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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戒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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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食指上的牵拉是一种感官上的提醒,是法术的效果。如果你仔细观察,前提是你还须是出色的法师,你便能看到有许多细密的黄线缠绕在我食指的第一指节。同样,这不过是法术的效果。说得具体些,是分析法术的引导效果。当共鸣对象与共鸣源不同在一处,若事先对二者用共鸣法术进行标记,则共鸣发生时会对施法者警示。警示的表现便是这种具象的牵拉感。
      可是为什么会突然发生共鸣?共鸣出现在代表团直起身后的几乎同时,说明代表团之中至少有一人携带着共鸣物质。可契机是什么?是站直这一动作吗?挺直与弯腰的差别,若硬要说有,也就是前者精神力、威压等各方面的影响各集中而强大,因整个身体呈一线而畅通。
      可若站直便是这契机,代表团从后门走来直到行礼前的一路,为何没能触发共鸣?整个过程里,贝拉始终在台上。
      我将右手稍稍一甩,召唤被封印的戒指夹在指间,跃动频率之高以致于让金属表面开始发烫。我以戒指为媒介,加大对共鸣的输出,在贝拉一波波更凄厉的叫喊里,小幅度地移动戒指,试图在代表团里找到共振——若有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共鸣介质同时存在,则互相之间会发生共振。
      共振的寻找花了些时间,期间还发生了小插曲。玖兰枢为首的一行迟迟不离开,紧盯不放的目光又有些过于焦灼,以致于爱德华误认为是他们搞得鬼。当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这样认为也并没有错。从喉头发出嘶鸣,他全身肌肉绷紧,大有不顾这满屋的人类也要文个明白的意味在。我腾出左手,对他施了禁锢魔法。他出不了禁锢圈之外。
      两种魔法的波动交迭在一起,能量释放略大了些。连一翁都稍有些察觉。他回首欲看向波动处,但并未能将头回完。他猛然用右手用力握住左手,施力的重点在左手尾指。他的尾指已涨红,从我的角度刚好能看见他尾指上套了一枚戒指。这枚戒指与维多利亚的花纹相似,但更为精致和细腻。
      我变换着共鸣的输出频率,那枚戒指竟以相同的频率在一翁手上时而紧缩时而放松。
      是他。

      尾指的肿胀不会好受。作用在贝拉整个心脏的力道作用到他区区一根手指,对痛感神经的压迫可想而知。他忍得越来越困难,只有拼命咬住嘴唇才能不让呻/吟溢出。
      前面玖兰枢已迈开步子,一翁只得跟上。不想叫那纯血的王族看出自己的异常,一翁挪开右手小幅度擦了擦冷汗。冷汗才擦完又开始涔涔,根本无济于事,而失去右手制压的左手尾指,痛楚更敏感。闷哼到一半被坚决压制,代价是牙齿猛的用力咬破了嘴唇。涌出的血腥味让玖兰枢止住脚步,光顾着肿胀到不成模样的手指的一翁,不知不觉撞了上去。
      “枢……枢大人”对上玖兰枢眼神里的质问,一翁稍有慌乱地向他行礼。左手、右手分开一小段,复又马上合拢,剧烈的痛感使得他不敢冒任何的险。本该是双手贴裤缝的标准鞠躬,硬生生改作了双手交叠按在心口的不伦不类。
      玖兰枢的神色又冷了几分,威压更重。那些作伴的可怜鬼都有些站不直了。意外的是贝拉的疼痛似有缓和,哀鸣听来不再那么得撕心裂肺。我忽忆起一翁方来时,玖兰枢的周身亦散发着可怖的威压。是威压抵免了共鸣产生的部分伤害。当威压足够强,想是能全然抑制共鸣的发生。
      你问我为何时至今日才发觉共鸣法术里的小秘密,也许这并不是今日才知的事实,只是许久不用又不很重要,便遗忘了。可合理的解释是,只有与纯血始祖相当的威压才能达到这层效果,而具有与之相当能力的我们,不会也不可能在施用共鸣法术的同时跑到被施法者面前站着,也便就不知道了。
      但一翁没能得到缓解。严格来说,他不能算是魔法作用的本体,而只是间接载体。你可以理解成是类似镜面反射的机制。大多数魔法若拥有两个及以上的受体,则从第二受体开始,一般能被反射到的只有一次作用的魔法。
      何为第一作用?即原始作用的魔法,未经过任何调和、削减、强化等附加处理。需要指出的一点是,原始魔法本身的效果强弱增减不属于此列,所谓的调和等等是指利用额外的法术所形成的效果,也常被称为二次作用。威压对疼痛的增减影响,便是我们所说的二次作用。作为第二受体的一翁,感觉不到。

