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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一章 凤公子 ...

  •   我冷笑道:“看来我是帮人做嫁衣,恩?我身上的毒解了,你身上的‘牵制’也会消失吧?”

      火漓焰轻笑:“两全其美有何不好?这‘狐魅散’虽厉害,却也讨厌,动不动就反噬,而且对千重无用,那么于我也无用。”

      “你要除了‘狐魅散’?”

      说不吃惊是假的,这武功虽邪门却也趋之若骛吧。

      “早就想了,这武功本是女人练的,人皆可夫的功夫。”

      眼中的嫌恶一览无遗。

      跟火漓焰相处越久,就越了解他骨子里的自尊与高傲。如果说之前我对他还有隔阂的话,现在也已相信他是真心与我合作,毕竟,他一开始不惜扮演最讨厌的角色接近我,试探我。

      他虽然把“狐魅”之毒渡于我,却并不想以此控制我,他的自尊高傲不允许。

      白霜说过火圣君性子阴险,行事却光明磊落,对于他不屑的伎俩从来不会用。他的绝学是“狐魅散”,却几乎没用过,我是倒霉的那个。

      当时我半信半疑,直到今天看见一堆人围在他身边,阎千倾更是粘在他身上,我才确信,他是真的很少用狐魅散,否则没人愿意靠近他。

      我盯着他血红的眼睛,一片坦荡。

      “我信你。”

      “恩?”

      “我信你是真心与我联盟,并无诡计。”

      “啧,真有诡计就凭你这小屁孩还想对付老狐狸我么?”

      “老狐狸?不该是狐狸精么?”

      “专门勾引人的那种么?”

      “恩哼。”

      “呵,那尊贵的太子殿下,你被我勾到了么?”

      倏地靠近我,手指勾起我下巴,在我耳边暧昧地说道。

      近在眼前的绝艳容颜,有意挑逗的话语,身上淡淡的香味搅和得我头脑不清,啧,这家伙不用“狐魅散”都是勾人的料。

      够了,他放手,叹道:“不行啊,太子。”

      什么?

      “你对美色的抵抗力太差。”

      咳,这是什么话,换作是父皇,早把你压倒了。

      “我真怀疑要是椋帝送你几个我这等级的美人给你,你会不会把燕国给卖了。”

      “世上你这等级的美人能有几个?”

      “没几个,也不是没有。”

      脸皮真是厚得没话讲,但阎千漓就让燕国百官惊艳得目瞪口呆,更何况比阎千漓还美艳的他。真不愧为昔日的“天下第一美人”,当得起“天下”二字,而不是野蛮人辈出的离国。

      “改天就让你见识一个吧。”他指着楼上,“冽国皇子,连我见了都心猿意马。”

      那真该见识一下。

      我走到窗边,从刚才开始火漓焰的目光老往这里瞟,一睹窗外有什么绝种大美人能让天下第一美人流连不忘。

      是阎千重。颀长的背影远远看去更加挺拔俊逸,如画中嫡仙,只是嫡仙该穿着白色衣服才飘逸出尘,潇洒脱俗,而这仙却是一身黯淡的墨青色。

      之前他都穿着一身白,这会怎成墨青色呢?

      感觉自己真是无聊得可以,人家衣服颜色关你什么事?

      我只是单纯觉得他适合白色而已。

      可火漓焰凉凉地说道:“我看他永远不会穿白色呢。”

      恩,为什么?

      他冷道:“四国都知道单风炎只穿白色,他才不穿。”

      说罢,闪人。

      单风炎穿白色,其他人就不能穿白色呢么?莫名其妙。

      更莫名其妙的是,这人突然生的哪门子气。

      莫名其妙地关上窗,忽然想到这窗刚才就是开着,那……我跟单风炎不就是光天化日之下开着窗户干那档子事么?

      瞧瞧阎千重背影一眼,刚才没转身过吧?没吧?

      ……又一次丢脸丢到想钻墙。

      几朵浮云游在蔚蓝的天空,梅林间的空地上多出一具茶几,几人闲来就坐。

      我叹气:“你说,我们象不象群老头头老太太?”

      整天不是晒太阳就是东家长西家短。

      对面那人轻笑:“阎王宫的生活就是这样,你以为如何?”

