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雕神雕］当李莫愁爱上黄蓉》顾安北

12、好主意

　　郭靖兴冲冲跑回去跟他六位师父禀告，莫愁看着他飞奔而去的背影，蹙眉思忖了一会儿，一回身，却见本该在自己身侧的人已默默走出老远。

　　闹腾这么久，已到了凌晨。宋金时代街上并无宵禁，来往行人虽少，却也不是毫无人迹。偏她小小一个背影，隐在黑乎乎的夜间巷口，看着很是孤零零。

　　莫愁几步追上，随手便搂住那人细瘦的肩：“去哪儿？”

　　那人身体微微一僵，别扭着甩开她的手，气鼓鼓道：“不知道！”

　　莫愁失笑道：“不知道？那还走如此快？”

　　黄蓉听她笑意吟吟，恨得直想去捏她的脸：“走得快又有何用？往哪儿走却不是我说了算！”

　　莫愁心想这误会可大发了，一伸手便拉住她，双手按于她肩上，微微用力：“蓉儿可是不乐与郭兄同往？”

　　她身量较黄蓉为高，如此动作更显得对方娇小可人。黄蓉被她拉得一愣，转眼间又被她按住双肩，只觉黑夜之中，那人墨色眸子亮如天上星辰，再听她软语相问，心中火气倒先散去大半，嗫嚅道：“不是……”她并不讨厌郭靖，只是与他不亲近而已。与他同路并非这么难以接受。

　　“那是气我自作主张？”那人温声问，手掌间暖意隔着衣衫仍暖得让人心软。

　　黄蓉怔怔看着她，半晌才又摇头，自己也觉出几分怪异。

　　似乎……也不是。既然双方早已说清首尾，平日做事由莫愁做主并无不妥。自己既已决定要襄助她，便是她为主，己为辅，主动权在她手里是应有之义。那是……为何呢？为何心里酸酸涩涩，为何好似有团火在胸中来回窜，为何按捺不住情绪，为何忍不住对她着恼？

　　莫愁见她不答，只好忙忙解释：“郭兄为人正直，且有武艺在身，日后抗金抗蒙或是一员良将，只是他如今武艺尚差些火候，我稍作提点只是为了日后……”

　　黄蓉点点头，又摇摇头，忽地一笑：“我只是觉得本来两个女儿家诸事便利，忽然加入个男子……”

　　莫愁恍然大悟，也笑了：“原来如此。这事儿你不必太过担忧，若是今夜之事能成，会有一大群人跟着我们南下。”

　　这下黄蓉真是大吃一惊：“今夜之事？”今夜不已折腾了个遍了么？您还想干嘛？

　　莫愁轻轻一笑，俯在她耳边悄声说了两句，让这小妮子瞬间便两眼发亮喜笑颜开：“好好好！”

　　现为理宗年间，自宋朝那次失败的北伐之后，中都已承平日久。中都虽不及当年汴京繁华，更不如如今临安城的热闹，但瓦子勾栏也是参差错落满目皆是。二人离开城郊，径直前往那片繁华之地。

　　转悠了几个最热闹的场子，又掏钱打赏，果然便探听出了那人的行迹。

　　那人坐在二楼看台，隔着栏杆，远远望向戏台，满身华贵，目光怔忡。

　　两人银钱开路，顺利上了那看台。

　　热闹的场子里喝彩声此起彼伏，这空荡荡的一个看台远远看去无比突兀。虽无随从跟着，但无人敢于靠近，这奇异的看台一景昭示了这人的特殊身份。

　　“小王爷。”莫愁站于他身后，低声道，“你为何一人在此？”

　　那人身子一颤，回头望她一眼，漠然道：“我不是小王爷。”

　　“那你是谁？”莫愁负手而立，淡淡反问。

　　杨康抬头饮尽杯中酒：“我不知道。”

　　“你必须知道。”莫愁并不给他逃避的机会。

　　杨康被她激得闭一闭眼，只觉胸中的烦闷焦躁快要喷薄而出：“我不知道！”

　　莫愁却仍是冷冰冰的那一句话：“你必须知道！”

　　杨康握着酒杯的手微微地抖：“我以为自己是金人，结果却是宋人……”低贱的宋人！一直被嘲笑的软骨头宋人！一个无兵无财无权无势的宋人！

　　“很好，你给了自己答案。你是宋人。不管你喜不喜欢，愿不愿意，你都是宋人。”莫愁轻声道。

　　可他不想当宋人！杨康在心中无声呐喊。

　　“下一个问题是，你打算怎么做。”莫愁坐到他身侧，淡淡然扫一眼戏台，“角色虽已选定，戏却还没有开唱呢。”

　　“我真的不知道……”杨康看一眼跟着落座到另一侧的黄蓉，叹息道，“你们为何要跟着我？”

　　黄蓉并不看他，拍拍手叫来酒保，要了一壶梅子酒，又要了些点心。

　　莫愁微笑着看她吩咐，侧头对杨康道：“我们没有跟着你，只是机缘凑巧，碰上了而已。”

　　“我不信。”杨康断然道。

　　莫愁笑道：“你信不信关我何事？听不听又关我何事？于我而言，不过是有缘遇到，才闲话两句罢了。你若有心，便随便聊一聊。若是无心，转身结账走人即可。”

　　杨康思忖一会儿，点头笑道：“也对。反正我打不过你。你若是要拿我人头，我也只能认了。”