      非但感受不到,他的痛苦因为双重叠加而更深。左手的手指已痛得痉挛,尾指肿胀到不能弯曲。一翁甚至顾不上姿态,痛苦的身躯慢慢佝偻。不是他不想回答玖兰枢,是不能回答。现在这模样,他一张口,能发出的只有痛呼。
      他的右手拼命用力,企图拽下尾指上的戒指。但戒指已嵌到肉里,越用蛮劲拔,嵌得便越深。加之这又是法术作用过的器物,越抵抗只会越加深自己的痛楚。
      玖兰枢已注意到一翁手上的戒指,向着他半蹲过去。他的视线在那时似有若无地扫向了我。我朝他微微而笑,下一秒响指打起,灭了室内所有的灯火。尖叫和惊异声里,有人感到冷风一颤。灯光再回来的时候,他们不会看到我们中的任何一个。
      我看到爱德华面部的狰狞,所以直到离开才解除了对他的禁锢。玖兰枢带着他的亲随们到了校外的丛林。我撑开屏蔽层站在离他们不远处,用睽违已久的复刻法术凌空描摹着一翁的戒指。
      玖兰枢还维持着半蹲的姿势,仅伸出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捏在戒指的边缘,指尖有法力涌出。用力一提,便拔下了戒指。一翁的手上有明显的伤痕,杀猪般得叫声更是让他狼狈不堪。可回过神来,他对玖兰枢说的第一句话竟还是,“枢大人,请你……请你把戒指还给我……”
      玖兰枢的眼神定住,把玩着戒指,他的神情叫一翁琢磨不透,“都这样了,还那么地想要它吗?嗯?”一翁移开视线,是也感觉到请求中的不合常情。可事已至此,他也只有硬着头皮道:“它……对我很特别也很重要,还请枢大人见谅。”
      我已完成了描摹,复刻的戒指已捏在我手中。提取了当日存余的一些药物粉末,在戒指内侧涂抹均匀,我正想着要怎样替换玖兰枢手中的原件。我可以直接出手,但那样会被他察觉。
      机会来的意想不到。玖兰枢少见地不再追问,“是吗?那也要珍惜自己的身体啊,毕竟元老院不能没有你。”他从口袋里抽出丝绢,将戒指慢条斯理地包裹,“暂时就不要带手上了吧。”他的下属听得震撼,我想是没看出没听出他眼中话里的揶揄和嘲弄。
      一翁的眼神闪了闪,一丝恶毒埋怨没能及时压下。玖兰枢装作看不见,将包裹细腻的戒指递出去。他把包裹递出的同时,我快速掉包。给戒指加了隔离层,我想我们又可以忙活一阵。
      一翁接回包裹,玖兰枢摆了摆手,“走吧,我乏了。”那些人应了声“是”,便三三两两得散了。独那个蓝堂少年停在原地。玖兰枢瞥了他一眼,身子后仰靠上树干,“我说了都走,蓝堂。”加重的语气让人明显感觉到他的不快,蓝堂没辙只好走开。

      ***
      他还是未动。不知他意欲在何,左右与我无关。握紧戒指,我转身即将离开。他闭着眼睛,叫住我,“要走了吗?”我顿下脚步,同时解除屏蔽层,问他:“你能感觉到我?”
      他松开环在胸前的手,移到我面前,“开始不能。可你换了戒指。换戒指的时候,我能感觉到手里极小的波动。我稍微留意了周围,发现你在的地方有同频率的波动。这种波动当然在你换好戒指之后,便消失了。可我想的是,如果你要离开,会不会又一次产生波动。果然。”
      我失笑。他说的法子便是我和格里姆肖在隐身状态下辨别对方的方法。他竟在这一瞬间悟出来了。
      见我不说话,他离得又近了些。他的嗓音如沐春风,可我们都知道他的眼里没有笑,“现在,你是不是能告诉我,那个戒指有什么神奇的地方?以及,台上的人类女孩又是怎样一回事?”
      “这是个好问题,但好问题未必是能被回答的问题。”我举起食指竖在我们之间,他前倾的姿势就此打住,鼻翼刚好顶在我的指尖,“比起这个,我的建议:你不如问问你们的那位一翁先生,他的戒指从何而来?这大概才是所有问题的关键。”
      他摇了摇头,顺势拉起我的手将它放回我身边,“这我自然知道。可就算我问了,一翁他会说实话吗?这或许是个好意见,但我更希望你能给我大致描述下,我也好应对,不是吗?”

