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曾经的未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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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悠哉悠哉地吃完了盒饭。多愿看了一眼手机，午休时间还剩不到半小时。
“我们……明年就要毕业了。”吴世勋的视线停留在地面上，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句。
“嗯。”吃饱喝足的多愿也没多想，头靠在背后的栏杆上，闭上眼心满意足地晒着太阳。
“升学计划表填了吗？”吴世勋瞅了她一眼。
“额……”多愿疑惑地睁开眼，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你这都问第几遍了啊，都说了还没想好呢。”
开学以来才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对方貌似已经是第三次问她这件事了。
“那、那第一志愿就先填首尔大学吧，反正你肯定考得上。”吴世勋鼓起勇气似的说出了自己的建议，“专业就先选法律，等以后进了大学再改也行。”
“干嘛这么着急，你说这话的样子简直像我妈一样。”多愿很是纳闷。
见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吴世勋只好闷闷地叹了口气。
“那你呢？”多愿转而笑眯眯地问，“上帝有安排你考哪个大学吗？”
“额……那个……我现在也还没想好。”吴世勋提起自己反而支支吾吾起来。
“说实话，我不太想在首尔上大学。”多愿边说边别开脸，生怕被对方发现自己眼底的那份沉重。
说到底，她是根本没办法上大学，因为负债累累的她根本交不起学费。况且即便争取到了全额奖学金，又有哪个大学专业能帮她一夜暴富、还清那将近十位数的高利贷呢。
更别提那些追债的混混们，假如一路追到大学宿舍里来的话，最后闹到没法收场的也只有她自己……
不愿计划自己的未来，是因为她根本没有未来。
如果真有机会的话，她其实很想报考一个偏远城镇里的学校，然后远远地逃离首尔，到一个谁都不认识她的地方，隐姓埋名地过安稳的生活。
“我听说，学校每年都……都会开放几个去美国留学的保送生名额。”多愿下意识地移开了眼。
“……”意料之中的沉默。
“你想去美国？”从她耳边响起的声音里是藏不住的惊愕与无措。
“嗯……就是想出去看看。”多愿还是抬不起头来，愧疚的情绪有如雪球一般在心中越滚越大。
另一边，吴世勋面上的表情没什么起伏，眼底却显而易见地涌起了一卷受伤的神色。
“怎么说呢……”多愿看向他的眼神有些动摇，声音也越来越底气不足，“我其实、其实不是很喜欢首尔，从很久之前开始就有点想搬去别的城市，感觉应该、应该会比现在开心一些吧……”
“像现在这样和我在一起……你觉得不太开心吗？”吴世勋定定地看进她的双眼。
“不、当然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多愿慌乱地想要向他解释，却又无从开口。
“……”短暂的迟疑后，吴世勋出乎意料地没有与她对峙下去，“假如你这么快就出国的话，星妍她也会很想你吧。”
“嗯……确实……”多愿怅然垂下眼。
一旦离开首尔，她就真的是孤零零一个人了。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债主发现。那样漂泊无依的日子到底会不会比现在更好……她不知道答案。
望着她暗自伤神的样子，吴世勋慎重地考虑了一会儿，然后才开口道，“其实首尔的名牌大学那么多，你不如先在这里上大学，毕业以后再考虑去外地或者国外工作。”
“……嗯，我再想想吧。”多愿模棱两可地点了点头。
“我、我最近在想，”吴世勋下意识地抿了抿唇，声线里透出一丝莫名的忐忑，“以后我们可以考同一所大学，或者上校区距离比较近的大学，这样就又能经常见面了。”
听到这里，多愿终于忍不住绽开了笑颜。
“哎一古，就这么想见我吗？”她饶有兴趣地往他面前凑了凑，“我要是考到济州岛去的话，你也会像小狗一样跟过来吗？”
“你说谁是小狗。”吴世勋顿时一脸无语。
“这么说起来，我倒是应该和星妍考同一所大学。”多愿忽然想起自己身边还有个粘人的‘真·犬系闺蜜’，“感觉有点不放心她一个人去住大学宿舍啊……”
