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世英雄传说》师子涵

3、第二章 女子（二）

　　这些少年自小在一起厮混，相互熟稔，闻声便知是谁，都向他看去。
　　说话的人身着浅白色衣衫，形制却与其他少年不同，整洁中显得有几分文气，正是村中塾师胡夫子的独子，姓胡名斌。
　　胡家村地方僻远，少了教化，这几百年来也没出去几个读书人。胡夫子少时家境不错，自小就过江去读书，也曾立下凌云之志发誓走那圣贤道路。不成想，他中了秀才之后，连考五次都没有通过乡试，心灰意冷之下便回到老家诗酒自娱，娶了个黄脸婆，第二年便生个儿子。胡夫子久战无功，早已心灰意冷，一腔热血便倾注到儿子身上，对他寄予厚望，起名叫胡斌，盼他长大后文武双全，以慰他老子平生念想。
　　闲暇时胡夫子也教教村里的孩子，却是分文不收。乡人虽多是白丁，却明白子辈能识几个字是好事，感激之余，便把他家的农活揽了过来，各家有些好吃的都记着他。村里的孩子自小便时常被家人絮叨威吓，谁若对胡夫子无礼，就打断狗腿云云。这样下来，胡斌借着父亲的影响，无形间成了村里同龄人的领袖。今日胡斌见麻有敢自作主张，脸色便是一沉。
　　“我爹平日怎么教诲你们的？都忘了么？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你们如此放肆，小心我爹知道了，打烂你们的狗蹄子!”
　　想到胡夫子的戒尺是由枣木制成，的确可打死一只狗，麻有等人面面相觑，一时说不出话，落在最后面的两个少年相视一笑，松了一口气。
　　麻有眼珠转了转，便有了主意，道：“斌哥，胡夫子的话咱们怎么会忘了呢？不过，我刚刚想到一个事，说不准会很严重，只是我见识不够，还想请斌哥你给看看。”
　　胡斌道：“说吧！别藏着掖着！”

　　麻有舔舔嘴唇，道：“我是想，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万一……万一上面洗澡的姐妹一时不慎……那可如何是好啊！嘿嘿，要不咱上去，万一有什么事，也好照应啊。咱们就藏着，没事就当乘凉，有事就去救人，这叫什么来着？一箭那个双雕啊”
　　胡斌低头不语，眼睛余光见众少年都等着自己拍板，心里欢喜，道：“麻有这小子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大家怎么看？”
　　众少年脸上带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表态，这种时候，谁若做了出头鸟，事情暴露了追究起来，肯定跑不了。
　　胡大海心里大急，便要出声。林昊拉他一把，努嘴指了指胡斌的方向，让他稍等一会。
　　见胡斌不置可否，麻有欢呼一声，当先跑去，道：“兄弟们，斌哥的话我们要听啊！”
　　众少年跟着一哄而上。
　　胡斌骂道：“又想拿我做挡箭牌！罢了罢了，真是拿你们没办法！我也过去凉快一下。”说完背起手，跟着向前走去。
　　“不能去！”胡大海忍不住喝道。林昊皱着眉头看了看胡斌，不以为然。胡夫子为人正派，养出来的这个儿子倒也不是坏人，只是老觉得自己是众人的头儿，遇到事总爱做主。
　　麻有等人停了下来，性急的几个开始骂了起来。胡斌微微侧头，道：“胡大海，你搞什么名堂？有什么后果，我担着就是！”
　　麻有也道：“怎么？大暴熊，你敢不听斌哥的？”

