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豪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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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专辑回归两周后，吴世勋抽空回了趟家。
他知道家里人一直以来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身体状况，尤其是在新专辑宣传期间。因此无论通告排得多满，他都一定会腾出时间回去报个平安，让母亲能亲眼看到儿子生龙活虎的模样。
当天早晨，在昨晚赶行程赶到凌晨四点、下午还要参加打歌节目的情况下，他一口气喝了两大杯咖啡，之后便强撑起精神，打车往江南论岘洞赶了过去。
车停在了论岘洞东南边一幢花园别墅正门口的围栏前。他一下车，还没来得及按门铃，就远远地望见一个身型偏胖的中年男人快步走了过来，抢先一步为他开了门。
“姜叔叔。”看着头发已灰白的姜管家，吴世勋微笑着跟他打了声招呼。
“少爷您回来啦，”姜管家冲着他眉开眼笑，眼角的皱纹全跑了出来，“快进来吧，夫人她一大早就在楼下客厅等着您了。”
两人一前一后地穿过门内的一大片林荫草坪，走上台阶，在屋檐下的门前停了下来。姜管家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大串钥匙，熟练地打开门，接着便迫不及待地唤道，“夫人，少爷回来啦！”
进了门，吴世勋随手脱下身上的黑色夹克衫，边道谢边递给了等候在一旁的年轻佣人。
他正想低头换鞋，就见他的母亲全汝真从客厅的方向走了过来。她把一头黑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脸上画着自然的妆容和精致的眉形，上身穿着一件深紫色的丝质长袖衬衫，一如既往地散发着典雅端庄的气息。
“回来啦，是从宿舍过来的吗？”捧起儿子的手，全汝真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双眼顿时弯成了两半细细的月牙。
“嗯，从宿舍打车来的。”说罢，吴世勋紧紧回握住了母亲那双有些发凉的手。
“我刚才啊，让厨房的阿姨做了一点菜，等会儿你记得带回去和其他孩子们一起吃。”全汝真刚和儿子见面就不忘嘱咐道。
“好的，谢谢妈。”吴世勋应声点了点头。
这之后，两人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全汝真像往常一样对着宝贝儿子嘘寒问暖了一番，仔细地询问了他工作与生活上的近况，还心疼地抱怨他比上次回家时又瘦了一圈。
其实吴世勋一直觉得有些奇怪，因为这些年他几乎每次回家时都会被嫌太瘦，可他明明是又长高又变壮了，体重和出道前相比是只增未减。也不知道母亲眼里曾经的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小胖子，才会每次见他都必不可少地说上那么一句‘又瘦了’。
“妈，您最近身体怎么样？上次换的新药有效果吗？”尽管心里早已知道答案，他还是不放心地确认道。
虽然他母亲并没有生过什么大病，但长年患有神经性心悸，偶尔会突发心痛、头晕，有时甚至会失眠或是喘不上气。问诊过的很多医生都说，他母亲得的是心病，是因为常年情绪憋闷、心理压力过大，导致心神失宁而发病的，因此通过药物治疗的效果其实很有限。
“没事，”全汝真不甚在意地摆摆手，“我最近挺好的，你别太担心，那药总还是有点作用的。”
“那就好。”吴世勋点头答应，又不放心地嘱咐道，“您平时一定要多出去走走，多去些人多热闹的地方，不要总待在家里。医生也是这么说的。”
“好好好，”全汝真忍俊不禁，“你也真是，都快和那些医生们一样唠叨了。”
两人有说有笑了好一会儿，直到全汝真伸手端起茶几上的陶瓷茶杯，缓缓抿了一口温热的红茶。
“其实你爸他……”她终于忍不住开口解释道，“他最近工作特别忙，今天也是一大早就去了公司，要去见一个特别重要的合作方，要不然我肯定让他留在家里等你了。”
听着这些数十年不变的‘见人’、‘开会’、‘工作忙’、‘谈生意’之类的说辞，吴世勋只淡淡一笑，回应时的语气平淡无波，“没事，爸他就没有哪天是不忙的，我能理解。”
草草略过了这个话题之后，全汝真欲言又止了一会儿，最后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问，“你最近……有没有和雪延见过面呀？”
