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GL)》Fox胡杨

4、同床

　　陈薏茹掐着时间点儿往十字路口一杵，没多会就看见了张晓菡的身影，忙又低下头去装模作样地玩手机等红绿灯。

　　张晓菡也是掐着时间点儿出门的，她早摸熟了每天的这个时候陈薏茹就会经过这里，然后等公车。她的时间也掐得极准，正好就遇上了正在等红绿灯的陈薏茹。

　　陈薏茹侧头，冲着张晓菡笑了笑：“早。”

　　九月阳光正好，陈薏茹说“早”的时候下巴微扬，眼睫跟个展翅欲飞的蝴蝶一般往上翘，眉头向上一挑，又是有些邪气，却又在邪气里带了些阳光。看得张晓菡险些撑不住侧过头去。

　　两人的东西不多，每人一个行李箱，早班车拖到学校门口，齐齐滚着进了宿舍，宿舍里的姑娘们差不多来齐了，大伙将被单铺好，简单收拾后就一起回了教室。

　　刚入学，又是开学第一天，早上的课大都是各科的老师进来混个脸熟，交待一下自己学科的重要性，然后说说课，选一两个课代表，一节课就这么过去了。

　　然后一个早上也就这么过去了。

　　陈薏茹对这些没什么兴趣，打着哈欠匍匐在桌面上，偶尔给老师个面子掀一掀眼皮，但大多时候她也不过是只竖着耳朵。

　　张晓菡在课本上勾勾写写的还如从前一样认真，偶会侧头看两眼陈薏茹，然后心跳就又跟跑了八百米似地狂躁了起来。

　　下课铃一响，陈薏茹就伸着懒腰站了起来，正想叫张晓菡时，曾曾却突然跑了过来：“晓菡，一起吃饭吗？”

　　陈薏茹笑笑，将一句“一起吃饭”裹着往肚子里咽了回去。

　　曾曾却突然挽住了陈薏茹的胳膊：“一起吃饭呀？”

　　陈薏茹怔了一下，她从不与别人有过多的肢体接触，不反感，但也说不上喜欢。她看了眼曾曾，默默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又怕曾曾尴尬，忙拍了拍她的肩笑了笑：“不去了，赵志义昨天还让一起吃饭呢。”

　　被点名的赵志义突然回过头来看向陈薏茹，想开口表达一下自己今天没想约陈薏茹一起吃饭，结果被陈薏茹的眼神狠狠地戳在了当场，张了张口，哑巴了。

　　曾曾笑着挽着张晓菡：“那我们一起去。”边说边与张晓菡往教室外面走。

　　张晓菡还是懵圈的，长这么大，她很少与别人一起同桌吃饭，因为性子闷，也没有几个人会主动上前来约她一起。

　　突然被曾曾这么热情地一挽，自己竟是走得有些同手同脚了起来，走到一半时又想到了陈薏茹，回头往后面一瞅，正好看到陈薏茹皱着眉头与赵志义说着什么。

　　陈薏茹看着曾曾挽着张晓菡的手，在想剁掉曾曾手的同时，又想着换自己的手上去，一时矛盾得眉头都跟着皱了起来。

　　这一皱眉吓得赵志义又往后缩了缩：“不是茹姐，你这不厚道啊，叫撸串的时候不去踹我跟踹孙子似的，现在约吃饭招呼也不打一声。”

　　“约孙子吃饭要打什么招呼，还提前给写个批准报告吗？”陈薏茹毫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李悦在隔壁？”

　　“你可总算想起来李悦在隔壁了。”赵志义跟在陈薏茹的身后，跟个小尾巴似地吊着，“韩文辉昨天还跟我问起，咱四个也玩在一起这么久了，要不继续组着乐队玩吧，一中的器材也充足，场地也有，玩玩当个消遣……”

　　陈薏茹没理他，走到隔壁班敲了敲后门，冲着李悦扬了扬头，李悦一见是陈薏茹忙将包往后一背，快步跑了出来，后面跟着随意抓着脑袋的韩文辉。

　　李悦话少，跟在陈薏茹的身后比赵志义还像个小尾巴，抿着唇角，若不是生得小，谁看都是个老学究。不过这老学究生得漂亮，眼睛水灵灵的，眉目清秀，鼻梁高挺，扎着个小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个子算不上高，背着个大背包，看上去更显小巧。

　　而跟在李悦身后的韩文辉倒是看着跳脱点，皱着眉头带着一脸的不耐烦与不高兴，有人与他擦肩不小心碰到他时，他都会挑起个吊稍眼，从下往上将对方扫视了一遍，然后漫不经心地侧头，很是有股傲劲儿。

　　四个人一起坐下吃饭时，陈薏茹的位置正好对着三排以外的张晓菡。

　　“赵志义说你想继续玩？”陈薏茹挑了两筷子莴笋在一边，头也不抬地问韩文辉。

　　韩文辉点了点头：“有想法，但没细想。”说完看了眼陈薏茹，又看了眼李悦：“你要来吗？”

　　“你要一个随时找不到人的主唱吗？”

　　韩文辉拿筷子虚点了点陈薏茹：“你能用点儿心嘛，稍稍就一点儿？”

　　“小悦呢？”赵志义忙将话转到了李悦的身上，李悦抬起头来，眨着水灵的眼睛看了眼赵志义，又看了看八风不动的陈薏茹。

　　“听薏茹的。我都可以。”

　　“哎哟你这小尾巴，拿点自己的主意呗，指不定三比一咱就赢了。”