“首先，”吴世勋听罢立即白眼一翻，板着脸念叨起来，“就凭她那个娇气的公主病，以后肯定不会去住大学宿舍。再说你又不是她妈，不就是上个大学么，她都多大的人了，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唉，又在嫉妒……”
“切，谁要嫉妒她啊。”
“不过你真的要上大学吗？”言归正传，多愿还是有些困惑，“万一你明年就签约出道了呢？”
“应该不会这么快吧。”吴世勋显得不以为然，“而且就算出道了，一般也还是能继续学业的。”
“哦……不过如果是在SM公司出道的话，一定很快就能出名吧。”
到时候行程一定很忙碌，不知道还能不能兼顾学业。
“唉，”吴世勋闻言轻叹，“约都还没签呢，考虑这些做什么。”
“啊！”仿佛解开了数学试卷上最后一道大题似的，多愿豁然开朗地打了个响指，“原来是这样啊。”
“嗯？”吴世勋愣愣地看着她，一头雾水。
“我知道了。”多愿莫名笃定地说道，“你连手都不肯给我牵，是因为不想被人发现我们在一起吧。”
“……诶？！”吴世勋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怪不得……”多愿则是自顾自地托着下巴琢磨起来。
只怪她时常会忘记，自己的男友还是个预备出道的艺人练习生。本以为他只是不想让家人知道他们交往的事，但现在想来，其实他们的关系几乎就属于那种不能见光的‘地下恋’吧。
“唉……又来了。”吴世勋一个白眼恨不得翻到天上去，“你看看你，还不赶快把被害妄想症的药拿出来吃几粒。”
“那你说说看，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别的原因吗？”多愿不依不饶。
“反、反正不是因为这个。”吴世勋不懂该怎么解释，只好郁闷地别过头去。
“骗人。”
“我没有。”
“你不需要否认啊，”这下反倒是多愿开始着急了，怕对方误解了她的初衷，“如果是因为这个的话，我完全可以理解的。”
“不是，”吴世勋转身面向她，眉头紧锁，“多愿你听我说——”
“反正等你出道以后，我们也早晚要分手的啊。”多愿说得很是坦然，似乎已经全然接受了这样的结果。
只是没想到，在说出‘分手’一词的时候，她就眼看着对方陡然僵在了原地。
“所以这些我都能理解。”多愿试着扬起一个释怀的笑容，“既然以后要当idol，那的确从现在开始就该多多注意，防止被有心人抓住把柄，省得以后——”
“我不会跟你分手的。”
多愿闻言微微一滞，被这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吓了一跳。
而就在下一秒，还没等她开口回应，吴世勋便毫无征兆地伸出右手，轻轻捧起她的脸颊，接着倾身向前，在她的唇上印下了一个吻。
多愿的脑海瞬间化作了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脸颊和唇上的温热感一同消失，她才蓦然回过神来，发现对方已经退了回去，此刻正用一种透着怨念的目光默然注视着她。
“哦莫，好奇怪啊。”多愿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哪里奇怪了。”吴世勋皱了皱眉，用眼神劝阻了一句——‘拜托不要说什么破坏气氛的奇怪的话’。
“你竟然也有主动的时候。”多愿还是照实说了出来。
“…………”无声的叹息。
“你平时也这样好不好？”她忽地灵光一闪，“每次下课铃一响，你就过来给我一个bobo。”
“你、你疯了吧！”吴世勋的双颊和耳朵都越来越红，也不知是在害羞还是气恼，“不记得了么，隔壁班的钟廷祐和他女朋友就因为这样成天秀恩爱，弄得现在全年级都讨厌他们。”
“我不介意全年级都讨厌我们啊。”多愿满不在意地耸了耸肩。
“……不行。”吴世勋依然是正色拒却。
多愿见状，干脆一把抱住他的胳膊，语带哭腔，“为什么不行呢？呜……”
“噗，你是在撒娇吗？”吴世勋顿时哭笑不得。
“嗯嗯。”使劲点头。
“你别、别这样，”吴世勋浑身别扭地开始挣扎，“这种style不适合你，做自己行么。”
“不行……”使劲摇头。
“唉……”吴世勋终于放弃了抵抗，苦恼地揉着鼻根，“我是真的做不到……”
话音未落，多愿立即毫无留恋地松开了手，同时一秒恢复冷漠脸。
“那算了。我本来也没有抱任何期待。”边说边佯装赌气地瞪了他一眼。
吴世勋只得无奈地转过头，望向天边山雨欲来般层层堆叠的云雾，沉沉地叹了口气。
