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三章 ...
-
今笙从小就知道漂亮，常常大夏天的也要把头发披下来，就觉得自己这样特别淑女，特别好看......席易生怕她把自己热坏了，从家里拿出根妈妈的皮套，等她玩得满头汗的时候，递给她，让她把头发扎上，省得中暑。
今笙嫌丑啊，不干，翻出根自己的头绳给他，粉色的，上面还带了两颗特别细碎的钻石。很女孩子气的东西，席易生也不在乎，一直套在手腕上，就怕哪天她玩得疯了中暑。有时候她忘了再给他，他就自己去找一样的买，到后来学校附近饰品店的老板都认识他了。
这么多年了，没想到他还留着。
席易生看她盯着自己手里的东西，没接，一时也有些尴尬——这头绳在他手腕上套了几年，连洗澡都不曾摘下过，今天看见她，却本能的就递给她，连思考的时间都没给自己留。
他有些懊恼——明明知道如今两个人的情况并不适合做这样的事情，或许只会将她越推越远，他却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刚在美国华尔街大杀四方、声名鹊起的男人，用短短几年的时间，令多少高鼻梁的洋人闻风丧胆，如今却站在烈日下，为了一根已经褪色的头绳，深感懊恼。
今笙回过神来，心里一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她想，当初明明要离开的是你，可到现在，铭记的，怎么反倒也是你？
垂垂眼，低声说：“不用了，我不热。”
她这么说话，席易生心头一梗，下意识就想皱眉，可目光扫到她已经微微发红的眼圈，心里就什么气都没了。他知道，这事情急不得。不管当初他是因为什么离开，又是经历了多少狠心取舍和一分一秒的算计，她确实还是在怨他。
手顿了顿，收回来，把东西再套上手腕。
“热了和我说。”
“......好。”
又是一阵沉默。席易生先开口，打破两个人之间尴尬的氛围：“那先回家，家里估计在等我们回去吃饭，走吧。”
他说完，也没给她拒绝的时间，扭身就转身往停车的地方走。
今笙只好默默跟上。
两个人一前一后，之间的距离一直保持着微妙的固定，脚步却都是越来越慢。
起因自然在今笙——跟在席易生身后，看着一米外他清俊沉稳的背影，她心里却还在为刚才的事发乱，下意识就想放慢脚步，试图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前面席易生一直在侧耳听身后人的脚步声，一步一步，明明隔着不近的距离，他却每一步都听得清清楚楚。每听她走一步，他心下就安宁一分，只觉得这几年再多的刀口舔血、寂寞疲惫，在此刻看来都特别划算。
他听得仔细，所以今笙脚步一放慢，他自然立刻就知道了。他当然不会挑破她，挑挑眉，脚底跟着放慢，一步一挪，像电影里的慢动作似的。
也不觉得傻。
明明一分钟就能走完的路，两个人硬生生走了快五分钟才上车。今笙还不老实，不动声色的想跑去开车后门。
席易生还能不知道她那点小九九？刻意冷了声音，叫她：“今笙。”
每次席易生连名带姓的叫她，下一个步骤准是要教育人。往日被教育的经历还历历在目，今笙骨子里的那点怂顿时全都冒出来，低头躲开他的视线，乖乖拉开副驾驶的门，坐好。
等坐好了，连安全带都拉好扣紧，这才回过神来，然后觉得自己可真没出息啊......
都这么多年了，怎么还这么听他的话啊？
席易生这时候拉开驾驶座门，坐进来，一眼看见她明显不甘不愿的侧脸，挑挑眉，好心情的笑笑，也不说话，把头扭过去直视前方，动手拉闸，开车。
车没开出去多远，今笙余光扫着身边人悠哉悠哉的样子，心里头开始不舒服。
但不想说话。
克制着望望窗外，没一会儿又把头扭回来，再看窗外，再扭回来，几次三番之后，终于忍不住，主动开口问他:“你不是下午两点多才能到机场吗？”
机场和公司算是离得很远了，两点到机场，三点肯定赶不来公司。
他看她一眼，不着痕迹的扯了扯嘴角:“改签了。”
她一愣:“那叔叔阿姨.......”
她一愣神看上去就特别呆，席易生看着，心脏霎时就是一软，声音不禁跟着低下来，解释说:“提前打过电话了。”
“......哦。”
又没话了。
他瞥她一眼，想了想，问:“刚刚面试结果怎么样？”
......
今笙有点茫然。
总觉得，他们两个，如今并不该是这种，若无其事地问对方刚刚在做什么的关系。
可又找不出什么不对。
席易生从来都有这样的能力，可以把所有事情都变得理所当然。
“......”
“嗯？”
“......还没面试，先交了表，具体面试时间还要等通知。”
“这样。”不知怎么，男人语气里带了丝让人轻易察觉的笑意。
今笙看他一眼，也不知这人在笑什么。她心里有点乱，不想再和他搭话，于是头一偏靠上椅背，闭上眼假寐。
可能是昨晚上没睡好，也可能是车中的氛围太适合安眠，今笙本来只是打算装装样子，到最后竟然真的睡了过去。
席易生听见身边人绵长的呼吸，扭头看去，只见刚刚还一脸防备的人现在正小小的窝在椅子上，沉沉睡着。她眼底有淡青色的阴影，哪怕精心化过妆也遮挡不住，估计是有几宿都没好好睡觉了；长发堪堪遮住了半张脸，有几缕碎发落在唇边，随着她的呼吸被缓缓吹动。少女唇微微张着，能看见里面粉嫩的小小舌尖......
