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之主》牛肉炕饼

6、准备

　　原来这杨捕头近日来就在为这事奔波。

　　他倒是瞧了好几处院子了，只是不甚满意，不是朝向不好，就是位置不佳，再有就是人家只肯赁了一间出来，并不肯整个租出去。

　　要是他自用的倒也罢了，只因嫡妻再三叮嘱，务必要选了一处环境好的，适合老人家的院子来，不能太喧哗，但也不能太冷清。把杨捕快愁的头发几乎都是一把一把掉。

　　只因他与嫡妻卢氏乃是青梅竹马，幼时也尽得岳家相帮。尽管卢氏成婚多年并无所出，但夫妻二人感情却一直很好。几个月前卢氏给老杨家添了个大胖小子，喜得他都快咧歪了嘴，走路都带了风。

　　只是很快就笑不出来了。新请的□□并不尽心，害得他家哥儿大病了一场，从此再不敢请人了。只是卢氏生子时有些艰难，本就产后虚弱，还要亲历亲为，即使有丫头相帮，也是吃不消了。

　　这时卢氏的母亲卢老太太如及时雨般出现了。老太太一出手，效果显著。

　　不仅他家哥儿吃好睡好，再无不妥，家里也是收拾的井井有条，只让人觉得无处不熨帖。他夫妇二人更不想让老太太走了，杨捕头更是亲自携了礼物去舅家言明难处。更是许诺让外甥女银姐儿跟随老太太一起在县里，他出银子找了女学来，以后也好说亲。

　　好说歹说，老太太才算是松了口。只是一样，断不与他们一起常住的。这让杨捕头犯了难，倒也不是吝啬银子，他家也算是小富了，只是位置着实不好找。没想到今日正好叫他赶上了。

　　悠然心里也是讶异的很，这叫什么事啊，这么赶巧，不是正好瞌睡送了枕头来么!况且依今日事来看，人品实在是有保证，在没什么不放心的。

　　正要答应，只听杨老太太笑道“既如此，我便托大一回，做主替然姐答应了。”

　　悠然回家的时候还晕晕乎乎的。几乎没半点波折。就这么成了？不由得在心里暗暗笑话自己，竟这么存不住气了。不过王老太太着实给力，没给她半点插嘴的机会，与杨捕头你来我往的商量了几句，就把事情定了下来。

　　商定每月一两银子的租费，因顾着她要回乡得置办东西，还提前付了三个月的租金来，叫悠然兴奋了好久。

　　进了院门，先在堂屋旁的老柳树那打了个转儿，将靠近树根处一块树皮扣了下来，露出黑洞洞的一个小口来，里面放了几个小银块儿。

　　依样儿把那三两银子放进了小洞里，照原样把树皮合了上去。正待进屋，冷不防看见窗口处文哥儿正直勾勾的望着她，急忙拿手放在嘴上“嘘”了一声，几步窜到窗前，先往屋里瞧了一眼，明哥儿正自顾自的拿着她娘生前的绣帕玩的正欢。

　　悠然居高临下的瞧着文哥儿。

　　“手伸出来。”

　　那孩子面无表情的乖乖从窗口伸出有些苍白的细瘦手臂。

　　悠然在身上掏了又掏，也没摸出块糖来，不由得老脸一红。一把抓住文哥的手，往他手心里塞了两块铜板。清了清嗓子道“咳...封口费，记得保密啊。”

　　自顾自对人家眨了眨眼，一本正经的背了手进屋去了。

　　她没看见，身后的男孩攥紧了握着铜板的手，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倏然而逝。

　　霸道的占了人家温暖被窝的悠然隔着被子轻踹了踹明哥儿的屁股，明哥儿跟蹲坑似的吭哧吭哧又往旁边挪了挪窝。

　　一阵无语，悠然起身在枕头底下摸出几个铜板来，交给明哥儿道“带了哥哥出门玩去罢，自己买些东西吃。回来时跟我带几个烧饼就行了，不许胡闹，回来晚了我可是要打的，明天还有事干呢，记着我之前交代你的话么？”

　　“有不认识的人搭话不要理会，不吃别人给的东西，不乱跑。阿姐，我都记着呢！”明哥答道。

　　满意的捏了捏明哥儿胖嘟嘟的小脸“先委屈几日吧，等咱们回了老家，阿姐天天与你们做好吃的！早些回来，明日带你们出门。”

　　明哥儿欢呼着拉着文哥儿跑了。

　　有明哥儿这个小话唠跟着，她不信文哥儿的性子扳不回来。只是等这事了了，一定要给他们好好补补，正是长身体的年龄，要是缺了什么就不好了，又没什么检测的手段，别到时候长不高了。悠然暗暗下了决心。

