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报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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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回到首尔的那天起，多愿就知道这一天总会到来，她和世勋的关系真正结束的一天。就算曾试图用逃避来把这个结局无限延期，也终究要坦然面对。
“我说了真相，你就会相信我吗？”她不认为自己将要说的话能足够令他满意。
“试试看吧，”吴世勋不甚在意地勾起唇角，“看我会不会相信你。”
“好啊，那你想知道什么？”多愿的眼神里多了一份坚定。
“当年你突然离开……”他尽力克制住声线中的波动，“到底是因为什么，能让你抛下一切，像人间蒸发一样突然消失。”
默默地深吸了一口气，多愿直视他的双眼开口道，“简单来说，就是我被我爸妈抛弃了。当时一个人在孤儿院无依无靠，而且……”似有顾忌地顿了顿，她垂眸叹道，“总之我最后实在受不了了，才决定辍学离开首尔的。”
“……发生了那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和星妍？！”听到这里，吴世勋终于彻底表情管理失败，语气也控制不住地激动了起来。
“其实我也不完全清楚是为什么，”多愿的眼底倏地闪过一丝黯然，“可能因为我就是那样的性格，不想要你们可怜我，不想看到你们露出那种同情的眼神。”
吴世勋不敢置信地注视着眼前这张全然看不出情绪的脸庞，刚要张口说些什么，就见多愿抢在他之前把话锋一转，挑眉问道，“话说回来，你最想知道的就是这个？不想问问我女儿的事吗？”
“……”压下蔓上心头的一股恐惧感，吴世勋干脆顺着她的心意发问道，“好，那我问你，雨晴到底是不是你的女儿？如果是，那她的生父是谁？”
“实话告诉你，我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多愿说这话时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反正不是你就对了。”
“……你、你说什么？你不知道？！”吴世勋一时间根本无法理解自己刚才听到的话。
“对啊，否则我早就去找孩子他爸了，还会这么多年背井离乡、拼死拼活地当个单亲妈妈么？”
话倒是说得理直气壮，她的额头上却已经渗出了一层薄汗。
“……我不相信。”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
过去两人在一起时的画面有如电影放映般一帧帧地闪过脑海，吴世勋就这么用力地回忆了好一会儿，最终仍莫名笃定地反驳道，“当时我们在同一间教室里每天都见面，你如果和谁在交往的话，我肯定——”
“你到底有没有听懂我的话？”多愿终于露出了一丝不耐烦的神色，“我的意思是，那个人根本不是我的男朋友。”
确切地说，那个人已经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不信……”挣扎着摇了摇头，吴世勋强撑出一个不屑的讽笑，“我承认，你的演技很好，简直比女演员还完美。”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就算说出真相，你也不会相信。”
说到这里，多愿倾身向前移了半步，两人之间的距离顿时近得几乎能看清彼此瞳底的伤痕。
定了定神，她一字一句地继续说道，“因为你根本不了解我。林多愿或许是你脑中想象出来的那个完美的女孩，可现实中的我根本不是。”
话音落地，随之而来的是一片永夜般的沉寂。
“……我从来没有觉得你很完美。”
低低地说出这句话后，吴世勋低下头，紧咬着下唇，过了很久才重又抬眼看向她，目光里透着一股异样的执拗，“林多愿，我只问这一句，而且只问这一遍——”
“你有没有真心喜欢过我？”
哪怕只是一瞬间，哪怕只是那么一点点。
短短的几个字，伴着随风而来、又随风消逝的缥缈记忆，在多愿的脑海中不舍地流连着。
她闭上眼，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等到再次睁开眼时，漆黑的瞳底只剩下一片沉沉的歉意。
“……世勋啊，对不起。”
她是真的……真的没有办法给出他希望听到的答案。
“不可能……”吴世勋听罢却只是摇头，“如果你对我没有感觉，那当初为什么要跟我交往？”
“我不是对你‘没有感觉’。”多愿竭力维持住表面的镇定，“你又帅又多金，是个女人都会喜欢你……但我知道，你指的不是那种喜欢。所以我跟你道歉，是我当初太不成熟，是我对不起你——”
