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朝生活记（女尊）》两条鱼

34、第三十三章

　　江北的冬永远都来得那么猛烈。气温仿佛是在一夜之间骤降的，冻到连枝上雀儿也毫无声响。天地间一片苍茫，所有的树枝都是光秃秃的。高挂在空的白日总是那么晃眼，但却好像总也带不来一丝温度。
　　残酷的冬，冻得林木这样的南方人手脚生疮，痛苦得几乎连门都不愿出了。
　　这时离湘水楼那一聚，也有一个半月了。
　　期间莫云归果然派人来与林木联系，但他本人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来人还是当初送请帖给她的那名女子，约摸三十来岁的样子，温儒书生打扮。她自称是莫云归最忠诚可靠的家仆，姓莫名青，然后一脸微笑地将一张银票以及一账本样的本子递交到林木手里，说道：“做药材生意的事，我家公子决定让林小姐您全权负责。这里三千五百两，无法再多了，毕竟我家公子也有难处，而这本上，记载着京城各大药铺及药商的情况，都是我家公子命小人调查的，相信对林小姐会有所帮助。”
　　林木感激万分，钱有多少都不要紧，而这记录着药材行业情况的本子对她而言却是极其重要，“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本准备花大力气去调查市场的林木，现在有了这个，相信可以省去了很多时间。莫云归，真的是帮了她一个大忙啊。
　　一个时辰之内，林木就和莫青将具体的合作事宜给谈妥了。莫云归自然只能出资，最多也就是派上莫青帮点小忙，其余的一切都只能靠林木自己了。
　　政治上的事，现在的林木多少也有点了解。三皇女正不断地扩大自己的势力，迟早平安朝的政局会出现一场巨大的动荡。莫云归，他作为丞相之子，三皇女的正夫，怎会不处于浪尖之上？现在他能够这样帮助自己，已经是实属不易了。
　　虽觉得可能是废话，林木还是诚挚地说了：“恩……劳烦回去和你家公子说一声，只要有我林木可以帮忙的地方，就请放心来找我，无论如何，我一定会尽全力帮他的！”

　　天，冷得够呛。
　　林木正式向回春堂请辞后，便开始四处奔波起来。她决定在莫青所调查的基础上，进一步探清各大药铺的货源以及各自潜在的顾客群。然后再最终确定自己该做什么。不过虽然现在脑中还未有清晰的蓝图，但雏形却已经有了，她决定在开春后先开一家药铺试试，至于具体该如何定位，这个就要待更细致的调查过后再做打算了。
　　林木很怕冷，却逼迫自己每日都顶着凛冽的寒风早出晚归。
　　她的父亲刘氏很是不解。自来京城后，日子虽过得清苦，但倒也平静安宁，他怎么也不明白自己那没心没肺样的女儿怎得就突然有了这般成就事业的野心。
　　“经商终归不好啊！”他如此对女儿叹道。
　　林木笑笑，对她父亲道：“爹，其实我很对不起娘。娘的意愿我根本就达不成，因为我不是读书做官的料。但是，”她无比坚定地捏了捏拳，“我绝对不会让娘就这么抱恨九泉！林家，由我来复兴！”

　　关于经商的事，林木只是解释说遇上了萧山书院时的同学，该同学不便出面，就让她全权处理合作经营之事。
　　叶清风笑称她遇上了贵人，对她倒也不做挽留，只是道：“我也没什么好教你的了，能学的你都学走了，现在，你差的就是经验而已，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你必将成为一代名医！”
　　倒是叶昕听了此话后，在边上很不屑地嗤鼻：“还名医呢！她根本就没这打算！没看她都要去经商了吗？必将成为一代奸商才对！”
　　林木也不恼，只是冲着他笑了笑。
　　叶昕却冲到了林木面前，拽拽地抬眼蔑视她：“林木，你等着，我迟早会超过你的！”
　　“好！我等着你成为‘医圣’的那一天！”林木仍是笑着，却是极其认真不过。
　　叶昕怔了怔，却是“哼”地一声，扭头不再看她。
　　林木抱拳拜别。
　　出了回春堂后，犹听叶铃在身后喊：“林木，有困难的话就来找我们，别忘了！”
　　林木嘴角弯起。
　　在回春堂的时间虽不长，但却是她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时间晃得很快，又是半个月过去。天更加的冷了，似乎冻到了人的骨子里。
　　某个夜里，
　　严冬寒风凛冽，吹在人脸上刀割似的疼。
　　静夜深沉，所有的店面皆已打烊，长长的街道上一片寂寥。风过尘起，疯狂地扫荡着空空如也的街面。
　　林木提着灯笼站在了路中央，沉寂了半晌，她终于重重地叹了口气，颇有点无奈道：“月影，你这般每日跟着我，是在保护我吧！可为何就是不愿出来和我见上一面呢？”
　　声音不大，但在寂静如此的夜晚，竟显得洪亮无比。
　　声音过后，又是一片死静，久久都不闻有何特殊的动静。
　　但林木却丝毫不觉得自己错了，她非常地笃定：“月影，我知道你在，你出来啊！”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她继续道：“你到底在怕什么？你的师傅走了吧，否则你也不敢这样大胆地跟着我。可是既然如此，你又为何不敢出来见我呢？”
　　“月影，”林木极其诚恳，“关于你的事，我的确是知道了，可那又怎么样呢？这根本就不妨碍我喜欢你啊！”
　　还是一片静。
　　林木咬了咬牙，发火了：“你觉得这样很有意思是不是？！天天闷不吭声地跟在我屁股后面，这样跟鬼魅有什么区别？跟我见个面就有那么困难吗？不要告诉我，见了我后你就会死！！”
　　狂风呼啸而过，似将林木的怒声吞没在了风声里。
　　林木闭上眼，深呼吸两口气，然后甩开长袖，大步向家走去，什么也不想说，更是什么也不想想了。
　　空荡荡的街道，徒留下寒风撕扯酒幌的“啪啦啪啦”声。
　　漆黑的苍穹中，没有任何光亮，暗得就像那一颗无尽下沉的心。
　　某个巷口，一个隐没在黑暗中的身影颓然靠墙滑落在地。一手痛苦捂心，一手五指紧握，抿唇凄凉一笑，泪，竟是滴滴无声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