吴世勋闻言微微一怔，而后默默垂下头，片刻后再次抬眼，看向母亲的眼神里透着漠然。
“……我和她见面做什么。”
一听这话，全汝真不禁发愁地皱起了眉头，“你们都长大了，可以试着稍微多见见面，改善一下关系。”
“妈，你也知道，我跟和她的关系已经没办法回到小时候那样了。”敛去眼底的一丝落寞，吴世勋无可奈何地坦白道。
“也不一定要像小时候那样，但至少……”想到这里，全汝真的眼里流露出一丝不忍，“至少不要一见面就像见了仇人似的吧。”
凝视着母亲脸上略显憔悴的愁容，吴世勋没再反驳什么，只是敛眸沉默。
“妈知道，雪延她不算是个很好相处的孩子，”全汝真继续平心静气地劝道，“但你不试一试的话——”
“妈，其实我……”吴世勋垂下头，将食指抵在紧锁的眉心上，用力按了按，随后低声叹道，“我已经努力过了，但真的很难。”
“那至少，也要让你爸看到你的努力才行。”全汝真把语气放得更软了些，耐心地试图把这孩子点醒，“你要让他知道，就算你以后继承了公司，也一定会善待自己的妹妹。”
听到这里，吴世勋终于疲惫地闭上了双眼。
半晌，他抬起头，勾起一个温和的浅笑，“我知道了，您放心吧。”
全汝真欣慰地点了点头，随即又将话锋一转，“儿子啊，好不容易回一趟家，妈今天其实还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嗯？什么事啊？”吴世勋表面上若无其事，心口却是没来由地一紧。
“记得你以前提过很多次，说是把星妍当成亲妹妹一样。”全汝真顿了顿，表情严肃了起来，“现在呢？还这么觉得吗？”
一声轻叹，吴世勋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妈，我跟星妍从一出生就认识了，她对我来说完全就是家人，我真的……真的没办法……”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母亲并没有露出为难的样子，而是坦然接受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去和你爸谈一谈，想办法把你们两个的婚约解除掉。”
“真的？！”他诧异地扬起了眉，但觉察到母亲的态度很坚定，又不禁纳闷起来，“不过……您怎么会突然提起这件事呢？况且爸他会同意吗？”
“这个嘛……”注视着眼前已然长大成人的儿子，全汝真郑重地说，“其实妈最近一直在考虑你以后成家的事。虽然之前一直嘱咐你，要有吴家长男应有的觉悟……”
讲到这里，她重重地叹了口气，怅然坦言道，“但只要一想到你和星妍，我就会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
“妈……”吴世勋这才意识到，原来婚约的事也一直是母亲的心结。
“所以想来想去，还是算了吧。”全汝真展颜一笑，“你爸也一定能理解的。”
细细地观察着母亲的神色，吴世勋警觉地接下了她的话，“我爸也一定能理解……‘但是’呢？感觉您这话的后面还缺一个‘但是’的样子。”
“你呀……”全汝真苦笑着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就算你和星妍的婚事作罢，你爸也肯定会再去给你物色别家的孩子。”
“……”
不愿让母亲看出他内心的抗拒，吴世勋故作从容地往沙发靠背上一仰，看开了似的扬起嘴角，“好啊，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到时候你们‘物色’出的好人选。”
另一边，全汝真轻而易举地看出了儿子内心压抑的情绪，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导他，只好继续柔声询问，“话说回来，妈都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听了这话，吴世勋并没有立即作答，而是抬眼望向天花板上琳琅炫目的水晶吊灯，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阵子，他缓缓直起背，转头冲他母亲淡然一笑，“我最喜欢的，就是像您一样温柔善良，聪明又坚强的人。”
“你这孩子……”这般孝顺的话让全汝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却依然没能抚平她眉间隐隐的折痕。
就在这时，透过眼角的余光，她忽然被对面墙壁上的电视机屏幕所吸引。