      我不理他。

      二弟子绿依袅袅而来,恭身行礼道:“宫主,火圣君来信说要推迟回返时间。”

      阎千重不以为然:“本宫早料到。退下吧。”

      四弟子青莲紧随而至,略一点头道:“太子,单太师已深入禁地森林,目前无恙。”

      我点点头,摆摆手。

      五弟子金翎六弟子银羽齐身拜道:“参见宫主。”

      “宫主,这是这月宫里的帐务,请过目。”

      “宫主,这是问鼎大会的名单,请过目。”

      阎千重接过一本厚厚的帐本和一张薄薄的纸条,示意她们退下。

      三弟子红烟上前道:“宫主,新近弟子人选已备齐,需要过目么?”

      阎千重道:“交给白霜便是。”

      白霜微一点头:“个别天赋不错。”

      阎千重笑:“不但要天赋好,外表也要出色。”

      白霜抿唇浅笑:“是。”

      红烟疑惑:“为什么呀?”

      阎千重道:“有时美貌比武力更具杀伤性。”

      红烟了然:“所谓的‘红颜祸水’!”

      阎千重将话头转到我头上:“太子,你说呢?”

      我啜一口茶,心平气和:“空有美貌的人依附于权势便是。”

      “并非人人都有太子这般权势。”

      “有我这般权势的人又怎会稀罕一两个红颜祸水?”

      “说的是,太子身边皆是不凡之人,想必司空见惯。”

      “不敢当,火圣君那样的本太子招不起。”

      “火公子的徒弟基本不错,这次回来会把他们带回来吧。”

      “火圣君有徒弟?”

      “他的男宠皆是他的徒弟。”

      “火圣君当真风流。”

      “恩。”

      ……

      无论开始的话题如何,到最后都会引到火漓焰身上。他似乎是我和阎千重之间唯一的话题。

      半月前单风炎说要解我身上狐魅之毒,一去不回,四弟子青莲说是去了禁地森林。阎王宫只占据千重森林前方靠外面的地方,禁地森林在万丈峰脚下,单风炎为了我义无返顾闯进去,小小感动后就剩担忧。

      火漓焰带着阎千紫和吟儿与江湖中人谈判朝廷找碴之事,结果若不拢的话少不了一番血雨腥风
      。依我看,阎王宫人似乎对武林盟主敌意很深,此行怕是凶险。阎千倾死缠烂打地混出去,阎千重说有她在也多一分保障,就随她了。

      之后的日子,阎千重每天都来找我闲话,还在空地上摆张茶几两张座椅,无聊得象两老头子。

      宫主夫人一直未出现过,我问他,他不答。久了,我赌气地不跟他扯淡。他笑眯眯地与一旁的红烟聊起。彩云彩月派去照顾阎千紫,红烟白霜暂代她们的位置。但白霜大多时候为我所用,对此,阎千重但笑不语,很是包容。

      照常的晚饭时分,白霜端来简单的饭菜,行礼告别。我今天留意几眼,见她端着另一盘饭菜往三楼走去。

      我一直在想阎王宫是不是没人,怎么大弟子竟干这些丫鬟之事?

      三楼住的是阎千重的男宠,其中一个是曾经艳名远扬的冽国皇子……

      我很费解火漓焰为什么一直想引见我和他认识,只是为了增强我对美人的抵抗力么?

      火漓焰口中的阎千重有一条很是符合——善解人意。火漓焰是因为狐魅散而对我了如指掌,这我可以理解,怎么阎千重也跟我肚子里蛔虫似的,我眨下眼睛他都猜到我在想什么?

      只见他含笑道:“白霜,把凤公子请下来吧。”

      声音不大,足以让白霜听见。

      见我看他,他解释道:“火公子走之前曾拜托本宫此事,但凤公子生性孤僻不喜见生人,本宫不欲勉强才拖到至今。”

      “那现在为什么又把他带下来给我看?”

      他微笑道:“本宫与他算是青梅竹马的好友,怎忍心看好友终日把自己封锁住?太子为人乐道,连以阴冷不苟言笑出名的单太师都能为你展颜欢笑,更何况区区凤嗣呢?”

