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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三十七章 ...

  •   马车穿过人声沸鼎的街道,稳稳地停靠在丞相府门外。一名皮肤白皙的少年走下马车,撩开车帘,“流钰兄,请。”

      流钰身穿常服,头戴玉冠,不似战场上脱缰野马一般的狂妄,多了几分内敛的书生气息,他跳下马车,仰头望着刻有“丞相府”三个大字的黑底镀金牌匾,初次登门拜访,流钰让下人备了几份礼带上。整了整衣襟,抬手道:“焱弟请。”

      林焱压低声音解释,“忘了告知流钰兄,因弟身份特殊,如今的相府的人都唤弟温四。”

      “是为兄大意了。”流钰唤了一声:“四弟。”

      “温四大人。”相府的护卫迎上来,抱拳道:“相爷已经在大厅备下好酒好菜,让小的带您与贵客进去!”

      流钰从军的时候,温谦还不是北纬的丞相,一直在礼部任职。进门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少年丞相温谦,流钰惊为天人。

      流钰愣了一瞬,自知失礼,抱拳道:“早闻我北纬的相爷年轻,不想却如此俊美,真乃空前绝后第一相。”历朝历代的丞相都年事颇高,前朝丞相最是年轻,拜相时也年过四十,面前的男子看上去极为年轻,却也足够沉着内敛,举手投足优雅贵气。

      斩眠接过流钰带来的礼物退了出去。

      温谦面带笑容,道:“辅国大将军年轻有为,为我北纬屡立战功,本相早就想请将军到寒舍一叙,只可惜将军忙于镇守疆土,一直没有机会。”

      两人一番寒暄,下人已经将菜摆好。流钰常年在外打仗,回来以后又驻守在边疆,看到一道道乡味浓厚的菜,感动不已道:“谢丞相大人体恤,大人怎知末将出生在嘉定州?”

      温谦笑道:“流大将军的爱子自小被养在嘉定州,十五岁才搬回将军府,此事稍一打听便知。”说着让侍候的下人为流钰倒上了一杯菊花酒,将一盘麻辣兔丝推到流钰面前,“喝菊花酒,吃麻辣兔,乃是人间美事。”

      流钰拿起筷子,夹了麻辣兔肉送进嘴里,又品了品菊花酒,眼中带着伤痛,这道菜让他想到了林冉冉。

      林冉冉出生在嘉定州,林爹升了官,举家迁移到京城后,林冉冉依然深爱着嘉定州的美味,无辣不欢,流钰虽是嘉定州人,却因身体原因极少吃辣,第一次留在尚书府用膳,发现林冉冉特别爱吃,慢慢的也吃上了,军营里的日子酸甜苦辣,唯独思念这道麻辣兔,思念那个他敢爱不敢言的女子。

      流钰的双眼有些模糊,相府的大丫鬟忙递上手帕,“将军,这菜辣眼睛,您擦擦。”大丫鬟看了看自家爷,会意地将刚蒸好的螃蟹端上来,“我家爷得知将军爱吃螃蟹,如今正值农历八月,螃蟹肉多肥美,相爷特意命府上的厨子掐着点儿蒸好的。”清洗完双手,拿了螃蟹放在流钰的碗碟中,恭恭敬敬地询问:“不知将军是喜欢文吃还是武吃?”

      流钰想起了林冉冉吃螃蟹的样子。农历八月是冉冉的生辰,也是吃螃蟹的日子,每年这个时候她都会让厨房做上好几样不同口味的螃蟹。别家女子都是等待下人用蟹八件将蟹肉分好才小口小口的用,反观她的吃香,连林大人也没办法,她从不拘礼,还坦言:“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何必将大好的时光浪费在繁文缛节上。”林尚书不许她在客人面前如此无礼,冉冉却总是从下人手中抢过来掰开就咬,很是可爱。
      天下女子众多,却没有一个像她。

      “武吃。”流钰用湿手帕擦了擦手,也不拘礼,掰开蟹壳吃了起来。

      麻辣兔、三味螃蟹、菊花酒、碧螺春茶,林焱已经看出了些眉目,相爷这分明是瞧出来了流钰兄对姐姐的心思,否则也不会专挑姐姐爱吃的菜上。让他感到奇怪的是,相爷不直接告诉流钰兄姐姐就是当今女皇,绕这么多弯子是为哪般?

      流钰一边言:“这麻辣兔果真是辣眼睛。”一边啃着螃蟹,相府下人惊奇,这辅国大将军怎么看也是个铮铮铁骨的硬汉,怎地就被几条辣椒给熏得跟个泪人儿似的……

      温柔趴在大厅门外的墙壁上,竖起耳朵偷听着里头人的对话,听了半天也只听见吃螃蟹的声音,顿觉得无趣,嘟起嘴走开了。

      “温四到底什么时候出来啊,都吃了半个时辰了,还没吃好嘛!”温柔对身边的婢女撒娇道,耍赖就要闯进去。

      婢女赶紧拦住她,“二小姐您看,那边有个道人!”试图分散温柔的注意力。

      温柔瞅着不远处的道长,娇滴滴的声音怪嗔一声:“不就是个粘了几根假胡子的江湖术士么?有什么好看的!”说着转身冲进了大厅。

      婢女们吓坏了,赶紧追了上去。

      刘大壮望了望方才那行为怪异的少女,掐着手指头,“奇了怪,怎么又是个命盘奇异的?”随便抓了个路过的下人,“那是二小姐?”

