顺喜冷笑,“我不让你打骂吗?只是你非得要他跪在这耳房里,好歹是伺候皇上的地方,被人看着算怎么回事儿!您为了丢我的脸,就连大家的脸一起不要了?”

      曹扬德比顺喜的官职略大点,白珍珠不欲听他们争吵,跪着抬头道:“请二位师父不必吵了,奴婢在此领罚就是。”

      曹扬德哼哼道:“看到没,你徒弟比你懂事。”

      话毕,曹扬德顺便道:“那你就在这儿跪着……等天明吧!”

      说罢,他一甩袍袖,扬长而去。

      顺喜当年是个直脾气,所以心里也气,觉得自己明明帮白珍珠说话,他倒先怂了。

      白珍珠想劝,顺喜却不再理他,只丢下句“你愿意跪就跪吧,跪断了腿也是你自个儿的”。

      于是白珍珠就在耳房跪好,时不时有人进来备水看茶,白珍珠倒满不在乎,反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他这个人脸皮厚,除了膝盖疼些,倒也不当回事。

      一晃就到深夜,耳房除了守夜的两人已寂静无人,白珍珠揉揉膝盖起来,自行坐在房内小椅子上。

      “拿热水敷敷。”值夜太监递来杯茶水,说着一同起身,“我们去解个手,你饿不?给你带个吃的。”

      白珍珠点点头,又疑惑道:“您二位一同去,上边若有吩咐怎么办?”

      “上边能有什么吩咐,再说也就快回来了。”两个太监拍拍他肩膀,笑嘻嘻走了。

      去茅厕还能带什么吃的?白珍珠懒得问,将杯子按在膝盖上热敷。

      作为一个小地方来的“南蛮子”,这天家禁宫里和白珍珠想的一样,但也不是特别的一样。

      宫里有许多规矩,内宦和宫女也情绪阴沉喜怒无常,这些白珍珠都已料到,没料到的是,自己小心翼翼学了半天,最不讲究的反而是皇上。
      高高在上的皇上比他早逝的爹妈都好伺候,根本不在乎你斟的茶几分烫、点心酸不酸甜不甜,好像那些规矩都是大家想出来折磨自己一样。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两位还没回来,白珍珠也有点昏昏欲睡。

      突然间,一阵急促咳嗽声远远传来,忽的划破原本死寂的夜。

      不知何时,殿外已下起了暴雨,这样急促变天,最容易引起皇上的哮症。

      值房无人,白珍珠想想,整理了下衣襟和领子,弯腰低眉穿过回廊,从殿内侧门处看到皇上休憩的寝殿居然仍点着灯火,摇摇晃晃。

      殿前立了两个值夜宫女,白珍珠低声问:“皇上还没歇下?”

      宫女低声道:“皇上传了叶将军来问话,然后起了争执,我们也不好进去。”
      另一个宫女看到白珍珠过来,觉得多了个人手,于是问:“要不让他请曹公公过来?”

      曹扬德是叶青霄的舔狗,焉能不在此,只是故意一声不吭罢了,白珍珠道:“奴婢觉得,天气湿冷,不如还是去请个太医吧。”

      那宫女似乎不想待着,马上道:“你留着,我去请。”

      “滇北是什么地方?穷山恶水出刁民!”殿内忽然传来叶青霄一向不容任何人反驳的粗狂声线,“滇北作乱,起因就是刁民不服天威,不杀不足以镇压之!皇上可要三思啊!”

      接着是皇上咳嗽两声,问:“毕竟并不是所有长依族人都叛乱朝廷,何必赶尽杀绝,让其他百姓寒心呢?”

