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观不正是病，得治》消失的玉石

3、第三章

　　马车向镇外行驶二三十里，被秦风翎叫停，抱起乔楚走出车外，顺手扔给其中一个仆从一包草药。
　　“熬药去。”
　　“是小人这就去。”仆从谄媚的对乔楚说：“三公子稍等。”
　　秦风翎在魔教曾收徒两人，分别是大弟子璞月笙，二弟子花语霜。这一男一女的两大弟子，堪称魔门黑白无常。而乔楚被秦风翎认定是他新收的弟子，自然而然是被下人唤作“三公子”。
　　秦风翎放乔楚在树荫底下，解开穴道，冷冷说道：“鸣泉宗不收废物，既然入了本座门下，本座就有教导你的义务，喝完药后，随本座学习魔道心法。”
　　乔楚淡淡的瞥过脸去，不再看他，忽然间，下颌剧烈疼痛，生生被秦风翎又掰了回去。
　　只见秦风翎阴沉沉的面色，眉目却在微微轻调“不要以为本座在客栈对你巧言令色，就会对你另眼相看。乔掌门还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人物不成？筋脉俱损，五脏俱伤，一条丧家之犬，还敢再本座面前耍威风？”
　　乔楚虚弱异常，无力撼动秦风翎如铁般的手掌，双颊掐的生疼，面不改色道：“乔楚怎敢，还请秦宗主放我一条活路，小子感激不尽。”
　　秦风翎听及此处冷笑数声，他做鸣泉宗宗主，一统魔道这些年，一路顺风顺水，唯一大的挫折便是败在莫惊澜剑下，随后十年潜心修行，那在他的眼里也算不得什么挫折，不过是追求武道的极致，人生的对手。可眼下竟在莫惊澜的得意弟子处吃瘪，连一个小辈都能给他脸色看，怎么能不让他生气。
　　“好，好的很，乔掌门这些年想来是在天和派活的有些自大，不知道这世间拳头决定一切，本座既然认了你为徒弟，就好好教教乔掌门，在没有一定的实力前，跪下低头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
　　秦风翎之所以被武林正道称之为魔教，无外乎人们常言的手段狠毒。真正接触过秦风翎的人知道，秦风翎性格乖张狠戾，反复无常，常常上一秒和你称兄道弟，下一秒迎接你的就是刀光剑影，可这些在魔道也没什么，让魔教教众胆颤，整个魔道为之不寒而栗的还是秦风翎多年说一不二的威信。
　　秦风翎松开扼住乔楚的手兀然起身，无视自己在乔楚无暇的脸上捏出的两指淤青手印，单手提起半倚在树荫下的乔楚，几个跨步走到树荫外，将人往地上一按，连点周身几大穴位，还没等乔楚反应过来，只觉得膝盖以下毫无知觉，“噗通”一声跪倒在秦风翎身前。
　　乔楚不服输的几次挣扎，又试着解开身上的穴道，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转而仰视高高在上的秦风翎，“秦宗主何苦在一个废人身上多花心思，乔楚如今无依无靠，实在不能为秦宗主做些什么，还请宗主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
　　秦风翎半蹲下身，怜惜的抚摸上乔楚的两处淤青，“本座一生需要的只有旗鼓相当的对手，可惜莫惊澜逃不过天道制衡，走火入魔。年轻一辈中，本座没有看得上眼的。来到终南山本以为乔掌门承莫惊澜衣钵，可以延续当年一战，谁想乔掌门也不过如此。”
　　乔楚心思缜密，在与秦风翎交谈中听出端倪：“秦宗主是来终南山找在下的？”
　　秦风翎奇道：“难不成你以为本座神经了才来终南山这穷乡僻壤的小地方？”
　　乔楚心道，难道你不来终南山就不发神经么？
　　秦风翎见乔楚没有意见，接着说道：“莫惊澜终究是死了，你也筋脉俱损，不过无妨，本座一生不信命，既然没有对手，本座也可以逆天培养一个对手，而观之天下间，除你之外，再没有比莫惊澜的嫡传弟子更适合的了。”
　　正值盛夏，骄阳似火，草木无声，空气似乎都因灼热而微微扭曲。
　　在树荫下打坐了一个时辰的秦风翎陡然睁眼，黑眸凌厉，入目的便是在阳光下暴晒的乔楚，他的眼中是乔楚挺拔的背脊，仿若松柏不屈不挠，微微闭目，无视周遭任何人或物，印在脸上的印记丝毫不能遮挡其恍若天人的容颜。白衣清冷，阳光打在身上都好似披了一层薄薄的光晕。
　　秦风翎想到，这种俊美的好似脱离凡俗，远离十丈软红的人物，真的是世间做出的最精致的琉璃娃娃，可莫惊澜教出的弟子真的能是一个漂亮的娃娃么？
　　仆从小心翼翼的端起半凉的药碗，顺从的跪在秦风翎一旁，恭敬说道：“宗主，药快凉了，您看三公子是不是先把药喝了？”
　　秦风翎信手接过药碗，起身走到乔楚身前，道：“喝药。”
　　乔楚纹丝未动。
　　秦风翎没了耐心，揪住乔楚的衣领，一手将药碗磕在他嘴边，瓷碗碰牙的“吱嘎”声，简直如魔音入耳。
　　整碗药灌入口中，乔楚出奇的配合，秦风翎满意的点点头，识时务者方为俊杰，乔楚果然深谙此道，正道魁首也不外如是。
　　“随本座过来……”话还未说完，一松开衣领，乔楚一头栽倒在地，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秦风翎一惊，拦腰抱起乔楚，手掌忽觉一片粘稠的湿润，两个仆从赶过来帮忙，一人惊讶道：“宗主，快将三公子放到树荫底下。”
　　秦风翎将人放躺在地上，再一细看，乔楚额头冷汗淋淋，眉目蹙起，面露痛苦，又把人小心翼翼的翻过去，后背几乎被汗水和血水覆盖!
