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滑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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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站在世锦赛的最高领奖台上，是不是就意味着站在花样滑冰这个领域的世界巅峰？毫无疑问，是的。不管只是短暂的一个小时也好，虽然攀上高峰后总有回程的一天，但那不是陨落，而是为了下一次的登顶。
勇利是最后一个滑进冰场的，也是一个跨步踏上领奖台上最高那个台阶的人。他向四周的观众鞠躬，他能看到冰场第一排那些亚洲妇女的面孔。他带了隐形眼镜，能看出他们手里抖动着的方巾，用娟秀的字体绣着他的名字，似乎有些人还在掩面而泣。他朝那个方向卖力地挥手，比起兴奋，心里交杂得更多的是感动。
以前从来没有关注过场边那些支持自己的人，以为曾经状态跌入谷底的自己到哪里都是会被厌弃的。没想到，仔细观察，他还是能找到一些单纯的东西。
精致的奖牌上浮起的刻字，摩挲在指纹沟壑之间，脖颈与奖牌带平滑的表面产生微小的摩擦。他放下奖牌使其自然垂落，感受到些许轻微的重量。
勇利和第二名的尤里·普利塞提、第三名的奥塔别克·阿尔京在记者面前合影，接下来还要参加赛后的记者见面会。他英语不太好，也没有带随行翻译，骏河便充当了临时翻译的角色。因为夺得了冠军，而被体育记者们集中问了各种各样的问题，比国内的比赛还要犀利，却也不尖酸刻薄。对于每一位优秀的运动员，在体育媒体中的待遇都是很不错的。
表演滑象征着世锦赛的完美收官，赛后的晚宴代表着世锦赛的落幕。勇利和骏河便启程回国，两人用会员卡里程积分分别给自己升了舱，好像是特意给自己留的一个奖励般。骏河开玩笑说，他可以脖子上挂着金牌，躺在商务舱的隔间里平躺休息。勇利红着脸回嘴，他才不愿意这么做。
但当他在商务舱的小隔间里平躺下时，眼前的亮着微弱灯光机舱顶在他看来都是一片苍穹。他的随身行李就放在头顶行李架上，里面有他的奖牌。他记得自己塞进去的时候，奖牌带被他缠绕在奖牌上。一圈一圈，完成之后的奖牌形状像漂浮着光带的行星。要说他对奖牌的触感没有任何不舍，那都是骗人的。这可是他运动生涯中第一个也是最高的荣誉。
回到日本，接下来还有国别对抗赛。日本代表一共八人，男单女单各两名，双人冰舞各一对，男单由勇利和三岛出阵作为代表。举办地在东京的国立代代木竞技场，骏河要帮勇利协商商演的事，没有一起前往参加。再者，国别对抗赛，有JSF的领队就够了，毕竟只是个观赏性大于竞赛性的比赛。勇利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底特律俱乐部时期，切雷斯蒂诺除了要和他一起等分之外，还要和披集一起等分。所以最后总是会留下自己一个人在运动员休息室，看着那里的直播电视，觉得教练不是自己的教练。幸好国别对抗赛有三岛在，他和三岛之间还不至于冷场。三岛经常在两人之间找话题，他或许是耐不住寂寞，总是说个不停。
三岛问到了骏河春美引退会的事，他有点关心，这样一个还处在黄金时期的女单潜力股退役，不举行一场记者会讲述一下前因后果，会有很多人不买账。勇利没有想过这方面的事，他想象了一下骏河在记者会上的样子，猜测她多半是板着一张脸，说着不想滑了所以退役这样的话。三岛噗嗤一声笑了，她哪里会像是你说的这么任性的人啊。勇利胡乱用手拨着头发，嗯，的确不像。
国别对抗赛进行得很顺利，日本综合积分排名第一。对于选手和JSF来说，都是这个赛季最好的结果。勇利过了像梦一样的几天，没有骏河在旁边，他有些魂不守舍。
三岛邀请勇利去他在以前在横滨的训练冰场。勇利欣然答应了，结果见三岛从酒店停车库开了一辆私家车出来。转念一想，已经结婚了又是父亲的人，为了家里人的方便，怎么会没有驾照没有车。他们把随身行李放在后座，勇利坐副驾驶。沿着高速一路开到新横滨，三岛的家就在附近。
勇利没有来过新横滨，只是听说过这里有个大型的表演场馆，承办了很多演唱会和花滑商演。三岛指着不远处的YOKOHAMA ARENA，就是那个吧？