　　胡大海身体魁梧，足足比麻有大了一号，他挠了挠乱蓬蓬的头发，道：“斌哥啊，我妹妹吃了午饭出来打猪草了……”
　　胡斌哦了一声，道：“小静啊？”他皱了皱眉，忍不住瞟了林昊一眼。胡小静是村里的一枝花，尽管自小便下地干活，却生得又白又嫩，同龄的女子比她都差一截，只可惜同姓不婚是华夏族的传统，否则早就让自己爹娘去提亲了，怎会便宜这没爹没娘的姓林的。
　　胡大海搓了搓手，道：“是啊是啊。斌哥，如果我妹妹也在上面，那就不好了啊。”
　　“那倒是了。”胡斌皱眉道，斜眼瞥见林昊神情笃定，只是笑着，并不开口，不知怎的便心里微微有气。“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啊！林昊，看上去你并不担心你快过门的妻子嘛。”
　　林昊拱了拱手，道：“我倒不担心小静，水边长大的，就算是个娘们，脚盆子深浅的水能把她怎么着？不过，我看前面的兄弟们猴急的样子，又想到平日夫子的教诲，未免有些好笑。再说了，这里不是斌哥做主么？”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转头。
　　不巧胡大海在旁边加了一句：“就是就是。我妹妹下个月就要过门了，可不能被这群犊子看了身子。”
　　此言一出，少年们脸上都有些挂不住，胡斌更是变了颜色。
　　“胡大海，有话慢慢说！这里这么多姓胡的，你骂来骂去，拐个弯也能到你身上！”
　　麻有道：“这上面有你妹妹么？你又没看见。嘿嘿，说不准是仙女呢？仙女下凡来了，我们去看看就是有缘，说不准仙女还跟我回家呢！你管得着吗？”
　　胡斌阴沉了脸，看看两人，片刻后笑道：“对啊，上面的未必就有胡小静，就算是了，我们一片好心，总没错吧？兄弟们，我告诉你们啊，就上去看一眼，没什么危险的话，咱们就撤，免得被有些人说闲话。”
　　众少年跟着起哄，三言两语下来，林昊抿着嘴唇不说话，微微冷笑，心道你们不上去便好，若真要去，就先把领头的打了！
　　胡大海却急得面红耳赤。他本就不善言辞，情急之下把柴刀拔了出来，瓮声道：“我看你们谁敢去！”说着便要扑上去。

　　林昊赶紧按住了他。“大海，你又犯浑！还不把刀收起来！”
　　胡斌脸上发白，道：“好啊！我爹平日真是白教你了，动不动就好勇斗狠。麻有！走，我们这就上去！我倒要看看，这家伙还敢杀人不成！”
　　众少年有几个老成的，本想打打圆场，还没开口，见胡斌发怒，积威之下，都是噤若寒蝉，默默地跟着他。
　　胡大海见恫吓无效，心里着急，手中柴刀微微发颤，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去踹翻两个，见旁边的的林昊却没有动静，有些奇怪，又有些生气。
　　殊不知林昊心里也是着急，他和胡小静自小便是娃娃亲，自己父母早年离世，胡大海兄妹也只有一个瞎眼的老母在堂，两边一直互相帮衬着过，早已亲如一家。现在这群混小子要上去，若是小静在上面，她的脸面何在？自己和大海家的脸面何在？但若是撕破脸拦截，这么一个小村子，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以后又不好相处。
　　凝神苦思之际，见胡斌他们已经走出了七八步，林昊咬了咬牙，扯上胡大海，道：“走，截住他们！”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有些异样，似乎是刚刚有什么东西从眼中闪过，百忙中回头一看，停了下来，顺便拉住了胡大海，高声道：“你们看！那是什么？”
　　他这一声呼声甚高，麻有他们吓了一跳，纷纷回过头来，胡斌冷笑道：“骗谁呢？你这种小把戏有什么用？我们这就上去！”
　　林昊笑道：“无妨，你看江对面，那是什么？”
　　适才他故意放高声音给上面示警，此时听到那边声音渐无，心知已经奏效，便也放下心来看江对面的变故。
　　众人凝目望去，只见两个光团从西面沿着江边追逐而来，一黄一白，如星丸跳掷，时不时停下来纠缠一会，黄色光团较大，似是占了优势，但那白色光团灵动非常，须臾之间就脱出战团继续逃遁。黄色光团虽然紧追不舍，只是速度上稍逊一筹，双方的距离眼看着就要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