      叶青霄冷哼一声,“他们毕竟不是汉人,皇上倒是对敌人仁慈了,恕臣直言,圣上的仁心可没用对地方。”

      这话说的直白,皇上又咳嗽两声,接着是一阵沉默,叶青霄似乎觉得皇上和往日一样听之任之了,所以接着道:“臣也就依照皇上吩咐。将剩余的滇北长依人杀无赦了。”

      接着他随便地一拱手,准备离开。

      “叶将军。”皇上停下咳嗽,出声叫住了他。

      叶青霄回头,忽的一道惊雷闪过,恰如他势在必得的桀骜目光。

      “朕已然罢免了魏林海所有官职,也预备着人修葺坤宁宫,将军又何必苦苦相逼,不给魏家一个活路呢? ”

      叶青霄停下脚步,悠然转身。

      魏林海曾是太子太傅,也是他的头号敌人,如今被滇北一事攀扯到废为庶人,也再不可能翻身了。
      至于修葺坤宁宫,那就是要以叶贵妃为后的意思,这个他还没提,确没想到皇上会主动说出来。

      事情都随着叶家的期望发展,所以叶青霄再看到皇座上孱弱病容的“妹夫”,竟油然而生出一阵怜悯,也不太想再为难他了,于是道:“ 那臣一一审问,如有人确未参与的,就仍许他们回原籍耕作。”
      话毕,他转身拜别,曹扬德亲手执伞,将他送入雨幕里。

      皇上点了点头,虚弱地出了口气。

      殿门一开一合,雨声远远近近,皇上起身绕过屏风,从博古架上取下一只木雕观音,又自抽屉里取出雕刻刀,开始沉浸在他的世界里,细细琢磨着观音悲悯半闭的眼眸。

      忽然又是一阵咳嗽,皇上扶着博古架起身,刚想呼唤,就见到眼前一人慌忙将托盘放在桌上,伸手扶住他手臂。

      这个人正是白珍珠,他不仅生着一副少年内宦清俊秀丽的面孔,并且肌肤奇白,漆深的眸光如水,有一些说不上来的含情妩媚。

      白珍珠将皇上扶到内室,递上一只琉璃碗,碗里正是熟悉的汤药。

      皇上喝了几口,侧身躺下,接过递来的热毛巾擦擦,长出口气道:“你倒是帮朕一个大忙了。”

      白珍珠忙道:“奴婢不敢。”

      皇上闭上眼睛,将毛巾还给他,“你叫什么?朕好像没见过你。”

      “夜里雨大,奴婢是刚好顶上的。”白珍珠答道:“奴婢白珍珠。”

      “你这个名字好,听着人就漂亮。”皇上笑道:“就是倒不像个男孩子了。”

      白珍珠边伺候边和他拉家常,“奴婢本名白琳珍,用汉话说,就是珍珠的意思,师父说不好念,珍珠叫着顺口些。”

      “汉话?”皇上不解。

      白珍珠忙跪下伏地,低声道:“奴婢正是此次进宫的长依族人,谢皇上前番大恩。”

      皇上满脸苦涩,哭笑不得:“朕有什么大恩,反而都是朕的错……算了,你也不懂……你还有亲人在吗?”

      白珍珠摇摇头,他确实没有在世的亲人。

      皇上叹口气问:“和你一同进宫的还有谁?”

      白珍珠据实答道:“还有几位姑娘,好像被几位将军要走了,只有奴婢进宫来。”

      皇上别过头,有些怔怔的望着烛火,一直望到眼底干涩,垂下半颗泪。

      “你下去吧。”

      待白珍珠出门,已是风雨大作,忽然又是一阵痛苦涌来,这次的痛感真实刺骨,白珍珠忍不住皱眉,豆大汗水覆上额头。

      “干爹?干爹怎么样了?”

      宝儿的声音响起,白珍珠睁眼,方才意识到之前俱是一场梦,自己正侧躺在床榻上,伤腿被木板固定,仍不断渗出污血。

      窗外白雪簌簌落下,就像那夜的暴雨。

      白珍珠口干舌燥,示意宝儿给他端水,看着宝儿猴崽子似的小脸上居然满是泪水,忍不住笑道:“你给你爹哭丧呢?”

      宝儿擦擦泪,笑道:“我给您拿药,小心别压着伤口。”

      “药?”白珍珠四下观察,发现自己在燕王府的卧房里,“谁找来的大夫?王爷呢?”

      宝儿把药给他,忽然压低声音道:“干爹,儿子觉得王爷这件事做的,可不大对劲。”

      白珍珠问:“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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