席易生猛地深呼一口气，几乎是强迫自己扭开视线，直视前方，向来清冷的面颊上居然泛了丝可疑的红。一边开车，一边努力强迫自己忽视身上突然而起的躁动，以及身边人绵长的呼吸和淡淡的体香。
红灯。
席易生将车缓缓停下。前面排了望不到头的车队，车外不时有路过的行人，不远处广场上大广播正不停歇的打广告。
乱世喧嚣。
车内却很安静，只有少女轻轻的呼吸，一声一声，无意识拨动着身边人所有理智的弦。
男人终于忍不住，伸手轻轻拨开少女脸上的碎发，直到整张白皙的脸都出现在眼前。然后缓缓凑身，从发丝到脚踝，一寸寸接近，一点点加重呼吸，终于，薄唇轻轻印上少女洁白的额心。
几秒后，离开。
席易生细细看着身边女孩子的睡容，眼里是再也没有的温柔和庆幸。
我回来了，猫猫。
他在心里说。
按照约定，第一个来见你。
————
车缓缓开入两家父母住着的小区，今笙还在睡。席易生也不叫醒她，就坐在驾驶座上津津有味的看着她睡觉。
等她终于睡醒，天已经暗下来了。
今笙揉揉眼睛，看着车窗外灰蒙蒙的夜色，还有点茫然：“你怎么不叫我？”
席易生在她醒来的那刻就已经转了视线，这时听她这么问，也不解释，笑笑说：“下车吧。”
“哦。”她脑袋还没有完全清醒，下意识地乖乖下车，跟在他屁股后头。
她小时候就喜欢跟在他屁股后头，人家小姑娘都找女孩子玩跳皮筋过家家这种，她不，她就找席易生玩。席易生小时候还是很亲民友好的，偶尔也会和一帮男孩子打篮球，她就站在一边，抱着他的外套，像个小粉丝似的，从他上场就开始“加油加油席易生加油席易生你最棒席易生你天下无敌宇宙最最棒”的喊，能尽心尽力得一直喊到一场篮球赛打完，依旧精神满满的，比他还意犹未尽。
后来席易生怕她总这样喊对嗓子不好，就很少再去打篮球了。
正胡思乱想，没注意前面的人已经停下了，“砰”的一声脑门就结结实实撞上了他后背。
“......”
抬头看看，已经到家门口了。
席易生轻飘飘瞥过来一眼，今笙有点尴尬，装没看见，上前一步，越过他，探手按下门铃。
家里三位老人早就等着了，几乎是门铃刚按下，门就被拉开了。
席妈妈看见他们俩，确切点说是看见席易生，眼圈瞬间就红了。席易生看着自己母亲，也笑得格外温柔，轻声叫了声“妈，”然后走上前，轻轻抱住了自己的母亲。
席妈妈眼泪瞬时就下来了，拍着自己儿子的手几乎在颤抖，哽声说：“回家就好回家就好，回来就别走了，啊？”
他一走就是几年，做妈妈的真是被吓怕了。
席易生答应的很痛快：“不走了，以后都不会走了，我答应您。”
母子俩亲密了好一会儿，席爸爸也从客厅赶来，拍拍自己儿子肩膀，也是一副尽在不言中的感慨。席妈妈这才想起招呼两人进来换鞋，一边又红着眼睛埋怨怎么回来得这么晚，菜都要凉了。
两个人都极有默契的不说话，笑呵呵的糊弄过去。
今妈妈也从客厅出来，笑着说好久没见易生都要认不出了，席易生也笑着跟今笙妈妈打招呼。总的来说，其乐融融，只今笙心里还乱糟糟的别扭着。
她当然也不会表现出来，扫了大家的兴，只能笑眯眯的跟着大家往餐厅走，再跟着落座。
今笙坐在自家妈妈旁边，对面就是席易生。
席间。
席家家风向来轻松随意，席妈妈一边不停给自己儿子夹菜，一边心疼地不停念叨着：当初非要出国非要出国，说什么也不听，一走就几年没回家，现在瘦这么多，也不知能不能补回来。
今笙在心里默默的想：可能席易生就是故意瘦的吧......瘦下来多好看啊......减肥是多少女孩子一生求而不得的目标啊，别又瞎补回去暴殄天物......
一边想，一边哼哧哼哧夹了块排骨啃，然后话题猝不及防就转到了她身上。
席妈妈：“小笙今天是去面试去了？结果怎么样？挑上了没？”
今笙：“......啊？”
没等今笙回答，就又对桌子上其余两个长辈的说：“这两个孩子感情还是好啊，易生一下飞机家都不回，直接就开车接小笙去了。”
她家妈妈立即笑眯眯的应和：“是啊，本来我还以为得晚点两个孩子才能见面呢，这样好，这样好.....别说，一走就走了好几年，孩子真是大喽，变得伯母都要认不出来了......易生今年和笙笙一样大，也24了？”
席易生特别隐晦的一笑：“是，二十四。”
席爸爸闻言乐呵呵的给今笙碗里夹了个鸡腿。
今笙：“......”
她怎么有种......
没等把心里那股不详的预感缕清，今笙就听见耳边她家妈妈继续笑呵呵，问席易生：“易生啊，出去这么久了，有女朋友没有啊？”
“......”
今笙抬头，木然看向她家妈妈......结果发现她家妈妈连余光都没舍得赏她半厘米。
顺着她家妈妈的视线看过去，就看见席易生特别端庄矜持的一笑，往日那些清冷高贵的样子统统都像被吃了一样，就剩下标准的好孩子式的礼貌，八颗牙：
“没呢，伯母。”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三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