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波阔》红色袖子

3、第二章

　　第二章

　　“啊！……”

　　凄厉的声音在夜晚显得格外恐怖，雕梁画栋的宫殿里面灯火通明，一个女人披散着头发猛然从床上坐起。

　　“娘娘，娘娘你醒醒！”贴身宫女婉儿拍打着女人的脸颊，看她熟练的动作，这样的事情在这座宫殿里面并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她，她来了，她，她想要我的命！”挥舞着手臂，胡乱抓着，女人披头散发好像个疯子。

　　婉儿一下下拍着她的肩膀，抱住她不断挣扎的手臂，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女人才稍微清醒了一点。一醒过来，脸上马上恢复了平静的神色，轻轻推开婉儿，脸沉似水。

　　“娘娘，婉儿错了。”乖巧的宫女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那个女人。

　　“算了，本宫还要谢谢你，这年纪大了就是睡不踏实，辛苦婉儿了。”整理了一下头发，女人温和地说道。

　　本是温柔的声音，却让婉儿听得浑身发抖，这样的娘娘很可怕，她宁愿娘娘对她凶，对她大骂，也不愿意她这样温和。

　　“娘娘，婉儿知错了，您饶了婉儿吧！”

　　“婉儿，你不是想知道之前的青儿哪里去了吗？”娘娘微微一笑，美丽的脸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阴郁。

　　“娘娘！”婉儿大惊，猛然抬头，“娘娘，婉儿不想知道，婉儿只想伺候娘娘一辈子！”

　　“你是个好姑娘，”一个轻轻的叹息，轻抚了一下婉儿的头发，“青儿也是个好姑娘，你们和她一样，都很好。”

　　可是你们没有她那么乖，不知道有很多东西是不能问的，在皇宫里面，只有聋子和哑巴才能活下去。

　　“娘娘……”

　　绝望的声音，没了半点祈求，婉儿知道，她可以去见青儿了。

　　整理好仪容，女人走下床榻，向门外吩咐了一声：“带她走吧，不必出宫。”

　　看着孟飞带走了婉儿，女人回到了床上。如今的她已经不再是刘妃，而是大宋朝的国母皇后，知道当年那个秘密的人已经越来越少。她杀了所有的知情人，只留下了孟飞，因为她需要一个高手的帮助，帮她处理那些有所怀疑的人。她不是没有怀疑过这个侍卫，但是留下他的好处大于危害，所以他还活着。

　　她知道，婉儿是无辜的，可是谁不无辜呢？最无辜的恐怕就是烟波了吧。微微苦笑，这是个吃人的地方，不想被吃，只好去吃别人。对不起，也许死后我会下十八层地狱，可是现在我要活下去，风光无限地活下去！

　　皇宫大内永远是是非之地，不过有的人却可以多少躲过这些是非，因为他还小，也因为，他太重要。赵祯八岁的时候便被立为太子，他是皇上唯一的儿子，他的母亲是皇后。所以，这两年太子作得虽不算开心，倒也平安。

　　作为一个女人，刘婧很会对付男人。作为一个母亲，她很疼爱赵祯，她看着赵祯的时候，那个叫烟波的女子是不存在的，她是赵祯唯一的母亲。

　　但是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梦境，即使她明白，烟波那么善良，即便做了鬼也不会来找她。也许只有她自己才是魔鬼，自己吓唬自己，这也是一种惩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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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药仙谷是个很美的地方，不过展霜玄从出生就没有离开这个地方，即便它再美，也没办法吸引一个十岁小孩子永远的注意力。自从知道可以离开这里，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之后，展霜玄就掰着手指头数日子。一天、两天，可是日子好像格外的漫长，爹爹也不提什么时候走。那个陷空岛是不是很远，太晚启程不会误了时间吗？

