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毁约（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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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我不会娶星妍的。”吴世勋低沉的声线里没有一丝动摇，“那样只会害了她，还有暻秀哥。”
一听这话，多愿就下意识地开始摇头，“可是——”
“而且说实话，”吴世勋彻底无视了她的抗议，“她爸的公司保不保得住，我一点都不在乎。”
“你……你说什么？”
“其实就连我家的公司撑不撑得住、股价跌了还是涨了，我也一点都不在乎。”顿了顿，他微微挑眉，眼中掠过一抹清晰的厌倦与轻蔑，“有时候，我甚至恨不得整个吴氏集团都能立马破产倒闭。”
听到这里，多愿一脸愕然地僵在原地，只觉得眼前的人太过陌生。
“你觉得很意外么？”吴世勋勾起薄唇，倾身向她逼近，“呵……所以你原本印象里的我，是那种会为了自己的家人、甚至朋友的家人而无私奉献的‘大孝子’和‘老好人’么？”
“……”由于既定认知被颠覆，多愿越发感到细思恐极，条件反射地想往后退，却又意识到自己已经被围堵在墙角，根本无路可逃。
“就因为我对你一直是无底线地付出，你……你就觉得我对所有人都是那样？”吴世勋终于忍不住激动起来，“林多愿你是不是傻啊？你真以为我会像提线木偶一样任人摆布？！”
多愿顿时无言以对，就连原本的脾气都被训没了，只忽然觉得有些委屈，泪水不争气地在眼眶里打转。
“……我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无论如何都想当着你的面问出来。”吴世勋再次放轻了语调，眼底泛起一涟缥缈的希望。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话音未落，多愿的心便骤然一沉，内心深处那道原以为已经痊愈的伤疤，又开始加剧撕裂、渗出血痕。
“只要你点一下头，我就可以为你抛下所有，包括我的家族。”吴世勋坚决的目光牢牢锁在她的双眸上，“我……我只是个普通人。我没有神的觉悟，没有办法为了别人的利益和野心，去牺牲自己珍惜的一切。从始至终，我都只希望能做自己擅长和喜欢的事，只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
抛下所有……
多愿静静地望进对方的双眼，眼里映出的是她自己逐渐变暗的面色。
以前世勋没能果断地在她与家族之间做抉择，对此她还曾有过一丝埋怨。但真到了自己被选择的这一刻，心中却竟然没有半点欣喜。此刻充斥在她胸口的，只有一种几乎难以承受的痛楚与沉重。
果然，从头到尾，在她和世勋的关系里，她都只是妨碍对方人生的一个负担。不论是继承家业，还是继续当idol艺人，她的存在都会给世勋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结果到头来，她又要再做一次背信弃义的恶人了。
“我……我能理解你的心情，谁都不会愿意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里。”迟疑片刻后，多愿终于一咬牙，强迫自己横下心来，“只是……只是我为什么……要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呢？”
“……”听了这话，吴世勋却没有丝毫动摇，依然用一种笃定得近乎执拗的眼神注视着她，分明就是不相信她的话。
多愿只好无奈摇头。“自从回首尔后第一次和你见面时，我就已经讲得很明白了。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可能了，我已经尽力解释清楚——”
“你解释清楚了么？”吴世勋一脸不耐地直接打断了她，“你确定那是‘解释’，而不是说谎和敷衍？！”
“……不是。我说了不是。”多愿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平静如常的音色被裹上了一层倦意，“世勋，我真的已经尽力了，也不会再跟你争辩什么了，那对我们彼此来说都是浪费时间。”
“……‘浪费时间’？”一刹那间不敢置信的困惑之后，吴世勋终于被彻底激怒了，“你觉得，你有资格教训我‘浪费’了你宝贵的时间么？！”
“我承认，当年我是有很多地方做得不对。”多愿不依不饶地仰头看进他的眼底，“但只有一件事——‘你过了将近十年，都没能从过去的感情里走出来’这件事，我没有办法为你负责。这是你自己的选择，是你自己硬要想不开。我当年在那封信里已经清清楚楚地向你道别了，我不想再停留在你的人生里——”
“既然你当初铁了心要走，那为什么不当面跟我分手道别？！”吴世勋边说边伸手一把扣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整个人往墙上猛地一按。
“呜！”多愿吃痛地一咬牙，竭力忍住惊叫出声的冲动。
“…………”
她默然低下头，过了许久，才再次抬眼看向眼前人盛满怒气的面容，嘴角挑起一抹近乎残酷的冷笑。
“……呵。我都铁了心要走了，还多此一举做什么。”
吴世勋闻言猝然一僵。
“你……你说什么……”他的眼眶一点一点地开始泛红。