　　点心蜜饯一样样端上来，梅子酒被黄蓉倾倒于杯内，递给莫愁一杯，自己捡了块点心咬了两口，又扔下了，只顾看着戏台。

　　莫愁知她向来少食多餐，对外头的这些点心又挑剔得很，也由得她。

　　“若是你是我，会如何做？”满座无声，杨康忽然道。

　　“我不是你。”莫愁淡声回，“所以这问题没有意义。”

　　杨浪愣了愣，又道：“那李姑娘你觉得我该如何做？”

　　“何为该？何为不该？恐怕要看由谁来判定。”莫愁摇头轻笑，端了杯子小小啜饮一口，“在宋人眼里，你生为宋人，即算是死也该是宋鬼，事金便是认贼作父。但在金人眼里，宋室生德远不如金人养恩，他们养你育你教你爱你，对你不可谓不好，你若归宋抗金，他们会觉得你是白眼狼。一边是生父生~母，一边是养父，选择起来的确困难。”

　　这话说到了杨康心坎里。“不错！”他睁大双目看向莫愁，“如在虎背，进退两难，何去何从？”

　　莫愁叹一口气，道：“若宋金两国再次交兵，你打算怎么办？”

　　杨康思来想去，方道：“只能两不相帮。”

　　他如今处境与原著不同。包惜弱杨铁心都尚在世上，他并不想完全悖离母意。

　　莫愁摊手道：“那不就结了？”

　　杨康皱眉，手转着酒杯不答。

　　黄蓉在旁一直默不作声，此时忽道：“两不相帮容易，可这样势必做不了小王爷。做不了小王爷，就没了荣华富贵，怕是他舍不得呢。”

　　杨康俊脸微红，争辩道：“我不是抛不下荣华富贵，只是、只是……”

　　半天也没“只是”出下文来。

　　莫愁一笑道：“就算是抛不下荣华富贵，也是人之常情。”

　　另两人都愣了愣。

　　杨康盯着莫愁看了半晌，见她不似说笑，方慢慢开口：“不瞒姑娘，我并非贪恋荣华，只是此生生而富贵，不事稼穑，离了王府，实不知以何为生……”

　　黄蓉皱眉道：“你年纪不大，作何不能为生？说到底不过是游手好闲惯了……”

　　莫愁伸手止住黄蓉，道：“蓉儿，你对他要求太高了。甘守清贫固然可敬，贪恋富贵也未必可耻。”

　　黄蓉显然有些不服气，但还是闭口不再说话。

　　莫愁转向杨康道：“你不愿回乡务农，并无甚错处。但不回乡务农，不代表你就须得留在赵王府。其实你还有一个选择，既可以不被人太过诟病，也可以一生富贵无忧。”

　　杨康惊疑不定，半晌方道：“请姑娘教我！”

　　莫愁低低一笑，道：“南朝物产丰富，你何不南下寻觅商机，既可养家糊口，又可避开这是非之地？”

　　杨康闻言讶异：“经商？”的确，此时贸易发达，豪富之家颇多，有的富可敌国。他犹豫一会儿，慢慢点了点头。虽然商人地位也不高，但的确比农夫的日子好过许多。

　　“但……我身上并未带多少银两……”杨康道。他出门都是随从带钱，然而今晚他失魂落魄地自城外离开之时，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他。

　　莫愁笑道：“钱么，我倒是有一些。若你愿意替我做事，我不但可保你一生富贵，还可以让你成为绝世高手。”

　　黄蓉一口梅子酒差点没喷出来。莫愁之前只说是陪这小王爷玩上一玩，她还以为真是来捉弄杨康的呢，结果这算什么……她拉人进队伍也太不择手段了吧？这小王爷心思深沉，拉进来真是好主意？

　　杨康也大吃一惊：“你要教我武功？！”

　　他年幼时被丘处机严厉管教，心里一直存有好好学武功超过这老道的心思，这些年来练功也甚勤勉，自觉自己功力不错，谁知今天被莫愁比到了泥潭里。众多高手在场，她竟以一敌三，数招之内便取了彭连虎的性命，武功之高，怕尚在欧阳克之上，实乃生平所罕见。她跟他年纪相仿，若不是天资高到离谱，便是她本门功夫易练易精！

　　“有何不可？我瞧你资质不错，挺适合的。”莫愁闲闲笑道，“不过你若是学了我武功，可就只能做宋人了。我师尊说过，身为门中弟子，不可做任何对不起宋人之事，不可以宋人之身襄助外敌，不然，杀无赦。”

　　末尾那轻飘飘几字激得杨康面色微变，他却只是紧紧盯住莫愁双目：“姑娘所说当真？”

　　比起财富权势，他更想提升的其实是武功。若有武功盖世，何处不能去？何事不可行？

　　只可惜全真派出了名的靠悟性，他自个儿师父老大年纪了，还算是全真七子里功夫最强的一个，却只能比灵智上人等略胜一筹，绝不是莫愁对手。另一个师父嘛，又不肯教他本门功夫……九阴白骨爪虽然威力不错，却实在不像是名门正道的功夫，何况练功所需尸首也难寻得很。

　　莫愁肃然道：“师尊当日曾言，若有悖此事，即使天涯海角，亦会追斩我于剑下。若你拜我为师，自然亦当立此誓言。”

　　杨康再无怀疑，当即跪下叩首：“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