　　这一日，他终于忍不住了，看着爹爹正在看书，好像心情还不错。展霜玄捧着茶杯，轻手轻脚地凑了上来。

　　犹豫了半晌，这孩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展世济的眼角瞥见儿子的样子，嘴角微扬。

　　“小玄，有话要说？”放下书，展世济笑了。

　　“呃……爹，我们……你上次说的出门，我想知道什么时候启程。”

　　展世济微微一笑，摸摸儿子的头发。

　　“你的行装打点好了？”

　　“好了！”不假思索，展霜玄马上回答。

　　“那，明日启程吧。”

　　“什么？”眼睛一瞪，男孩愣住了。

　　“怎么，你还要准备？”

　　“不要了！”

　　放下茶杯，飞也似地跑出了屋子，就是要准备也不能让爹爹知道，一天也不能拖了，明日最好！

　　看着孩子的背影，展世济的笑容慢慢消失了，小玄的身体，怕是不能再拖了。

　　谷外的世界果然新鲜，这一路上，展霜玄的眼睛好像都有些不够用了。这里看看，那里摸摸，只要不闹太大的笑话，爹爹也不会阻拦，只会在一边微笑看着。人们似乎都很喜欢他，虽然都是些匆匆一见的陌生人，对他却都很友善。

　　开开心心的赶路，转眼十几天过去了，父子二人赶到陷空岛的时候，刚好来得及。

　　芦花飘飞，山青水阔，烟波浩渺，鱼鹰争啼。此时正值傍晚时分，夕阳染红了水面，粼粼波光上水雾蒸腾，一转眼便被清风吹散，烟雾跟着芦花，旋转飘扬。好一派江南锦绣，如画风光。

　　展霜玄只是个小孩子，也被这从未见过的江南景致吸引得入迷，直到远远看见一艘大船驶来，方才兴奋大喊。

　　“爹！你看，那艘船很大啊！”

　　这种好像受到惊吓的反应，这些天真是看得太多了，展世济不由得苦笑，这孩子是在谷里憋得太久了。怜爱地拍拍儿子的头，把他拉到自己身边。

　　“往后点，都要掉到水里了。”

　　“哦，”吐吐舌头，展霜玄往后撤了撤，喜欢这湖光山色，也喜欢那艘看上去非常华丽的大船。可是，还真是有些怕水。

　　“师叔！”

　　此时，未等船靠岸稳当，那船上便跳下一个青衣女子，身手利落地往父子二人身前一站，朗声喊了声师叔。

　　不用问，眼前这秀丽女子便是自己的大师姐闵秀秀了。

　　“秀秀，你果然还是这个脾气，快成亲的人了也不见你收敛一点。”展世济哈哈一笑，上下打量自己这位就要为人妻子的侄女。

　　“十年未见，师叔还不是风采不减当年，依旧是仙风道骨。”闵秀秀笑靥如花，一派潇洒风度。

　　一抬眼，看见了展世济身边的小人儿，笑容愈发温柔，蹲下身子问道，“这位便是小师弟吧，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见过大师姐，我叫展霜玄，今年十岁。”

　　“霜玄……”低低叫了声这个名字，闵秀秀看了看自己的师叔，“玄霜，仙药临尘，是个好名字。如此，便有什么灾难，也有仙药护体，我这小师弟是个有福气的孩子。”

　　听见闵秀秀这话，展世济眼神一动，点了点头。

　　“秀秀，怎么还不让师叔上船，家里还有一堆人等着呢！”

　　随着明朗高亢的声音，一个锦衣男子飞身纵上岸边。展世济定睛打量，这人眉眼英俊，白面短须，面带忠厚，一身锦袍价值不菲，听他对闵秀秀的称呼，应该就是她那位未来夫婿了。

　　“呵呵，卢岛主，这厢有理。”拱手施礼，展世济淡淡笑道。

　　“师叔千万莫要多礼，叫我卢方就好。”卢方急忙还礼。

　　寒暄几句，卢方便将父子二人请上大船。启程离岸，芦花夕阳之中，山色掩映之下，展霜玄跟着大人们，一路来到久仰大名的陷空岛。

　　再次弃船登岸，眼前是一座锦绣华美的庄园。松江府是个富庶的地方，可是即便在这样的富甲之地，能够拥有一方水域，也是十分令人咂舌的事情。卢方和他的四个结义兄弟，都是经商世家的子弟，卢方更是拥有陷空岛这得天独厚的地利之便。