　　乔楚昏睡不醒，气息都好似若有若无，秦风翎一巴掌抽在他脸上，下手之狠，令人发指！
　　两个仆从好似司空见惯，又好像都当作看不见，一个从车里拿来伤药，一个低头慢慢剪开乔楚的上半身。
　　乔楚幽幽转醒，只觉得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痛苦异常，反倒是秦风翎打在脸上的巴掌倒不怎么疼，待仆从将水喂进他口中，他目光在一旁的秦风翎身上打转，沙哑着嗓子慢慢道“劳烦秦宗主了。”转眼再度昏过去。
　　秦风翎一愣，慢慢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他虽然从未想杀乔楚，但也从未将乔楚当作一个“人”看，他不过是自己随手捡来的一个惊喜，是自己路上的一个“玩物”罢了，可就是这个“玩物”几次三番顶撞自己，被自己玩弄似乎又没有脾气一般。
　　莫惊澜当年也不过是披着武林正道的皮，他嫡传的弟子当真能做到安之若素，虚怀若谷么？
　　乔楚的梦中是终南山被迫出走的夜晚，希韫将剑刺进他的胸膛，大声质问他“乔楚，你不忠不义，道德败坏，拜在秦风翎门下，堕入魔道，你让天和派蒙羞，让师尊死不瞑目！”
　　乔楚死命的摇头，凄厉的大喊，“不，师兄你听我说，我没有，我真的没有背叛师门，我还是师尊的弟子。”
　　一时间，又见莫惊澜手持千山孤影剑，一剑横在他颈间。
　　乔楚：“师尊，师尊，阿楚一直都会是你的弟子。”
　　莫惊澜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痛惜：“你怎么能这么死脑筋，你可以假装拜在秦风翎门下，骗取他的信任。”
　　乔楚摇头：“师尊，这有违道义，恕阿楚不能做。”
　　秦风翎坐在乔楚旁，摸了摸鼻子，倒是真有风骨，到了现在还不松口。继续在一旁低声诱导“阿楚，识时务者方位俊杰，哪怕不能拜在秦风翎门下，也可以跟他谈条件，只是学习武功，仅此而已。”
　　“不，不可以……”乔楚在梦中急躁的大喊，心中像是有什么呼之欲出，可就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不可以，不可以，师尊，不可以！”
　　他忽然一下子坐起来，朦胧中眼前有跳动的火光，片刻之后，眼睛适应了光线的强度，才发现已经到了晚上。
　　秦风翎轻笑道：“阿楚身体可有好些？来喝口汤。”
　　乔楚听他口中说的亲昵，鸡皮疙瘩起了满身，委婉相劝道：“秦宗主请自重。”
　　秦风翎哈哈一笑，“阿楚在梦中叫本座，‘师尊，师尊，阿楚会一直是你的弟子时’可不是像现在这么口是心非。”
　　乔楚：“你对我用‘魔音入耳’诱导我!”不是疑惑，是肯定，他肯定秦风翎在自己心房最疲惫的时候诈骗自己！
　　秦风翎：“阿楚，这怎么能是诈骗，这是‘师尊’对你的拳拳爱护。来喝汤，趁热喝了，‘师尊’喂你。”
　　乔楚明显抗拒，刚要说自己可以。
　　秦风翎嘴角挑起一抹邪魅的笑意，再次出手点他穴道，直到一碗热汤见了底方才解开穴道。
　　乔楚单手扶胸，一口气提在胸田，说上不上，说下不下，良好的修养让他无法恶语相向，但不代表他就能容忍秦风翎的过于冒犯。
　　“秦宗主……”
　　秦风翎打断“ 欸，秦宗主，秦宗主叫的多见外，就算不愿叫师尊，也可以叫称呼本座姓名。”
　　乔楚无奈道：“秦宗主何必苦苦相逼，乔楚一身功力倒退，五脏六腑，奇经八脉无一处完好，身体较之常人虚弱，如何能让秦宗主寄予希望，只怕到时竹篮打水一场空。”
　　秦风翎终于收起玩笑的语气，霸道非常：“呵呵，乔掌门难道真的信命不成？世人都说天圆地方，森罗万象，万物浮生为棋子，神人方为盘外下棋之人，可人活一世怎可听天由命，我命由我不由天，本座就是要与天争一回!”
　　这话说的当真不是什么人都敢说的。可从秦风翎这种离经叛道的人口中说出，乔楚忽而觉得其实并不怎么难接受，毕竟他自己本也不是什么信奉神魔的信徒，子不语怪力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