“你说谎！”像是被狠狠地捅了一刀似的，吴世勋下意识地向后连退了两步，脸上几乎没有了血色，“你……你当初不是这么说的……”
“我当初什么都没说。”多愿无奈地轻叹出声，“你好好想一想，我明明从来都没有说过喜欢你的话。”
短暂的犹豫后，她终于还是把心一横，张口提醒道，“你不记得了吗？当初我们交往的事只是个交易啊。”
“……交易……”恍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吴世勋的面色瞬间变得惨白。
……只是个交易么。
不自觉地抬手捂上胸口，他扯开嘴角笑了起来，“哇……你这个人还真是……真是大发……”
“世勋……”蜷缩在不远处沙发上的孔星妍终于忍不住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多愿你、你快别说了，你没看到世勋他……”
话还没说完，多愿就眼看着吴世勋背过身去，垂下头，不再说话。
偌大的客厅在一刹那间变得极静，静得仿佛能听见心碎的声音。
过了许久，他微微侧过身，望向杵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孔星妍，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淡淡一笑，然后沉声开口道，“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披上外套，他径自推门而出，视线一刻也没再往多愿的身上停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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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客厅里的两人都一言不发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一边是合着双眼、精疲力竭的多愿，另一边是神情凝重、默默瞅着她眼色的孔星妍。
“多愿你……还好吧……”孔星妍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声。其实她能看得出来，对方刚才只是在表面上硬撑罢了。
“我能有什么事……”多愿边说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只是有点累而已。”
静静地思索了一会儿，孔星妍不由地轻声叹道，“唉……虽然不知道你刚才那些话到底是真是假，但我觉得这样做是对的。至少长痛不如短痛。”
视线仍停留在不远处的玻璃门上，多愿怅然若失地喃喃自语道，“当初应该在走之前好好跟他提出分手的，或许就不会弄得像今天这样……”
“这个嘛……”这个她就不敢苟同了。
“你当初确实不该不辞而别，”孔星妍一脸忧伤地摇了摇头，“可至于和那家伙分手……我就不敢肯定了。当时的他很可能会比现在更加崩溃。”
“…………”
事到如今，多愿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这种窒息般的无力感，她似乎在很久以前也曾经感受过一次。而那一天，就是她后来所遭受的一切噩梦的源头。
“你也别太自责了……”孔星妍主动往她身边挪了挪，挽住她的胳膊安慰道，“说到底世勋他也算是自作自受，怪不了你。”
这句出乎意料的话，让多愿顿时面目困惑地转头看向她。
“其实当初你们交往的时候，我就觉得那小子根本是在自虐。”孔星妍无奈地耸了耸肩，“但那时候我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了，他那种被爱情冲昏头脑的人根本听不进去。”
“……什么‘自虐’啊，没那么严重吧。”多愿依然不太能理解她的意思。
“谁说没那么严重的。”孔星妍嫌弃地瞟了一眼身边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他明知道不会有结果，还硬要跟你这种小天使交往，到分手的那天肯定会伤心死啊。”
小、天、使…………
“额，你这完全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被肉麻打败了的多愿禁不住默默地打了个寒颤。
“才不是呢！”极为不满地啧了一声，孔星妍随即一本正经地掰着手指数了起来，“你看看你，冰雪聪明，贤良淑德，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
“我还斗得过小三，打得过流氓呢。”多愿边说边在心里连翻了十个白眼都不止。