　　李悦又看了赵志义一眼，默默地低头吃饭没再答话。这姑娘就这性子，说闷吧，又跟张晓菡的闷不一样，玩起乐器来，那又是另一个人，当初陈薏茹不过向她伸了一只手，她便跟在陈薏茹的身后做了条小尾巴。不过这小尾巴十分讨韩文辉的喜欢，要不然就韩文辉那爆脾气，早跟陈薏茹撕起来了。

　　一听李悦又将话语权交给了陈薏茹，韩文辉心里不是滋味儿的同时，又觉得这样低头默默吃饭的李悦也是十分地可爱，忍着性子没和陈薏茹怼起来。

　　“一三五找个音乐教室，有事的时候我就不过来。”陈薏茹扬眉，“也说不定我每天都有事。”

　　“操。茹姐，就你这学霸的姿势，闭着眼睛都是咱们班第一，你能有多大事得天天处理啊。”赵志义一听陈薏茹松了口，忙调侃了两句。

　　陈薏茹就着赵志义的话想了想，这天天处理张晓菡的事还不就是天大的事吗？而后抿着唇角，瞪了赵志义一眼，算是将组乐队玩儿的事敲定了，不过借教室这样的事就得麻烦赵志义去跑腿了。

　　赵志义哭爸爸叫妈妈地苦着一张脸：“茹姐，你说就你这成绩，放哪个老师面前不给你三分面子？你讲一句顶我讲十句，你出马，那老师肯定得说‘行，劳逸结合，干得漂亮！’要我去说，老师就板着张脸瞪我，‘整天不知道学习，就知道瞎掰掰，怎么就没见在学习上用点功呢？’你说，这能一样吗？”

　　陈薏茹头也不抬：“你不还有中国式关系吗？”

　　赵志义一噎，不再说话了，算是背下了这个重任。

　　陈薏茹吃完饭后同李悦一起回了寝室，两人同一楼，中间只是隔了几个寝室。

　　“午休完要等你吗？”李悦抬头。

　　陈薏茹想了想，摇了摇头：“不用了，你先自己回教室吧。”

　　李悦点头，先进了寝室。

　　陈薏茹进寝室的时候，其他小伙伴已经躺上床了，刷手机的刷倒一大片，倒是没有见到张晓菡。刚要往里走时，阳台上的张晓菡听到声音探出头来，正刷着牙，牙膏沫粘了一脸。见是陈薏茹回来后，抿着嘴笑了笑，然后又迅速地转过头去刷牙了。

　　陈薏茹还有些懵，跟着一起挤进了阳台，挤了牙膏同陈薏茹并排而立，抬眼时正好能从镜子里看到张晓菡的小模样，一时心跳加速，恍然有一种老夫老妻一起洗漱的感觉，吓得陈薏茹囫囵两下漱过后飞快地爬上了床。

　　张晓菡小心翼翼地脱了鞋上床，生怕动作稍大一点就将上铺的陈薏茹给吵着了，她轻轻地挪着，撑着床慢慢地倒下去，然后侧过身子，微微地盍上了眼睛。

　　可即便表面再如何波澜不惊，内心深却却如同滔天巨浪一般暗潮汹涌着。

　　陈薏茹在上面，陈薏茹在上面，陈薏茹在上面。

　　要不是怕打扰到寝室里的其他人，还有在上面的陈薏茹，张晓菡简直想要跳起来高声大呼陈薏茹就在她上面。

　　这种又急又快的心跳让张晓菡没办法进行午睡，寝室里的其他姑娘也都醒着，毕竟是第一次住寝，兴奋劲儿还没那么快过，刷了一会手机后就开始窸窸窣窣叨叨了起来，讲一讲刷出来的娱乐八卦，又讨论一番今天的哪位老师最惹人喜欢，偶尔声音拔高一些，旁边的人会小声“嘘”一下，又慢慢压低回去。

　　来来回回好多次，谁也没睡着。

　　张晓菡没凑着叨叨，她怕在上面的陈薏茹睡不好觉，也不想别人跟着叨叨，那样陈薏茹也睡不好觉，但她又找不到合适的说辞让大家静下来，只好自己保持沉默，静静地面对着墙壁，闭着眼睛勾着平时陈薏茹上课时睡觉的模样。

　　陈薏茹也没睡着，课上睡得多了，午休时间反而越发兴奋。

　　她趴在床的最边沿，大家在窸窸窣窣地说着悄悄话的时候，她正在小心地探出头来往下瞅，想瞅瞅张晓菡睡没睡着。

　　这个角度有些刁钻，她伸出大半个脑袋去，也只能看到张晓菡侧对着自己的背脊。舔了舔唇，又试着往前挪了挪，这时能看到张晓菡那秀丽的黑发。还是有些不死心，继续向前探了探，第一次见张晓菡睡觉的样子，怎么着也不能错过。

　　她试着向前挪，又注意着不发出声音，好不容易探出了大半个身子，正想一看究竟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一个惊恐的声音叫她的名字。

　　“陈薏茹，你别摔着！”睡她对面的李舒突然看到半个身子悬在外面的陈薏茹，当场就吓着了，忙吼了一嗓子。

　　这一嗓子倒真是把陈薏茹给吓懵了，手下一滑，接着就从扶手上溜了出去，整个人都从床上以一个倒栽葱的姿势砸了下去。手上反应快，迅速地又抓住了扶手，身子半吊在自己与张晓菡床的中间。

　　张晓菡听到声音忙回头，正好对上砸下来的陈薏茹的眼睛。

　　这一看之下陈薏茹失了神，手下一松，整个人都栽在了张晓菡的床上，疼得她闷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