刚好骏河打来电话，说商演已经敲定了。商演的系列名称叫DREAM OF FIGURE SKATING，一共四站，分别在仙台、幕张、横滨和名古屋。主办方还为表演找到了助演乐队，据说非常有人气，但是在所有人员定下来之前，乐队还是处于未解禁的状态。三岛苦笑一下，比起商演他更需要对于身体的治疗，近年来哮喘复发得太频繁，医生勒令他必须静养。他想到自己也快三十岁了，于是果断选择在今年退役。
退役吗？这么突然？勇利难以置信地望着他，对方回给他一个肯定的眼神。大阪那边的教练也是这么建议的，如果不是从健康角度考虑，他还能继续比下去，比到三十岁都没问题，甚至能撼动勇利现在的地位。
三岛手指的那个白色外墙的规则长方体建筑物，棱角处的玻璃反射着斜射过来的阳光，在表面形成刺眼的光斑。横滨ARENA，之后的一个月勇利还会来到这里。第一次来到这里就要作为表演者在公众面前出场，三岛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紧张，拍拍肩安慰他。不要紧的，商演和表演滑一样轻松，也是一个很好的锻炼。三岛身为从前商演的常驻人群，早已知晓其中的流程。今年他会作为DREAM OF FIGURE SKATING横滨专场的嘉宾演出，家里离这里近也是主要的理由之一。
下周在东京会有他的引退会。你来吗？三岛真切地问，不来也没事，反正还能在新横滨见面。倒是不想让你看见我在引退会上的讲话，看起来好像我在逃避。
那我就不去了。
感谢。
他们在新横滨拉面博物馆楼下吃了饭，然后步行去三岛所说的曾经的训练冰场。比起YOKOHAMA ARENA，冰场显得比较老旧，外墙是最简单不过的灰色，实用性的指示物比纯粹的装饰物还要多。门口放着下个月开班的滑冰教室的广告，有少儿班和成人班。其主要是作为横滨当地的滑冰俱乐部而存在，只有周末两天对外作为娱乐场所经营。如此不起眼的地方，就是三岛滑冰的启蒙地。
我就是在新横滨出生的，小时候这个冰场比现在还要破，最近翻修得很不错了。三岛说这话的时候，双眼透露出怀念的目光。在三岛拿到全日冠军之后，昔日的冰场也被重视起来，得以重新装修，条件比以前要好上太多了。
勇利想到长谷津的冰上城堡，在他没有闯进大奖赛总决赛之前，就是个人迹寥寥的体育场馆。经历了上个赛季好不容易拼进总决赛，休赛季时再去冰场看一眼，发现多了不少来学滑冰的孩子。运动员能做出的社会贡献也就这样了，不过能让别人因为自己而对某一样事物产生兴趣，无疑也是一种胜利。
和入口处的员工打了声招呼之后，三岛就带着勇利走进这个灰色外墙的建筑。彼时冰场里的室内温度较室外来说更低，不过两人今天都不上冰，倒也还好。冰场里眼尖的孩子已经认出这两个人了，大概是全程跟了前几天转播的世锦赛，一见到勇利就大喊，拿金牌的大哥哥，引得教练员纷纷转头看向他们这里。其中一个人叫着三岛的名字，脸上洋着惊喜的表情，从另一端滑过来。他鼻翼两侧冻得发红，脸上的皮肤也足够松弛，勇利目测是个四五十岁左右的人。三岛介绍道，这是教了他好几年的启蒙教练，现在十几年如一日在这个冰场里工作着。教练也认出了勇利，为他拿到世锦赛冠军表示祝贺。再有两年就是奥运会了，大家都在期待你能代表日本拿冠军啊。
更多的孩子围了过来。勇利看到他们，像看到了十几年前的自己，也是这样天天往冰场跑，跟优子和西郡一起练习。那时他只要站在冰面上，他就不会不开心。冰场仿佛施了魔法一样，吸引着自己，然后自己也像和每日同心上人私会的毛头小子。
两天后，他乘新干线回到长谷津。骏河早就在胜生Utopia等他了，还有聚集在那里等待着给他一个惊喜的人们。在胜生Utopia的大厅，举行了个小小的庆祝会，勇利被西郡家三姐妹还有南健次郎簇拥着，脸上泛出害羞的红晕。幸好他的理智还在，拒绝了别人推过来的酒杯。
“怎么样？这个赛季很忙吧，已经结束了，感觉如何？”骏河端着啤酒杯走过来。
“诶？嗯——还是有点不舍得吧。世团赛的时候还好，大家都像玩一样开心，但是世锦赛就给我感觉‘啊，居然到这里就要结束了’那种措手不及的心理。”
“不是因为你拿到了冠军还没享受够鲜花和掌声就结束的那种舍不得？”
“不是。”这点他心里很肯定，“我竟然有点乐在其中了，对于‘比赛’这件事。”
骏河眯着眼笑了，她脸颊上的微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明天开始就是你的假期了，我们去鹿儿岛吧。”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十六滑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