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焰》凤重桓

46、第十七章 凤凰

　　头顶上方传来巨响，碎石浓烟铺天盖袭来，我勉力向旁滚了几圈，避开几块大石的攻击。

　　黑暗被火红照亮，后只有碎石掉落的唰唰声。我从披风里抬出头，看迎接我的是黑白无常还是正常人类。

　　顶上被炸开个巨大窟窿，一条颀长的黑影出现在裂口，倾身而下，漂亮地落在我身边。

　　“呵，陛下，你现在的样子真狼狈。”

　　隔着面具的声音闷闷的，血焰蝶！

　　“想要我救你么？求我呀，陛下，我就带你走。”

　　我缩进披风里，爱救不救。

　　不晓得之前那一系列爆炸声是不是他弄的，那么大的动静想不引人来都困难！凤七少既决心逼我于死地，若发现我还顽强地活着会如何打算？

　　“哎呀，陛下你真是不可爱哎。算了算了，我发回善心救你好了。”

　　说着，他拦腰搂住我，并“贴心”地裹稳披风，不忘热讽道：“你现在的样子真丑哎，看得我想笑，还是包严实一点好了。”

　　随你。

　　不过，在感到身子腾空，向上飞跃，冲破热浪，凌空翻了个跟头，稳健落脚时，我还是忍不住探出头来。置身于火光冲天的冰冷夜空中，身体真是水深火热的双重感受。

　　不看还好，一看吓了一跳。脚下竟是成群成片蝴蝶铺成的“飞毯”稳住我们两人的重量。更底下，是燃烧的冽国皇宫，暗夜中的“凤凰”。其壮观的场面令全城的百姓全出门看热闹，不甚唏嘘。

　　“看哪，陛下，我的杰作哎，美么？”血焰蝶得意地邀功道，“还有我的宝贝们也有份呢。”

　　白天看的那群蝴蝶就是脚下这批吧，利用蝴蝶在皇宫主干道上洒油，点燃时，在上空看就是一只浴火燃烧的凤凰。正应着这“凤凰城”之名。

　　“那些宫殿没事么？”大多数宫殿只是被火海包围，未殃及它们。

　　“本来没事的，我只是想把它们熏成黑糊糊的而已。不过呢，炎哥哥命人将火引到冷宫去后，就有事了，还是大事哦。陛下。”

　　冷宫？那爆炸声是……？

　　“冷宫是我娘的实验室啊，她研制的炸药啊什么的都堆放在那里，要是燃爆后后果不堪设想了。不过现在还未烧到储存库那里，宫人们还有撤的机会呢。看，炎哥哥在那里。”

　　我顺着他指的看过去，果然，远远地看到两道人影立在火海边缘，冷眼观看。跳跃的火舌掩映在他们一红一黑的眸光中，说不出的危险妖丽。

　　“呶，一旦冷宫爆炸危及到地下迷宫坍塌，整座皇宫就会顷刻间毁灭。”

　　“为什么？凤七少他……”不是这座皇宫的主人么？

　　“呵，炎哥哥可是最想毁这座城的人。你知道么，冷宫里曾住过一个人，就是炎哥哥的生母，她在这里产下炎哥哥后就死了，长大后的炎哥哥就发誓要让这座皇城为她生母陪葬。所以呀，我这是在成全炎哥哥呢。”倏地，血焰蝶同情地看着我，“但他明知你在迷宫里，还要引爆炸药库，真无情哎。”

　　“那是他相信你会及时赶到救我呀。”我不冷不淡地反口。想刺激我？没门。不过是个死了娘又没爹要的人罢了，不值我计较！

　　不管怎样，皇城的崩塌麻烦的是凤七少，与我无关。

　　我站在甲板上，眺望对岸的风景。冽国都城向来对外开放，不拒来者，商业贸易极其发达，即使是天子脚下的都城，也是三教九流聚齐之地，各国风情人士也是随处可见。随着皇宫的坍塌，大街之上又多了一道风景线，作威作福的军队，惶城惶恐的百姓。

　　皇宫虽是凤七少炸掉的，但总得找个替死鬼出来吧。毕竟，这项前所未有的罪株连十族怕都不够。可笑的是，通缉的皇榜说是歹人火烧皇宫盗走无数宝物遂辑之，悬赏黄金足足百万两，引无数英雄争相逐之。不知道他通缉的是我还是血焰蝶亦或他自己，总之，多事之秋，快快躲起。