      大约盏茶的功夫,曾经鼎鼎大名的冽国皇子凤嗣才磨蹭到跟前,我却已失了见识的兴趣——我可对比女人还婆妈的男人没兴趣。

      我看着眼前的茶盖,目不斜视,眼皮微耷,听来人娇嫩绵软如女孩的声音道:“千重,你和漓火要我见的就是他么?我道长什么样,还不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下巴朝地上?不见不见,我要回去了!”

      忽略性别,尖酸刻薄的话语象位刁蛮的小姐,任性撒娇的语气象位被宠坏的小孩。

      最重要的是,这软绵绵娇滴滴粉嫩嫩甜腻腻的声音竟是我怀念已久永生难忘的——初识火漓焰时他故作娇柔的声音。

      ****

      我抬眸,漠然地扫了声音主人一眼,又垂下,象什么都没见过。

      本想就此走人的凤嗣反倒来了兴致,细腻的素手轻佻地抬起我的下巴,妩媚而挑逗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我,摄人魂魄。唇红齿白的少年咯咯一笑,面若桃花,声若银铃:“你就是燕国的太子燕凡?”

      很久没人连名带姓称呼我,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讨厌这个名字,燕凡,厌烦,仿佛宣示着父皇对我的态度,也因为这个名字,母后不受宠,少时备受冷漠欺负,只有舅舅告诉我,父皇给我取这个名是希望我能拥有平凡人的幸福美满,在我看来父皇是希望我象平凡人一样知足常乐。

      可惜注定只是“希望”。

      凤嗣突然凑近我,娇艳绚丽的容颜近在眼前,嚣张跋扈我却不讨厌。

      他用比女人还甜美娇嫩的声音忿忿道:“跟传闻中的一样中庸,偏目中无人,不自量力,这种人看了就讨厌,漓火怎么看上他的?”

      漓火……是谁?

      我肚子里的蛔虫阎千重道:“就是火公子,他的真名叫阎漓火。”

      火漓焰,阎漓火。“阎”是父姓,“漓”是阎千漓中的“漓”,“火”是商国皇姓,原来他的真名就昭示了他的身份。想必知道他真名的人不多。

      阎千重道:“除了我们几个没人知道。火公子的红眸最是出名,但那是练功所成,并非天生,因此连商国女帝都不知道她的大儿子就是离国的天人。”

      “我们几个”又指谁?感觉自己不属于他们的世界,却要融入进去。

      不过,离国的天人和阎王宫的火圣君都有一双血红的眼睛,却没人把他们联想在一块,一是因为离国的天人久居深宫,显少露面,二是火圣君身边必跟着圣狐。

      凤嗣道:“千重你还没回答我呢。”

      阎千重笑:“自然是火公子眼光独到,否则不会招惹七少那怪人。”

      提及“七少”,凤嗣道:“全天下都知燕国太子不过是单太师的男宠,燕国皇帝为皇位不惜卖儿。拿他跟七少比,简直是侮辱七少!”

      一句话踩中我痛处,我反唇相讥:“你那七少再厉害不连老祖宗的姓都保不住?再有本事不也只是当你们凤女皇室的走狗?”

      他们没说“七少”是谁,我却已猜到。

      冽国皇室阴盛阳衰,任凭皇帝多风流快活,妃子却不争气得只生女儿,迄今,三十多位公主,皇子却只一位,也就是七皇子凤嗣。偏他五年前“病故”,皇帝伤心得“不能人道”,原因是之后再没添过一个子女。所以人们背地里耻笑冽国皇室为“凤女皇室”,讥笑皇帝不能生儿子凤嗣也是直称为“冽国皇子”而非“七皇子”。

      冽国定平将军有七子,一个个骁勇善战,皆人中龙凤。第七子最是风流倜傥,人称七少。七少与凤嗣同龄,凤嗣“病故”后,冽国皇帝将他过继于膝下,改名换姓,冽国“七”皇子就此诞生,他的七少之名也一直保留。

      七少年轻有为,无论战场还是商场亦或情场,都可以用“横扫千军”来形容,但在朝廷之上,依旧是名不正言不顺的七皇子。因为有商国女帝的前车之鉴,朝内支持公主登位的大臣大有人在。而他更公开表示一生效忠于皇室。