“我是说真的。”他转头看向多愿，神情里不带一丝犹豫或是畏惧，“我不怕被人抓住什么把柄，也不会因为出道就和你分手。”
“……其实我也是认真的。”多愿也放下了开玩笑的意味，郑重地看进对方的眼眸，“就算你今天拿到合约，然后明天就提出分手，我也绝对不会怪你的。所以你千万不要有压力，我真的全都能理解。”
“到底有什么好理解的？”吴世勋不耐烦似的加重了语气，“都说过了，我是绝对不会跟你分手的。”
“……”多愿一时不太理解耳中听到的话。
‘绝对不会分手’么？好奇怪的承诺啊。
“你的意思是，永远都不会跟我分手？这是要和我结婚的意思喽？”多愿轻扬嘴角，打趣地一问。
“……可以啊。”吴世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而后点头。
这种过于理所当然的反应，倒是把多愿打了个措手不及。
“你、你说什么？！”
“这么惊讶干嘛。有什么不行的。”吴世勋反而觉得她的反应过于夸张。
“可是……你不是要当idol吗？”多愿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一不小心滑进了某个平行世界，“难道最近规矩变了，连idol都可以随便谈恋爱结婚？”
“……也不一定要当idol啊。”面对她这种一看就又是在胡思乱想的表情，吴世勋见怪不怪地选择了无视，“假如真的必须分手才能签约出道的话，那我就不出道了。我可以去做伴舞或者舞蹈教学，也可以去演艺圈外面找一些普通的工作，反正不会失业挨饿就对了。”
“这样啊……”多愿讷讷地点了点头。
这种极具冲击性的话，让她一时间缓不过神来。
“怎么了？”吴世勋分外专注地盯着她的脸，生怕漏掉一丝一毫细微的线索，“听我这样说，你不会觉得高兴吗？”
“诶？”多愿有些不知所措。
她不确定自己到底该不该高兴。更何况，她刚才真实的第一反应不是惊喜，也不是安心，而是猝然袭来的一阵恐慌。
“你……不相信我？”吴世勋的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动摇。
“不、不是，我没有不信你，也没有不高兴，只是……”多愿咬了咬牙，还是决定讲出心里最诚实的想法，“我只是觉得，你不需要为了我放弃那么多。毕竟你都当了那么久的练习生，付出了那么多努力……”
“没关系的。”吴世勋不假思索地摇了摇头，“其实我一直觉得，人生不可能拥有全部。虽然我很想当艺人……但我更想和你在一起。”
……人生不可能拥有全部。
这是第一次，多愿在心底默默记住了这句话。
只是那时的她还没有意识到，这个看似简单的道理，在未来漫长的时光里，却会让她日复一日、费劲心力地苦苦坚持。
“真的吗？”强压下心口的触动，她故作轻松地一笑，“所以在你心里，我比你的梦想更重要？”
吴世勋若有所思地注视着她，最终勾起一抹释然的浅笑，云淡风轻地点了点头。
最初的诧异过后，多愿终于克制不住地开始心慌起来。
“你……你今天好奇怪啊……”
“哪里奇怪了。”反观对方则是一副‘奇怪的人是你吧’的嫌弃模样。
“为什么这么……这么莫名的真挚啊。”多愿匆忙移开眼，无所适从地攥紧了手心。
“……喂。”伸手扶上额头，吴世勋再一次望洋兴叹地感受到了‘女人心海底针’的究极含义。
“所以你现在是在怪我太真挚么？大小姐你也太难伺候了吧！”
“呜……”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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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放学后，多愿仍像往常一样，只让世勋陪她走到她家公寓的楼下。等到他离开后，再一个人绕远路乘车回福利院。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去过SM公司的练习室探望世勋。即便对方一点都不介意，她却始终放不下心中的顾虑，不愿让太多人知道他们交往的事。
她总觉得，承诺这种东西，还是不能太过当真。即使对方在当下是真心的，也毕竟只是少年口中懵懂而热切的期许罢了。
假如世勋真的为她放弃了艺人的事业，那么等到若干年后再回首，等到两人之间的感情时过境迁，又是否真的会毫无缺憾和懊悔？
到了那时，她又是否真能原谅自己的天真与自私呢？
作者有话说第77章 曾经的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