乍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她定睛问道，“儿子啊，记得你上中学的时候，班里是不是有个和星妍关系特别好的孩子，名字叫‘多愿’？”
话音未落，就见对方倏地一下僵在了原地。
这极不自然的反应被全汝真看在眼里，她眨了眨眼，没太在意地笑道，“隔了这么多年，妈都不太记得那个孩子的长相了。”
“……她最近出道当演员了，您应该在电视上看到过她吧。”吴世勋迅速管理好了表情，沉稳应对道。
“原来真是那个孩子？！”全汝真惊喜地眼前一亮，话也多了起来，“妈之前在看宋慧乔那部史剧的时候，就觉得演张禧嫔的那个孩子看上去有些眼熟。可她当时是古装扮相，我怎么都记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她。一直到后来看了《蒙面歌王》，最后她把面具摘下来的时候，我才突然想到，这不就是当初经常和星妍在一起玩的那个孩子嘛，我还在孔家碰到过她一两次呢。”
“没错，就是她。”吴世勋静静地听完了母亲的‘心路历程’，一股强烈的不安感从他的胸口渐渐扩散开来，竟让他有些喘不上气。
“我听说……她都有孩子了，但还没有结婚？”在得到了儿子的亲口确认后，全汝真不由地八卦了起来，面露疑虑地问。
“好像是吧，我、我也不太清楚。”说罢，吴世勋不自觉地咬了咬唇，强忍住再一次涌上心口的疼痛感。
“这样啊……”全汝真再次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她沉住气，不动声色地旁敲侧击，“不过既然是星妍的好朋友，你应该也挺熟悉的吧。”
“也没有很熟……”吴世勋下意识地移开眼，略显不耐地摇了摇头，“而且她很久以前就搬了家，之后就没什么联系了。”
“是吗？那还挺可惜的。”想了想，全汝真似不经意地问，“可她最近又拍戏又上节目的，应该已经搬回首尔了吧。对了，你们不是还一起上节目了么？”
“去录《蒙面歌王》的时候，我也不知道第一轮的对手会是她。”吴世勋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不懂自己怎么会脱口而出这么一句无谓的解释。
“哦？那看来真的是缘分了，你们竟然能在节目上偶遇。”全汝真边说边默默观察着儿子的眼色，却见对方只是稍显敷衍地笑了笑，没再把话接下去。
“儿子你怎么啦？”她开玩笑似地问，“怎么好像很紧张的样子？”
“没、我没事。”吴世勋矢口否认，却不料开口时的语气显得比之前还要紧张。他瞬间慌了神，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手心。
貌似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全汝真只是微微一笑，意犹未尽地继续着刚才的话题，“我当初也没见过那孩子几面，都忘了她原来长得那么秀气，跟我们星妍比起来都不差呢，怪不得去当了演员。而且没想到人漂亮，戏演得也好，一点都看不出是新人演员。”
听着母亲滔滔不绝的赞美，吴世勋强压住起伏的心绪，只觉得脑中乱成了一团，根本想不出应该接什么话才好。
“哦莫，你这孩子……是出汗了吗？”全汝真一脸讶然地抬起手，想要摸摸对方那渗出一层薄汗的额头。
吴世勋条件反射似的往后一退，越发局促地摇头否定道，“不是，我……那个……这里的温度好像有点高……”
全汝真一听这话就忍不住笑出了声来，“傻孩子，家里几年前就换了恒温系统，一年四季都是同样的温度啊。”
“是吗？”这才‘恢复记忆’的吴世勋只能继续摇头，“那、那我没觉得热，可能……可能是刚才在外面穿得太多了，出了点汗。”边说边用手背在额头上慌忙抹了两下。
全汝真见对方分明藏着某些心事，而且打定了主意不愿说实话，便也不再强求，此后有意无意地岔开了话题，再没提起那个叫多愿的孩子的事。
母子两人在客厅里又闲聊了一会儿，然后一起简单地吃了顿午饭。还没到中午十二点，全汝真就依依不舍地送走了还要去赶行程的儿子。
“姜管家，过来一下。”把正在关门的姜管家唤到跟前，全汝真保持着平和的微笑，吩咐道，“去帮我查一下世勋以前中学里一个叫‘林多愿’的同学，越详细越好。”
“是，夫人。”姜管家没再多问什么，只是恭敬地向她鞠了一躬，随后转身出了门。
独自一人回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全汝真低头看向桌上的茶杯，刚加满的杯面上漂着几片零碎的叶芯，毫无方向地游移打转。轻轻叹了口气，她一语不发地陷入了沉思。
作者有话说第29章 豪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