“对呀！”孔星妍无比赞同地一拍大腿，朗声总结道，“我就是敬你这条深藏不露的女汉子。”
“……”感觉有三条黑线从脑门上缓缓滑落，多愿郁郁寡欢地垂下了肩膀。
“不管怎么说，如果当初我没有答应和他交往，或者在离开之前能跟他好好说清楚，像普通情侣那样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孔星妍一听这话就忍不了了，“你啊……你要是看过当年他那副要死不活、生无可恋的样子，现在就不敢这样乱下定论了。”
“……人在分手时不都要来这么一出么。”多愿仍旧不敢苟同，“记得我刚离开首尔的时候，也是‘生无可恋’了好一阵子才缓过来的。”
谁知孔星妍闻言立马挑起半边眉毛，阴阳怪气地丢了一句，“就因为那小子？”
“因为你啦！”她对这个幼稚嫉妒鬼的脑回路简直不要太了解。
“我怎么都放心不下我们家的宝贝孔大小姐，所以心痛得每天食不知味、夜不能寐，行了吧。”瞅着对方一副小孩子求哄骗的模样，多愿只得果断认怂。
“哼，这还差不多。”孔星妍傲娇地撇了撇嘴，心想着，就暂且放你这个混蛋一马。
“不过……”她又转念一想，“你当初跟他交往，不会真的只是为了那个……不算交易的交易吧。”
“额……”
说实话，只要一想起这件事，多愿就止不住地痛心疾首、追悔莫及，却又不知道怎样才能在不被打死的前提下说出全部实情。
迟疑片刻后，她抬手拨了一下额头上的碎发，底气不足地支吾道，“其实我……我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第一次碰到高富帅求交往，我就……”
“你就……心花怒放地答应了？”看来某人当初还算是个偶尔犯犯花痴的普通女孩子嘛。
“我……其实……”满心惆怅地耷拉下了脑袋，多愿最终决定坦白从宽，“我当时就想，反正我们年纪还小，谈谈校园恋爱又不会怎样，谁知道……”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扶额叹道，“谁知道那个亲故竟然会是这种‘执着sty le’，我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说真的，她当初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因为一时心软而答应和世勋交往……也不知道当时她那颗脑袋瓜里面都在想些什么……
“唉……你实在太不了解wuli勋儿了。”孔星妍听罢不禁重重地叹了口气。
那家伙本来就是个隐藏的‘执着+纯情+原则style’，你个死丫头有眼无珠了吧。
“我太不了解他了……”多愿再次自顾自地陷入了脑内记忆修正的漩涡中，“我从小就一直以为他是那种很cool的类型，他看上去明明完全是那种……那种……”
“那种绝对不会分手了还去纠缠对方的类型？”孔星妍都懒得吐槽这个眼力负值的傻丫头了。
“对！”就是那种能干干脆脆地交往，然后干干脆脆地说再见的类型。
想着想着，多愿突然觉得有点小委屈，“……其实我才是被那家伙给骗了。”
“……”
……额，骗了你那颗纯真的渣女心么。
不想再多责备她什么，孔星妍伸手宠溺地摸了摸多愿的头，“好啦好啦，就当是你们互相欺骗、相爱相杀，行了吧。”
多愿背靠在沙发上，仰起头失神地望着天花板，欲哭无泪。
“你就别多想了。这样的结局，跟你的决定其实也没有多大的关系。”孔星妍若有所思地感慨道，“就当是他吴大少爷自作自受，遭报应了吧……想拥有爱情的报应。”
“哪有这种报应啊……”多愿不解地皱起眉头。
“你看过《继承者们》吗？”孔星妍故作轻松地问道。
“嗯……”多愿略显茫然地点了点头，“没看全，只知道大概的剧情。”
“你知道那里面的男主角为什么最后能和身为普通人的女主角走到一起，拥有像童话故事那样的美好结局吗？”孔星妍不动声色地接着问道。
想了想，多愿说出了第一个浮上脑海的答案，“因为他爸想通了，放了他一马？”
“不，”孔星妍怅然摇了摇头，“因为他根本不是真正的继承者，所以他才有权利放弃一切，抛下家族的责任，去无牵无挂地追求普通人的幸福。”
长长的一声叹息后，她转头向窗外望去，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落寞，“你看他的大哥，结局还不是狠心抛弃了相伴多年的女朋友，娶了一个他根本不爱的人？”
“也对……”多愿难掩惋惜地应了一声。
原来男主的哥哥和那个女老师最后分开了啊……
毕竟是虚构的故事，她还以为这两个角色最终是能够战胜困难、坚守在一起的。
话说回来，星妍口中的‘真正的继承者’，还有所谓的‘家族的责任’……
想到这里，她的心中乍然浮现出了一个深藏已久的疑问。
作者有话说第5章 报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