      所以,他是“七皇子”而非独一无二的“皇子”。

      八卦这么多,总结一句:我上面那段话说得不冤枉。

      但有人恼羞成怒,觉得我侮辱他的七少,就是凤嗣。可他尽管把双漂亮的眼睛瞪成牛眼,樱桃小唇咬成水蜜桃,粉拳捏成煞白,表现得很愤怒很愤怒,最后也只是嫣然一笑,甩袖走人。

      只那一笑,令我日后每每梦到都一身冷汗。

      “凤公子性子娇纵,请多担待。”

      阎千重说这话的神情语气象是位有位刁蛮女儿的无奈老爸。

      “你不是说他生性孤僻,不喜见人么?”

      生性孤僻的人不都该冷冷清清不理人么?

      “他生性孤僻是不屑与凡人相处,他不喜见人是因为凡人不足以入他的眼。”

      阎千重手握着茶杯,那“凡”字从舌尖吐出,特别刺耳。

      我嗤之以鼻,转过脸望着莲花池面出神。

      梅林间的空地上多出一张座椅,凤嗣懒散地入座,花瓣般的唇啜了一口清茶润肺后,便开始一天的唇枪舌战,攻击的对象是我。

      许是我跟他天生不对盘,亦或他说话本就尖锐咄咄逼人,总之,我们只要一开口,就没有吵不起来的。君子动口不动手,最后结果不是他拂袖走人,就是我忍气吞声。

      凤嗣最崇拜的人是凤七少。火漓焰曾找过十二个候选盟友,最后独独凤七少活下来,与他成为肝胆相照的兄弟。而现在,多出我一个。他就不服了,觉得我就一靠人仰仗的男宠,凭什么跟他的凤七比?

      其实比什么我也不知道。只为了我和凤七少同是火漓焰选中的盟友,他就把我当杀父仇人,幼稚又可笑。偏偏他的嘴恶毒,不把我损得一文不值他就不甘心。

      我又岂是好欺负的,闲着无聊,就跟他斗斗嘴,打发时间。若换以前,我直接叫单风炎割了他的毒舌。

      无论我和凤嗣吵得多激烈,始终有一人冷眼旁观——白霜,还有一人捂耳朵退一边——红烟,最后一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池面出神——阎千重。

      末了,凤嗣气走了,他才回过头来,冷不丁冒出一句:“太子,你的情绪越来越激烈了。”

      红烟道:“表情也越来越丰富了。”

      白霜道:“话也越来越多了。”

      我平复情绪,恢复面无表情,沉默不言,望着天空,沉思,忽略旁边某人灼热的目光。

      平静的日子在一天绿依难得一见的慌张中打破。

      “宫、宫主!夫人她…她……”

      话未完,阎千重一记眼神,绿依从慌张中冷静,用如常的柔和嗓音道:“启禀宫主,夫人她失踪了。”

      阎千重拿茶杯的手一抖,随后淡淡道:“知道了,退下。”

      绿依略一犹豫,福身道:“弟子甘愿受罚。”

      阎千重微微一笑:“给你将功补过的机会,查出她怎么走的。”

      “是。”

      绿依退下,阎千重复又道:“白霜。”

      白霜心神领会,退下。

      我知道二弟子绿依负责宫内人士的行踪事迹,三弟子红烟宫内新近弟子,四弟子青莲负责森林与宫内任何变动,五弟子金翎六弟子银羽分别负责宫内财务与大小事务,但大弟子白霜负责什么我倒不清楚,总不会专为贵客端茶递水吧?

      阎千重转过头,含笑看我:“太子,茶可好喝?”