　　次日一早，悠然早早起来收拾了。先去厨房可着劲儿的烧了一大锅热水来，把之前央春兰姐一起拆的棉被罩，夹袄之类的都给泡上了，撒了一堆的皂角粉。

　　悠然对着一大盆的衣物发愁。她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电视里古代妇女洗衣服要拿棒槌了，这特么手搓烂了也洗不完啊。干脆脱了鞋袜，在盆里踩了起来。索性厨房烧着火，水是现成的，倒也不觉得冷。

　　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用厨房呢，以前只顾着悲春伤秋叹世事无常了，每天两顿饭都是凑合着过得，只是既然做了决定，便要过出个样儿来，大富大贵不求，一日三餐得吃好。她也是受够了这只兴一天吃两顿的世道了。

　　门外传来响动，一转身明哥儿正瞪大了眼瞧着自己，仿佛做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事。

　　悠然不由得好笑起来，笑骂道“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帮忙！”那边文哥儿已不发一言的默默脱了鞋袜，踏进盆里，学着她的样子踩了起来。悠然赞赏的看了他一眼，这小子，够上道啊。

　　她跻了鞋，跑去屋里又抱出一堆脏被罩来。对反应慢了半拍的明哥儿道“这盆交给你们了啊。”

　　姐弟三人分工明确，齐心协力，终于在日上三竿之前将几大盆东西“踩”了出来。

　　拿昨日的剩烧饼就了热水，三人草草填饱了肚子。干了一早上的活儿，早就饿了，哪还顾得了那么多。悠然去老柳树那抠了银子出来，带着明哥儿文哥儿两人向集市赶去。

　　还未进去。就被里面的热火朝天的气氛给镇住了。这架势，一点也不比现代超市限时抢购的差。

　　避开汹涌的人潮，几人在路边边走边逛。在一个卖馄饨的小摊前住了脚。明哥儿很有志气的移了眼，文哥儿依旧面无表情。明明来之前吃过饭了，这会儿悠然觉得她肚子里还能再装点东西...。

　　热腾腾的清汤里倒了几只煮好馄饨，配上鲜爽的脆口榨菜，再撒了一小撮青嫩的香葱，滴了几滴麻油，咬一口“跐溜儿”满口生香。想想都要滴口水了。当下便毫不犹豫的叫了三碗，忽略文哥儿投过来的眼神儿，几人吃了个肚儿圆。

　　明哥儿几乎是甸着肚子走路的，悠然不得不带着他们多溜了几圈，也消消食。

　　路过东街的拐角，见一群人围了一圈。只听有沙哑的男音道“不是老三我自夸，闻闻，这味道冲的，够劲儿吧！都是打南边新进的货，新鲜着呢！”

　　因见里面围的大都是中年妇女，悠然也大胆挤了进去。

　　定睛一看，原来是卖香料的。各种认识不认识的香料都分类用小筐装了，油纸垫着。等等，那红艳艳的东西是什么...辣椒！

　　悠然几乎要热泪盈眶了，这几个月来她嘴里都快淡出鸟了，她之前可是无辣不欢啊。不过这时候就已经传过来了么？那是不是意味着，番茄炒鸡蛋，油炸马铃薯片这些以前的家常菜，她以后都能吃到啦！

　　不过她很快高兴不起来了，那玩意贵的吓人，那么一小撮就一两银子啊，她一个月的口粮！

　　那个卖家正振振有词“也是我费了老大的力气，才有了门路，旁人想买还买不来呢，三味居知道吧，那么一篓，都给包圆喽！”

　　看来物以稀为贵，这东西还没到大面积种植的时候。只有大户人家跟上档次的酒楼才用的起。别问她一个几乎没怎么出过双尾巷的人怎么会知道三味居，那可是顾铭生前最大的债主，大头全在那儿呢。

　　看来眼下是吃不起了，摸摸干瘪的荷包，悠然带着明哥儿文哥儿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被现实打击到的悠然无心再逛，打算速战速决。先进了一家顺眼的成衣店，给两人各要了两套冬衣。虽说最冷的时候已经过了，不过厚衣服是不闲多的。

　　里衣也买了几件。本来可以自己买了料子裁了做的，那样可以省很多钱。无奈她又不会这些。冤枉钱掏的心肝情愿。不过人家做的成品质量确实不错，虽都是最寻常的料子，可人家弄得针脚细密，剪裁合理。

　　要悠然说，几乎看不出有人工的痕迹，也是十分厉害了。本来还想偷偷给自己买件小内内的，只是看了自己平坦的胸部，还是打消了念头，心中不由叹气，照这进度，三年后她能穿上这玩意儿都是好的了...。

　　出了成衣店，本要打道回府，想到这几日便要走了，也没正经谢过春兰姐一家的照拂，便多跑了一段路，买了些烧鸡腊肠之类的熟食，又去打了几两黄酒来。

　　王老太太虽年纪大了，却很好这一口，只是春兰姐顾忌她的身体，不许她多喝。又买了几色糕点来，很是费了些银钱。不知不觉已是黄昏了。看了西落的日头，三人匆匆往家赶去。

　　还未到巷口，便看见熟悉的人影“可算是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