　　这陷空岛的卢岛主，年纪轻轻便称的上富可敌国，难得的是，这人没有一般商人的市侩气，看上去就像个豪爽的江湖人。展世济对自己侄女的选择非常满意，如此，日后她在这样的人身边度日，自己便可以安心了。

　　展霜玄没有注意到这里有多富贵堂皇，他的目光被一个特殊的身影吸引住了。在一群迎接他们父子的人之中，有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小孩。那小孩子唇红齿白，刀裁斧凿一般的精致五官煞是好看，可是他目光如电，直盯盯看着自己，眼神让人害怕，一点也不像个孩子。展霜玄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他了，可是却不想移开眼睛躲避他的目光，一直看着那个孩子，竟然直到有人叫他，才回过神来。

　　“小玄，你怎么了？”展世济拍拍儿子的脑袋，他也注意到了那个白衣小孩。

　　“这孩子是……”

　　“哦，他啊，”闵秀秀微微一笑，拉过那小孩到了展世济父子的身边，“他是金华白家的二少爷白玉堂。”

　　后来展世济才知道，白玉堂的哥哥是金华首富白锦堂，跟卢方是好友，家里父母都没了，他哥哥也忙，没法照顾，这孩子算是寄养于此。

　　“玉堂，还不快给师叔行礼。”卢方也急忙催促道。

　　白玉堂看上去不过七八岁的年纪，却不卑不亢，向着展世济端端正正施了一个礼，“白玉堂参见师叔。”

　　展世济微微一笑，急忙将他扶起来，“好孩子，不必如此。”

　　说罢拉过自己的儿子，“他叫展霜玄，今年十岁，该是你哥哥吧。小玄，日后要好好跟玉堂相处，照顾弟弟，知道吗？”

　　展霜玄认真的点点头，他从来没有过兄弟姐妹，这是第一次有人告诉自己，他可以有个弟弟，当然非常开心的答应了。

　　“爹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弟弟。”说罢，便要上前拉白玉堂的手，可是看见白玉堂的眼睛，又有些犹豫。白玉堂嘴角翘了翘，没有说话，竟然主动拉住了展霜玄的手。

　　“这两个孩子还真是投缘，师叔，我们上岛谈事，小孩子也听不懂，我看让玉堂带着小玄去玩吧。”卢方笑道。

　　“好啊，小玄，你可要听话，别乱跑，知道吗？”展世济吩咐了几句，便跟着卢方上岛了。

　　大人们离开，岸边只剩下两个孩子。

　　“白家弟弟，你……今年多大？”展霜玄一句话还未问完，白玉堂便冷冷甩开了手，让他暗暗吃了一惊。

　　“白……”

　　“谁是你弟弟，”白玉堂冷冷瞥了展霜玄一眼，“别以为我四个哥哥还有大嫂都喜欢你，你就可以爬到白爷头上了，告诉你，陷空岛是我的地盘，你最好规矩一点，否则看我怎么教训你！”

　　“你……”虽然不通世故，展霜玄也听得出来，人家不喜欢他，可是这也太没道理了，哪个想爬到他头上了。

　　一阵怒火袭上心头，这孩子一辈子都没发过的脾气，好像一下子被点起来了。

　　“你的地盘再大我也不稀罕，这种不讲道理的小子，我才不要你这样的弟弟！”

　　说罢，转身就跑。

　　白玉堂没想到展霜玄会这样的反应，一下子愣了，这小子怎么脾气这么大？在陷空岛上可从来没人敢这么跟他白玉堂说话。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是一股无名火起，好你个姓展的小子，我今天要是不教训你就不叫白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