      点点头。

      凤嗣讥嘲道:“阎王宫不缺水,双凤杯就这么一个,太子若喜欢添水就是,不用糟蹋人杯子。”

      原本手中的茶喝光了,我干咬杯子。我略过他,直视阎千重,用眼神问他怎么一回事。

      原本形影不离的两夫妻近日丈夫老往外跑不说,夫人消息一出,就是玩失踪。若是无关人士的家务事我也不理会,可那夫人与我有莫大关联。

      阎千重别开头,对我视而不见。

      被我们俩当成隐形人的凤嗣也不恼,无聊得打两个哈欠,嘟嚷着以后有好戏看喽,就上楼回房。

      临走前,看我的眼神诡异。

      心神不宁的夜晚,清晰地感受到有人靠近。

      我假装熟睡,任由来人点了我穴道,抱起我,走出房间。

      用纱布蒙住我眼睛,他轻声道:“委屈了,太子。”

      温热的气息扑在我耳边,令我一阵颤栗。

      然后,睡穴一点,昏睡过去。

      ****

      血红的残阳,落在山另一头。

      千重山间的官道上只有两匹骏马,一匹雪白,一匹血红。

      雪白骏马上御着两人,一人是微服出宫的阎王宫主,一人是刚刚转醒的我。

      “醒呢?”

      恍惚间,仿佛回到三个月前,我象现在这样,骑在马上,躺在别人怀里。只不过,上次是父皇,这次是阎千重,一个天下至尊,一个武林霸者。而他们怀里的,还是不变的燕凡。

      夕阳只余半截露在山外头,黑夜即将到临。

      终于出了阎王宫,不是跟着单风炎,而是被阎王宫主带出,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昨夜多有得罪。”

      “没事,也不是第一次。”

      第一次被“绑架”进阎王宫,第二次被“邀请”出阎王宫,啧,真是不光彩。

      下次,绝对大摇大摆摆驾阎王宫。

      稍微恢复点精力,就骑上另一匹无人的红马,随月。

      由阎千重引路,夜深前来到一处崖边,霍然一惊,竟是七年前母后跳崖的那处山崖。

      阎千重独自带我出宫的理由本费解,如今看来跟宫主夫人逃脱不了干系。

      是要坦白了么?

      即使心知肚明。

      果不其然,阎千重移步在崖边,盈盈的目光神往地盯着黑森森的崖底。陷入回忆似的自言自语:“七年前,青莲禀报说森林里出现一名重伤的女子,我命人将她带了回来。她伤得很重,原因是她坠崖后未死,就试图走出去,怎奈森林迷雾阵阵机关重重,岂是一般人能进出的。最后与林中猛兽搏斗不敌而昏死。这里的野兽都是青莲的眼线,没有她的命令不会乱吃人。青莲见她一个女子竟能在千重森林生存一个月,不由敬佩,这才将此事告诉于我。之后她就在宫中疗伤静养,我欣赏她的刚烈,尤其知道她的身世和故事后更是青睐有加,便不顾宫人劝阻娶她为妻。我是真喜欢她,尽管她不愿入阎王宫,尽管她无时不刻不在想着如何逃离阎王宫,还有见见她的儿子。”

      最后一句,他将目光移到我身上,波澜不兴的面上有着我无法理解的深意。

      这算承认宫主夫人的身份呢?我的母后,曾经的离国明月公主——顾青月?!

      “青月是个好女子,可她的丈夫不珍惜,她的儿子遗忘她,我娶她又何妨?”

      “我没有遗忘她!”下意识地反驳,更象是意气之争,有点气短。

      “呵,是么?七年了,青月每天都会念起你,提起你。而你呢,跟单风炎在一起可有想过她,哪怕一次?你风流快活了七年,却不知你母后被病痛折磨了七年。每次发病,她只有念着你的名字缓解痛苦。而七年后,你母后能一眼认出长大成人的你,你呢?”

      他的声音语气不轻不重,每字每句无不轻缓柔软,敲在我心间却宛若一把尖刀,伤得我鲜血淋漓,刺痛不已。

      对我的痛苦自责视若未见,甚至露出冰冷的讽笑。他继续道:

      “凡、儿呀,哪怕你能稍微留心便能猜出她的身份,而你怀疑过却未放在心上过,冷情至此,真似你薄情的父皇。后来,你猜出她的身份,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般,不闻不见,不去求证。只知一味的逃避现实,连面对现实的勇气都没有,你拿什么跟单风炎斗?”

      他似乎将多年来多我的怨气统统倒出,滔滔不绝:

      “你觉得单风炎位高权重不得不除,却又舍不得他的势力与□□。你明明对单风炎动了心,却又舍不得割舍你对你舅舅的感情,然后你将你的动摇归到单风炎身上,觉得他是勾引你动摇你的意志,我说得对吧?”

