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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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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桑府里头出来时候已经是亥时,归隐松开了晏歌,回头望着那宏伟的府邸叹了一口气。桑家的人没有追出来,也就是说,桑不留还了她一条命,日后当真是两不相欠了。归隐的心中很不是滋味,她的面色也沉了下来。因为桑不留,她还真是惹上了一个大麻烦。归隐向来是不怕麻烦的人,越是艰难的事情她越想要去做,可是她不知道这些麻烦到底是为了什么。
归隐转过头瞧晏歌,这晏大小姐明明是个很温柔的人,一颦一笑都如同春风般,可是今夜,从她的温柔里偏生看出一种逼近于残酷的冷。清冷的月光如水流淌,将她的半边面庞渡上一层神秘的色彩。仿佛不是在看一个人,而是在看一柄冷峭的剑。归隐打了个寒颤,她的心中忽然升起了几丝对晏歌的兴趣来。
归隐开口问道:“晏欣是你的弟弟,不过是十岁稚龄,就知道握着匕首来杀你。而你,却也眼睁睁看着他被我一掌打死,你们不像是姐弟,反而像是一对仇敌。”
晏歌柔柔的应道:“我们是姐弟,也是仇敌,这并不冲突。”晏家的关系实在是错综复杂,就像是那密密的竹林,又深又远。晏鸿的眼中只有这个二房所出的儿子,对于那死去已久的正房所出的女儿,则是不屑一顾。在他的眼里,女儿是个赔钱货,不过还是有一样用途的,那就是用来联姻。谁都知道散花宫是襄阳的一大势力,而这散花宫的少宫主江怀远自从两年前对晏歌一见倾心后,便立非卿不娶。这场婚事门当户对,晏鸿满意,散花宫满意,恐怕唯一不满意的就是晏歌了,可是她的声音一点儿都不重要。“你当真要将我送到襄阳府去?”晏歌又问了一句,她的目光很温柔,其中还夹杂着几丝怜悯。
归隐点了点头应道:“是。”
晏歌又问:“一定要去?”
归隐总算从她的脸上瞧出别的情绪来,她咦了一声,问道:“难道你不想嫁么?我听说散花宫的江怀远一表人才,是江湖中的杰出人物。”门当户对,男才女貌,很多人都是这般认为的,归隐倒不关心这些,她只知道自己的任务是将晏歌送到散花宫去。
晏歌扫了归隐一眼,奇道:“江湖中优秀的人何其多,难道因为他优秀我就该嫁给他么?在我爹的眼中,我嫁的是散花宫,而不是江公子。”她的语气中微微流露出些许的不甘来,她望着归隐,轻轻一笑道,“你杀了晏欣啊,你把我送到散花宫,难道不怕我将这件事情抖出去么?”
归隐微微一笑,面上恢复了那懒洋洋的神态,她笃定地说道:“你不会,因为你欠我一条命。”顿了顿,她又道,“你说不说都没什么紧要的,晏家的人很快就会知道,桑不留做这件事情,是有其目的的,尽管我不知道她将我逼到晏家的对立面,是为了什么。”归隐和桑不留是朋友,对对方多多少少有些了解。
夜很深了,梆梆梆打更的声音传来,街道两旁的房屋被黑暗吞噬,只剩下几盏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露宿街头可不是一件美妙的事情,归隐还是很注重自己的生活质量。不是城中最大的酒楼她不去,不是城中最大的客栈她绝不停宿。伸出手排开了那挤眉弄眼的店小二,一片金叶子钉在了柜台上,将那打瞌睡的掌柜惊醒。摸了摸凉嗖嗖的脖颈,掌柜的赶忙腆着笑脸相迎。
热水还有酒是归隐不能缺少的东西。晏歌是个女人,而归隐也是个女人,这样一来便没有了很多顾忌。一双肆无忌惮的眼睛落在了那裸-露的美背上,归隐坐在一旁饮着酒,目光有些迷离。龙牙刀横摆在了桌上,指节轻叩,发出了一阵咚咚的响声。晏歌坐在了浴桶中,只觉得芒刺在背,热水将她的肌肤熏得如同红霞一般,她的眸子中也如水漾般,她想让归隐收回那放肆的目光,可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不过很快的,她的注意力又被一阵哼唱给吸引了。
“刀,饮血茹毛堪寂寥?皆随我,哪管世人嘲!
刀,行路江湖称世豪。无人惹,小馆尽芳醪。”
晏歌可以毫不留情地说,很不好听,不过这哼唱中偏生又一种说不尽的韵致。“血河刀狂”这是江湖人安在归隐身上的绰号,只不过归隐觉得这称号太过于粗俗,听着就像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喊出这四个字的人都死了,之后便没有人敢随随便便喊了,至少在归隐面前不敢。“为什么不会武功?”忽然间传来的话语,将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晏歌给吓了一跳,等到归隐又重复问了一次时候,她才笑了笑,道,“女儿家打打杀杀成什么样子?”
“你骗人。”归隐眯着一双眼,忽地高声道,“是晏鸿不肯教你吧?江陵晏家的独门秘籍‘星移斗转’向来传子不传女,而‘小楼明月’剑法,就算是学了招式,没有内功做支撑,恐怕也只是个形势,没有什么用处。我听说晏二爷的‘小楼明月’剑法已经修习到了第五重‘无可奈何’了,不知比之我血河刀法中的‘血踪万里’如何?”
晏歌沉默了,片刻之后哗啦啦的水声响起,归隐觑着一双醉眼,只觉得此人如月下仙子一般。天青色的水袖翻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酒醉人亦或是人自醉耶?归隐有些分不清了,她斟满了美酒,仰头饮尽,就是这一眨眼的功夫,晏歌已经坐在了梳妆台边,打理着湿发。心中受到了一股莫名的牵引,她站起身,跌跌撞撞地朝着晏歌走去。
“归隐。”
冷不丁一声喊,使得归隐的神思回复了一小会儿。望着梳妆台上的胭脂盒,她笑了笑道:“这儿的胭脂不大好,不如我在扬州所见的‘紫烟绵’。”
晏歌瞥了她一眼,她可不相信归隐是真醉了,眉眼间的轻佻不知道是从哪儿学来的。皱了皱眉,她又问道:“你为什么要找萧长歌?”
“萧长歌?”听到了这个名字,归隐立马就清醒过来,她的神情变得极为庄重,原本歪在了梳妆台上,此时也站直了身子。一个不出家门的深闺小姐都知道萧长歌之名,难道她真的是在“浣溪沙”?“你知道萧长歌在何处?”归隐极缓慢地问道。
“不知道。”晏歌摇了摇头,她又补了一句,“不过你不用去找她,因为她已经死了。”
“死了?”归隐惊叫一声,满脸不信,“谁能够杀得了她?她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你知道她死了?”
“自己死的。”晏歌淡声应道,她低敛着眉,似是在回忆一件很痛苦的事情,“那时候我在她身边,我看着她死的。”这声音细的就像是一条线,轻的像是一阵烟。可是归隐听到了,在这声音消失前,她听到了。砰地一声响,这梳妆台被她捏碎了一角。这实在是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消息,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