      正巧这时格里姆肖找了过来。之前他与我发信号,我没有理会,因为不方便理会。他的手里带着地图,我像是关于实验所的。他们的进展比预期更快。
      他看到我的时候,也看到了玖兰枢。无奈朝我笑了下,“现在再走,是不是已经来不及了?”我回以笑容,“你若硬是要走,他也未必能拦下你。”
      格里姆肖笑得更加苦涩,“那我恐怕又得听卡莱尔的道德劝诫了。不不,等不到卡莱尔,爱德华马上就能宰了我,一肚子窝火,他正愁没地方发泄。那小女生被折磨的不轻,现在都没能恢复血色。说真的,你到底加了多少共鸣输出?戒指的印记勒得我手疼。”
      我忙着向格里姆肖打手势,可他已将“戒指”脱口而出。玖兰枢的眼里玩味更浓。他看着我,却对格里姆肖说:“看来你也知道,我正问她那枚戒指有什么稀奇,她尚不愿告诉我。”
      格里姆肖用眼神问我,玖兰枢怎么会知道那枚戒指。他当然是不可能知道的。我用眼神如是回答。格里姆肖小有困惑,片刻之后便琢磨通透——我们与他说的,本是两枚戒指。相似但不完全相同的戒指。
      然而格里姆肖并我们一贯的默契略过此话题,“告诉他吧。左右你得随他回去一趟。”我向他挑眉,“我?”他移到我身边,拧动尾戒的同时,与我说:“难不成我随他去?比起我,你和他好歹也算半个熟人。”我们移到了格里姆肖的空间,玖兰枢用略带倦意地口吻道:“谁随我回去,能不能随我回去,不该取决于我吗?”

      格里姆肖随口说“当然”,说得极敷衍。他将地图摊平在书桌,指着图上山林间分布均匀的红色标记,解释道:“最初掌握到的四处实验所又将我们引向了新的线索。我随他们去了几处,又更高阶的,当然也有更低阶的。
      “鲍尔运气很好,他找到的一处实验所,就是你现在能看到,东南区域正中位置的红点所在,是一处类似于小型总部的地方。他们给它的代号是‘指挥03’。和我们去过的其他地方一样,那里也是办空的。不是急忙逃走,因为没有一片狼藉,也没有残余的试验品,什么也没有,只有废弃的药剂和被损坏的电脑。
      “鲍尔有一个黑客朋友。他把电脑带给那位,得到的答复是磁盘没有完全损坏,可以修复。我们等了两个晚上,黑客把恢复的文件装在硬盘里交给我们。这些文件里包括那个未知名的组织的所有实验基地。我们便是据此画了这份地图。
      “画完地图,我当即给你发了信号,你没有理我。这期间,鲍尔三人把所有的基地都走遍了,看到的是如出一辙的无人迹象。补充一点,没有发生屠戮,因为没有此前我们所见的刺鼻血腥味。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不是什么迫不得已。换句话说,奥尔,他们关停了所有实验基地,在实验还没有眉目的前提下。
      “但这不可能不是吗?按照我们之前的推论,他们的实验不仅不是全线失败,恐怕相当成功。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看见你的表情了。此前的亡灵在笔记里提到过训练所,而我们所掌握的只有实验所的位置。对,那些实验体现在极有可能就在那些我们尚不能确定方位的设施里。
      “可顾名思义,训练所该是用于进化完成初步配置的实验体的地方,而不是创造。而创造实验体,又是整个环节里必不可少的一个部分。当然不能排除欧洲大陆有除了叫‘实验所’以外的地方,致力于此目的。但我更倾向于,他们不是在这里被制造。因为……”
      格里姆肖故意顿下,看入我的眼睛,眼神是少见的认真。是该认真了。我叹了口气,接下他的话茬,“因为大规模地制造新生儿会被沃尔图里都能察觉。他们向来对这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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