      他毫无留情地嘲笑我的无知和无耻:

      “你就是这样,总将过错归结到别人身上,而从不去反思自己;不愿意去面对已发生的事实,不愿意去承认自己不想接受的事实,这就是你,燕国太子燕凡。呵,凤公子十分不解火公子为什么会看中你。老实讲,本宫也很不解,论武功胆识才智你不及他和凤七少,论身份地位势力你不及我和凤公子,在我们里,你是最没有优势的,太子殿下。”

      刺痛后是麻木,我平静地接受他的批评斥责,这些我平日无法听到的“忠言逆耳”。直至他由“我”改口为“本宫”后,我方才清醒。

      单风炎曾说过我体内流淌着世上最冷血与绝情人的血,所以我天生冷血绝情,不为任何人所动。虽然他的话让我内疚了一番,但很快的,我又恢复那个我,不是不愿面对现实,而是忽略现实,那些于我,无用,何必自寻烦恼去想。只要知道母后还活着,她活着如何我不关心。

      他说的对,我冷情,更冷血。七年里,我想起母后的次数屈指可数,如今,偶尔的思念全化为愧疚。而愧疚,是我最不需要的,如我对单风炎。我愧疚他,他对我很好,但改变不了我的决心。

      目前的我,没有与单风炎斗的资本。无论武功胆识才智身份地位势力,身边这几人都比我优秀,我唯一的优势是——

      “我比任何人都接近单风炎。”

      这是我唯一的优势,任何人也取代不了。

      阎千重满意而笑:“知道吗,太子,你的冷血造就了你的冷静,这是我最欣赏你的地方,无论何时,发生什么事,你总能最快地冷静下来,面无表情地面对眼前一切。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形容你再适合不过。”

      他转身,仰望星空,悠悠地笑:“你从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却很有自知之明。的确,你比任何人都更接近单风炎,这是你唯一的优势,也是唯一可以利用的地方。”

      “单风炎势力太大,实力又深不可测,他是我们任何人的阻碍,除掉百利而无一害。太子,你可想好了呢?他是你最大的庇佑,倒了,你会很麻烦。”

      “你刚才不是说了么,我既想除掉单风炎又想得到他手中的势力。”

      “燕羽军不是那么好吞的。”

      “有你们几位无论武功胆识才智身份地位势力都在我身上的盟友不是么?”反讽道。

      阎千重莞尔一笑。

      坦城相对后,彼此间,有的只是利害关系了。

      我用一晚上时间回忆和单风炎的点点滴滴,我承认我对他动心,喜欢他不为人知的单纯,迷恋他销魂蚀骨的□□,可这些替代不了我对舅舅的感情。

      从七岁那年开始积淀的感情,是与单风炎七年的激情替代不了的。

      单风炎的地位与势力是我现实中的依靠,虽是太子身份,却有着尴尬的血缘,人际关系淡薄,能力平庸无奇,偏又高傲自负目中无人,在群臣眼中,只不过是靠着单风炎坐稳位子的无能太子罢了。

      而舅舅,是我心灵上的依赖,无论别人怎么看我,我皆不在意。因为在我心中,能看到的人只有舅舅,他比任何人都疼我爱我。七年来,小心翼翼地将他藏起,揶起,埋在内心角落,可再怎么努力地遗忘埋没,只要一听到舅舅的名字,心里的悸动依旧不变,如一颗石子丢在平静的湖面上。看到舅舅,更是失控地无法保持所谓的“冷静自持”。

      舅舅是我最重要最重视的人,是我唯一想得到的人。

      可父皇同我一样迷恋他,他已经拥有舅舅三十多载,足够了,父皇除了是我的父亲还是我最嫉妒的人,也是最大的敌人。

      而单风炎,他迷恋我。只要他掌握权势的一天就不会允许我有别人,他的占有欲是我最大的麻烦也是最大的优势。

      我的目标是登上皇位,坐拥天下,一呼百应,而不是象父皇那样,只有单风炎应了,百官才应。

      还有我的野心,打败离国皇帝顾青椋!

      所以,炎,不要怪我无情。

      权势,我要,你和舅舅……我也要。

      脑里蹦出这么个想法后,就睡了。

      一觉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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