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瓷》夏温甜

5、秘色瓷

　　将我从大海捞针的绝望里拯救出来的人，还是青瓷。
　　翌日清晨，我照常开店。当铺太小，没什么人流，红萼又赖在簪子里不愿出来，我只有坐在门槛上，百无聊赖地靠着门框晒太阳。
　　今日倒也无风，和煦的阳光照在身上，暖得让人有些犯困。
　　“先生？先生快醒醒。”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什么人在推我的肩膀，一睁眼，看到了蹲在我面前、正一脸担忧地看着我的青瓷。
　　“青……青瓷？！”怔了一秒后，我彻底从混沌中惊醒，差点从门槛上仰面翻下去。
　　“先生您怎么坐在这里睡着了？天气这么冷，会着凉的。”青瓷皱皱眉，语气里带着些责备。
　　“嗯？”我挑挑眉，“青瓷你这是在心疼我吗？”
　　“先生别再拿青瓷开玩笑了。”果不其然，她又红了脸。
　　“今日来找我有什么事吗？”我哈哈笑着站起身，拍拍衣摆，扫一眼她脚边的紫檀食盒，“你家小姐想吃馆子里的菜了？”
　　经我一提醒，她如梦方醒，手忙脚乱地将那雕刻精美的食盒拎进店门：“我家小姐说过，礼尚往来。先生您于我有恩在先，青瓷无以为报，做了几道小菜，希望能对您胃口。”一边说，一边打开食盒盖子，一样一样地往出端。
　　第一道是清炒茭白芦笋，青白相间，口感爽脆，似是能尝到山风的清香；第二道是芙蓉蛋羹，金灿灿的鸡蛋和中间点缀的葱花相得益彰，香油的气味能勾出人的口水；第三道是卤猪蹄，酱色的猪蹄在阳光下泛着油光，肥肉松软，瘦肉紧实；第四道是五香毛豆，颗颗入味，豆荚在口中爆开时，汁水盈满口腔，树皮和八角的味道让人有些上瘾；第五道是青菜豆腐汤，爽口又清淡。
　　我眼睁睁地看着她像变戏法一样用各式各样的碟子摆满我的桌子。四菜一汤、有凉有热，这阵势是她口中的“几道小菜”？
　　“先生快尝尝味道怎么样？”她紧张到双手绞在一起，眼神有些飘，在我小小的店铺里四处游走，唯独不敢直视我的目光。
　　“青瓷。”我郑重地放下筷子，“你是仙女吗？”
　　“先生？”她有些疑惑。
　　“简直好吃到我想娶你！！！！！”
　　她舀汤的手一抖，险些洒到手上。稳了稳情绪，她将那秘色瓷的汤碗呈给我，埋怨道：“先生再这样，我以后就不敢来您这里了。”
　　我打个哈哈糊弄过去，接过汤碗：“我真是越来越好奇你家小姐从哪里找到你的了。青瓷，你简直就是极品！”
　　“我打记事起就跟着小姐了。”她拖腮想了想，“先生的问题青瓷没想过。”
　　“你主家家境不错，想必你不是被买去的，就是被送过去的吧。”
　　“先生，这个问题有这么重要吗？”青瓷笑了。
　　我点点头，打量着手中空掉的汤碗，答道：“很重要。一个能拿出前朝宠妃金簪来典当的家族、一个汤碗都用的越窑秘色瓷的家族，想必家里……”
　　碗底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莹润青翠的釉色陡然变深，勾勒出一条柳叶的形状。
　　我眼前一亮。
　　“想必家里也能找到前朝一个不知名的瓷窑里烧制的瓷器吧。”

　　“当当当当！”我洋洋得意地把那类玉似冰的莲瓣碗摆在红萼面前，“怎么样？大爷我下决心要搞明白的故事，就从没失败过！”
　　“哟呵，你居然把它整来了？”红萼看到那莲瓣碗的瞬间表情有些惊诧，随后她慵懒地靠回座椅中，懒洋洋地说，“你先试试看它还能记得多少事吧。据我了解，这种民窑产的莲瓣碗，记性可不怎么好啊……”句尾拉得有些长，怎么听都有些幸灾乐祸的感觉。
　　“我告诉你，就你这个破脾气，总有一天我要把你回炉炼成金砖。”我忿忿不平地说完这句，转头用指尖站着茶水，沿着碗边画了个圈。
　　“嗡”的一声轻响，似是因为被人打扰有些不满，那莲瓣碗长叹一声，化成了一个粗布短袄的总角小童。
　　“姑姑，不是说好了没找到公子前不会叫醒我吗？”那小孩揉着眼睛抱怨。
　　“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