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候》荔波

3、 林表明霁色

　　回到山上，又过起千篇一律的日子，习武、看医书。
　　这日午后，暖阳倦懒，旧时年岁已高的雕花镂空木门在清风中咯吱作响，斑驳碎影从门镂雕间穿过，打在倚靠门槛上困盹的江真脸上，稀稀疏疏光影，忽明忽暗，手中的医书摇摇欲坠。
　　郢兆来到江真小院时，就看到此副光景。逆着光打量，眼前少女二八年华，小小鹅蛋脸，挺翘精巧的鼻子，花瓣形的红唇微张，纤长浓密睫毛此时盖住了那双透着孤凉的眸子。 看着面前之人郢兆心中有点复杂：师傅收养她就是为了自己，怕自己小小年纪死去母亲，一个人俜伶。遇见她时她也是零落一人，师傅觉得长得喜人顺势收养，用来照顾并与自己作伴。其实她比自己还小！
　　相对于师傅的喜欢，小时候的自己却是讨厌她的，觉得她闷闷呆呆，不说话，欺负也不吭声；稍微对她好点吧，眼神里也没有欢意，一片静寂，到弄得旁人也很忧郁，后来师傅又带来个活泼的小女孩叫秀秀，自己更喜欢她，感觉她有真正的快乐，自己于她像是哥哥，而再不是被照顾的角色。到大了，慢慢才懂了，好像她也没有亲人，发现她比自己还糟，自己至少还有师傅对自己好，可她只有自己。从不喜欢到同情，情愫在慢慢发酵……
　　愣了好一会，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上次送给秀秀的新年礼物，是木刻的小玩意加山下店里买的，而送给江真的则就是从山下买的，后来想想过意不去，又雕了个一模一样的送来。
　　映在木门上的影子低了几分，风邀着草树，开始沙沙作响。少女睫毛颤动，醒了，“大师兄？”懒懒的声音带着疑惑。郢兆觉得刚睡醒的江真比平时可爱多了。“日光凉了，困就进屋睡”。说完，入屋把木雕放在桌上“呃…这是，是元宵礼物”！“……谢谢师兄”，郢兆听了耳微微发红，忙仓促得走了，脚步有些急。
　　暮色四合，流光已被抛，飞鸟声静。小径上一道浅荷色身影，脚步一瞬一移，没有声响，忽地没了踪影。
　　‘叩叩叩’“快进来”。刚进去就被拉住了手：“天冷，怎么不多穿点，练武的女子也挡不住这隆冬的寒气。”说话的女子三十出头，一袭深蓝色长袍，发髻简单挽起，脸上一片严肃，只有眼里流露出温暖，她是从心底喜欢关心江真的。“医书看到哪了，有没有自己不能把握的”？“嗯，师傅，略读到‘虫部’。书中关于土蜂功效写道：‘痈肿疮毒。用土蜂房一个、蛇蜕一条，黄泥封固，煅存性，研为末。每服一钱，空心服，酒送下。有腹痛反应，不必疑虑’。出现腹痛反应真不碍事？”叶尹听后，一脸正色道：“医治伤病时，身体疼痛是不可避免的，不论是本身病痛还是在治疗过程中产生的，我们医者都不应感同身受，我们要当机立断做好自己该做的，选择这昧药材入药后不应再思前顾后。反复甄选那是定药时的举措”。“谢谢师傅，真儿明白了”。“对了，三月后准备给郢兆熬制最后一次药，我反复研读医书，如果再加昧‘锦地罗’，药效好，可根治。但锦地罗产地云南行省，届时要麻烦你再跑一趟”。“不麻烦，师傅。那师傅无要是，真儿就先退下了，师傅早些休息”。叶尹摆摆手，嘱咐了江真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