      下人见是相爷最近新提拔的道人,忙回:“是。”

      刘大壮摸着假胡子,若有所思,道:“你把二小姐的生辰八字送来给贫道。”

      下人为难道:“这奴才可不敢,这这可是主子的八字,奴才哪里敢乱问乱写……”

      “叫你去你就去,主子怪罪你报我的名字便是。”

      “那好吧……奴才上二小姐那屋找丫鬟们打听打听,傍晚的时候给您送过去。”

      刘大壮拍拍下人的肩,“好好干,事成之后,少不得你那份赏钱。”

      *

      紫宸宫.钦天监

      “这么大一处钦天监,你们竟连个人都看不好?”钦天监正愁得不行,这半年来钦天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每一件都足矣让他这个小监正掉脑袋,好在当今女皇慈悲为怀,换做先皇,早就将他拉出去砍了。

      “吾皇万岁,万万岁!”

      想到女皇,女皇说来就来了,也没提前通知一声,连个通报太监也没带,就这么走进来了,钦天监一干人吓得不行。

      “朕听见这里好像在训话。”年轻的女皇漂亮的眉心微微皱着,看着跪了一地的人:“谁丢了?”

      “钦天监正隆淮拜见陛下!”隆淮吞吞吐吐地禀道:“是……是摄政王带来的人,丢……丢了!”

      “你说什么?”秦擎晟紧张道,“何时丢的,可有派人去找?”

      隆淮颤声回到:“卑职半个时辰前还见过……”

      秦擎晟将林爹安置在紫宸宫最神秘的钦天监,将他乔装易容成老道长的模样,钦天监有不少的道人,可以很好地掩人耳目,没想到林爹会突然不见踪迹,秦擎晟立刻下令:“通知孙晔,封锁宫门,严查进出记录。”对隆淮道:“将钦天监所有人员调过来,本王要亲自盘问!”

      “……诺!”

      “爹爹……”林冉冉惊慌失措地跑了出去,秦擎晟几个箭步追出去,“半个时辰,人走不远,你也追不到。”

      爹爹是逃狱的侵犯,大理寺的周文昌虽然已经感觉到她有意将此案暂压,但她并没有很明显的告知,爹爹一日没有归案,周文昌就一日不得安生,如果被禁军抓到定会将爹爹交由大理寺处置,那时再想拖延就难了。她还没有掌握足够的证据,不能讲爹爹交给大理寺。

      林冉冉略显慌张,抓着秦擎晟的袖子:“不能派禁军去找,不能让禁军找到……你明白吗?”

      “我明白。”秦擎晟低声道:“案子可以重审,林叔的命只有一条,先找到他再说。”她的担心,是出自真心么。秦擎晟握紧了面前女人的手。希望她是真心的。

      *

      钦天监荒院一角

      “混蛋!王八羔子!放开老子!”林爹奋力挣扎,刚喊了几声就被黑衣人用布团塞住了嘴。

      黑衣人将匕首抵在林爹脖子上,“嚷什么嚷,再喊要了你的命!”

      林爹只能干瞪着黑衣人。也不知道这孙子哪里来的,他在钦天监躲了这么些天都没事,这孙子居然一来就认出了他,破窗而入绑了他就走,早知今日,当初就应该弃文从武,考什么功名,起码还能跟这孙子搏斗,还是他们家冉冉有远见,当年一边读书一边练武强身健体。

      想到唯一的爱女,林爹难过得老泪纵横。听擎晟说朱简那个昏君特别像他们家冉冉,那还不都是妖女为了得到他的身体装出来的,世上哪有什么借尸还魂的玩意儿,要真有,他干脆一头撞死,重新回到十九岁那年,他一定不会去考功名……干脆回到二十四岁那年,他一定会忍住夫人的软磨硬泡,不让他家冉冉女扮男装,历经十年寒窗苦读的艰辛,他会让她和其他女子一样学习女红琴棋书画,再给她许个好人家嫁了。擎晟啊擎晟,可千万不能上妖女的当啊!

      黑衣人以为林爹害怕得哭了,继续威胁:“巡逻的禁军过来了,你给我老实点,否则在他们发现你之前你就会变成一具尸体!”

      林爹轻蔑地瞥了黑衣人一眼,含糊不清地“哼”了一声。

      “那边有声音,你们几个过去看看!”

      “是,大人!”

      林冉冉几乎找遍了钦天监所有的大厅偏门,最后来到一处荒院,觉得眼前这处僻静的小院子很是可疑,“这里头找过了吗?”

      羽林左卫上前禀报:“卑职派出三十余人,正在搜查此地!”

      “报!”士兵小跑出来,递上一粒木制骰子,“陛下,大人,属下等人在院子里找到了这个!”

      林冉冉抓过骰子,这是爹爹在天牢里常玩的,林冉冉想也不想便冲了进去。

      “保护陛下!”羽林左卫高呼,“速将院子包围起来,一只苍蝇也不准放过!”

      黑衣人听见外头的声音,一下子急了,惊动了女皇,羽林军已经将此处包围,今日他插翅难飞,掏出匕首,狗急跳墙,打算一命换一命:“对不住了,林大人。”

      林爹将藏在衣袖里的骰子又扔了一颗出去。

      黑衣人的匕首还未刺进林爹的心脏,表情突然变得僵硬,举起的手忽然落下,匕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嘴里的布团被拿开,林爹惊讶地望着将黑衣人刺死的弱女子,感到不可置信,“——朱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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