　　新的皇城已在建设当中，征用比军队还庞大的劳动百姓，多劳者多得，凤七少此举之阔绰引无数男儿加入建城队伍中。据说，此次费用是从达官显贵中榨的，国库半分钱没出。我估摸着，凤七少用上美人计勾引那些人争相解囊，心里微微不屑。

　　“公子，大护法找您。”

　　我点头致意，又望了一眼对岸繁荣的景象与之不符合的军队兵官，那个军官模样的人盯着这里好几天了吧。

　　最里间的厢房有清音流出，我止步聆听。春华清澈温润的声音伴随琴音道：“陛下，请进。”

　　琴音嘎然而止。扫兴！

　　推门而进，我瞥了一眼角落里弹琴奏乐的老头，那么美的天籁之音竟从这样一个糟老头手里弹出，世界真不现实。

　　春华的闺房一如既往的黑，他一如既往地隐身在黑暗之中。

　　“陛下，别忘了您如今的身份，通缉犯哪，到处乱走也不怕被人捉了去。”

　　“军队满城搜捕挨家挨户都要探察一番，就是不见搜到这舫上来的，阎王宫好本事啊。”

　　“呵呵，万华楼的招牌可是当今圣上钦点的，谁敢惹呀。”

　　凤七少风流名满天下，是万华楼的常客，碍着这层关系没被撤查。但万华楼幕后是阎王宫，凤七少会不知道我躲这儿么？他……这是放过我的意思么？

　　但愿如此！

　　“你找我干吗？”

　　“宫主要来了啊。”

　　“与我何干？”

　　“哼，他可是冲你来的，还不好好打扮一番等着临幸？”

　　……我甩门而出。

　　冽国的万华楼是一艘巨型画舫，圣上御笔提名的金字招牌使得在这敏感时期，夜晚依旧宾客如云。其中，不乏达官贵人商贾巨富，惟独那曾是常客的当今圣上许久没来。

　　已有“天下第一美人”美誉的花魁春华于月前到来助兴，说是锦上添花也不为过。只是，春华的神秘面貌已叫人想入非非，如今又多了一神秘琴师。

　　在外人看来美伦美幻人间难得一回闻的表演在我眼里，就是一个弹琴的糟老头，和一个耍蝶的少年欺骗观众。若是他们知道神秘的琴师并非他们想象中的大美人，传说中的天下第一美人是个男的会是什么反应？

　　凤依叫我多跟春华套套交情，说他耳根软。在我百般打探下，发现春华只是个“单纯无知”的少年，他压根不知道血焰蝶的存在！所以我将目标放在他爷爷身上。说是爷爷，也就是个老仆罢了，他亲爷爷可是我皇爷爷。

　　老头名字不详，身份不详，阴阳怪气，看你的眼神闪着寒光。除了春华和我，没人敢接近他。他似乎不排斥我的套近乎，所以我有空没空就往他那跑，寒暄寒暄。通常情况下，都是我一个人热乎，他或编着竹篾或调着琴，沉默不语。

　　这日，我指着他的古琴问道：“爷爷，您会弹琴？”这是什么傻话。换别的。“教我好不好？”

　　“他是我的爷爷，不是你的，少套近乎，滚开！”春华小朋友吃醋了，说的话酸气冲天。

　　“小孩子一边待着去。”说这话的感觉真爽！

　　“你！”春华发怒，指着我瞪大美目。

　　爷爷停下手中的活，瞥向门口，难得开了口：“阎宫主。”

　　闻言，春华扭头看向门口，惊呼着跑上去：“重哥哥！”

　　我冷不防打了个激灵。重、重……春华见谁都喊哥哥的肉麻劲什么时候能过去！

　　“太子。”

　　很荣幸，阎千重第一个打招呼的是我。

　　“阎宫主，近来可好？”我客气地寒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有求于人时怎么着都得放低身价。

　　阎千重微一挑眉，细长的眼睛笑弯弯的，声音也一如既往的温柔：“本宫特来看望你，感动否？”

　　我瞥见春华很不爽地瞪着我。只得皮笑肉不笑道：“感动感动。”要是叫你手下帮我把蛊取出就更感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