“这个圈子里，有那么多比我更漂亮、更优秀、更适合你的女孩子，”多愿揪着心口，竭力想要守住自己表面上的冷漠与释然，“你还是去找一个愿意接受你的人吧，别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话一出口，她就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褪去了眸中的愤怒，只剩下数不尽的受伤和委屈，以及无力面对现实的深深恐慌。
“……”多愿暗自攥紧了手心。
不能心软不能心软不能心软……再心软下去就是真的害了他……
“……你要是从一开始就告诉我，该有多好。”
随着这沉沉的一句话，吴世勋缓缓地放开了她，双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从一开始……
多愿不能完全确定对方所指的‘一开始’是多久以前，但她也只能遵循自己的理解。
“对不起，我以前不该那样轻易地靠近你。那时候……”顿了顿，她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那时候，我也不太清楚爱情是什么。”
“呵……”
像是听到了什么特级的玩笑话似的，吴世勋偏过头去，毫无征兆地低声笑了起来，看得多愿心中陡然一惊。
笑也笑够了，吴世勋这才转头看向她，唇角还嵌着一抹讽笑，“你的意思是，你现在就知道爱情是什么了吗？”
“你……”多愿顿时只觉得不服，“你凭什么说我不懂爱情？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我只是不爱你而已——”
“你说谎！”吴世勋扬声打断了她，眉心越拧越紧。
“我最后再提醒你一次，”多愿毫无怯意地直视着他的双眼，“你的优越感实在太强了，所以才没办法接受这个现实。可能你内心就是坚信，自己根本没有不被喜欢的道理。但事实上，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根本不存在为什么。”
“不对……不是这样的……”吴世勋下意识似的微微摇头，连声线都抑制不住地开始打颤，“你以前不是这样说的，以前你、你明明对我——”
“我不是早就说过了么！”
为什么被她伤了一回还不够，还要逼她重复再捅一次刀……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我都从来没有真心喜欢过你。”心中翻腾的不忍和内疚让多愿忍不住想移开视线，但她知道自己绝对不能那样做，“如果给你造成了任何错觉，那我也只能说对不起，我可以跪下给你道歉……”
她停了下来，紧抿着唇，竭尽全力不让眼眶里的泪水掉落。
“但除此以外，我真的……真的已经不能再为你做任何事了。”
随着最后一个字音消逝在耳畔，转瞬之间，屋内便陷入了一片窒息般的死寂。
良久的静默过后，竟然还是多愿率先开口。
“其实我也有一些话，现在想来……还是告诉你比较好。”
吴世勋一言不发地凝视着她，眼里没有一丝侥幸的期待，似乎早已预感到这并不会是他想听的话。
“大概是初三的时候吧。”像是陷入尘封的回忆一般，多愿的目光缓缓飘向远处，“那时星妍就告诉我了，你们之间存在婚约的事，以及……你家里人绝对不会接受我的事实。”
话音落地，吴世勋顿时茫然若失地愣在了原地。
“所以就算当初我们死去活来地爱一场，到最后也还是会分开……”顿了顿，多愿又若无其事地接着说道，“你还记得吗？上学的时候，最开始是我先提出的交往，可是你当下就拒绝了。”
“……”吴世勋望向她的眼神里渐渐渗出一片惊惧。
“当时我就知道，那不是因为你不想和我交往……而是因为你不敢。因为你的家人根本不会同意我们在一起。”
“…………”
仿佛一时间无法理解方才听到的一切，吴世勋怔怔地沉默了好一阵子。
紧接着，一团前所未有的怒火突然在他眸中燃烧了起来。
“……所以你早就知道。”
“知道你的家庭其实还活在封建社会？知道你从一生下来就注定要政治联姻？”多愿闻言挑衅地勾起嘴角，“对啊，我早就知道。”
“那你为什么……”吴世勋怒不可遏地攥紧了掌心，全身上下都在微微颤抖，“为什么还要那样对我……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跟我保持距离？！”
“这个嘛……”多愿偏过头考虑了片刻，随后满不在乎地一耸肩，“谁知道呢？可能是因为……因为我就是想要折磨你一下。可能我就是很讨厌被你这种小少爷拒绝的感觉。”
听到这里，吴世勋的脸上终于失去了全部的血色，变得像纸一样惨白。他似乎是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却因重心不稳而一个踉跄，所幸及时伸手扶住墙面，才勉强站稳。
“很惊讶么？可我本来就是这种报复心重的人啊。”停下想了想，多愿忽然冲他莞尔一笑道，“你之前还说，你不介意我那些不完美的地方……那现在呢？还觉得我所有的缺点都能被包容么？”
“原来……原来是这样……”
吴世勋失魂落魄地垂下头，过了好一会儿，竟突兀地轻笑出声，“呵，这下我好像全都能理解了……”
“……”多愿只是面无表情地冷眼看着他。
“怪不得……怪不得我一直有种感觉，感觉你好像很讨厌我。”
“我不讨厌你。真的。”多愿忍不住怅然叹了口气，“我会祝福你和星妍，能在一起长长久久地、幸福地生活下去。”
“是么？”吴世勋蓦然扯起唇角，露出一抹极尽讽刺的笑，“只可惜，我是绝对不会祝福你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有如寒风中飘零的泡沫。
“我希望，你能一辈子都在心痛和孤独中度过，那样就好了……就像我一样。”
作者有话说第99章 毁约（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