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8、1999-34th ...
-
第六十八章
1999-34th
“补考?”钟良佑把这两个字念了一遍,“婉梅说他成绩不错呢……”
“偏科啊……”蒋慈溪才不管杜西韧怎么踢自己的腿,双腿交叠上往后边收,他就再也踢不到了,“英语是真差,差到我亲自带他回去补考了。”这句话说的时候,看着的人自然是杜西韧。
杜西韧怎么可能服气,但是被蒋慈溪的目光威慑住了,即使不服气,也不敢说话,拿起一个包子死命地咬了一口权当做撒气。蒋慈溪看在眼里很是满意,撇过目光看着钟良佑说:“你要叫他吃饭,应该先征得他妈妈的同意。”
钟良佑点点头。蒋慈溪客气地笑笑,对杜西韧说:“把包子打包,回学校。”
“好叻!”杜西韧这时候高兴了,跳起来,自己动手找来塑料口袋。
蒋慈溪不再看钟良佑,率先去老板娘处结账,回过头来杜西韧已经推着自行车到自己身边了。
“走吧!”杜西韧的眼睛里露着光。蒋慈溪迎着他的目光笑笑,坐上了他的自行车。杜西韧车子蹬得飞快,蒋慈溪双手握住车后架子觉得危险,不自觉地扶住了杜西韧的腰……杜西韧最是没有骨气,腰上触觉明显后,脸上就笑开了花……
#
“我不走这个炮了……”杜西韧伸手要拿回蒋慈溪手上的红炮,“你还给我……”
蒋慈溪将手抬得高高的,一脸正气道:“杜西韧,落子无悔你知不知道……不兴耍赖皮!”
“你都要赢了,放我一个又怎么样?”杜西韧才不管那些高帽子,他只是不想连输三次而已。抢起棋子来可是真拼命。
蒋慈溪自然也不甘示弱,平日里这小子得意的小尾巴高高翘起,好不容易有机会羞辱他一番,怎么会轻易放过?
杜西韧扑过来得厉害,蒋慈溪往后倒得更厉害,一时间僵持起来谁也不是谁的对手。杜西韧就慌了,双手打直往前一扑,直接压到了蒋慈溪身上。
蒋慈溪肩膀被他压住,一阵刺疼使得手上一松,就被他得手了。蒋慈溪望着上铺的床板龇牙咧嘴道:“杜西韧啊杜西韧,太不要脸了……”
杜西韧抢到了棋子,大松了一口气,咬着嘴唇笑着趴在蒋慈溪的胸膛上,在蒋慈溪笑骂他的话语中,他听见了蒋慈溪的心跳——砰砰、砰砰、砰砰——有力又急促。杜西韧就不想动弹了,他把耳朵贴在蒋慈溪的胸膛上,一动也不动地听着,听着那跟蒋慈溪平日里懒散模样很不搭配的急促心跳,杜西韧笑了……
蒋慈溪算是彻底躺平了,就算知道杜西韧久久趴在自己怀里不动也没有想要推开他的心思,肩膀痛不敢动也能算是理由吧……这个理由多么的牵强啊!蒋慈溪目光落到杜西韧的头顶上,看得见他头上两个方向相反的发旋。别人都说头上有两个发旋的人,最是倔强,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倔强。放在杜西韧的身上,也算应验。蒋慈溪的手鬼使神差的伸向了杜西韧的头,手指头在他发旋上轻轻的转了转……
“嘿嘿……是不是没有见过头上有两个旋儿的人?”杜西韧的半边脸颊搁在蒋慈溪的胸膛上,说出来的声音有点发嗡。
蒋慈溪没有搭理他,立起手指,对准那发旋中心,轻轻的用指尖敲了一回。
“哎呀……痛!”杜西韧撒娇似地说了一句,并没有半点要起身的意思。
“耍无赖……”蒋慈溪说着又敲了杜西韧一回,“说你认不认输?”
杜西韧不但没起身、没回话,还伸手把已经乱了的棋盘拨弄地更乱了。
“哎呀……”蒋慈溪叹气。
“老师,别叹气……”杜西韧做了孽还有心思劝慰蒋慈溪。
“你还有脸说……”
“老师,我喜欢你……”
杜西韧觉得,是蒋慈溪急促的心跳速度给了自己勇气,是蒋慈溪在自己发旋里轻轻转过的指尖给了自己勇气,是蒋慈溪无奈又宠溺的叹气给了自己勇气。
杜西韧还觉得,如果自己变成了走不动的白胡子老头儿时,还是会觉得自己一生中最了不起的成就就是在这个夏天的午后向蒋慈溪做的这番告白。
“谢谢你的喜欢,你要是英语成绩能好上那么一点点,我可能也会喜欢一下你……”
蒋慈溪的话语调平常,可是他的心跳变成了砰砰砰、砰砰砰……发现了心跳变化的杜西韧全不把蒋慈溪转移话题的话语放进心上,他继续笑着说:“英语是吧?好。如果下次测验得满分的话,许我吻你……啊?!”
木质的象棋棋盘突然砸向了杜西韧的头,叫了一声后杜西韧被蒋慈溪手脚并用推开了。摸着头坐起来的杜西韧,看见蒋慈溪揣上香烟出门去了。
杜西韧揉揉自己的头,低头看见散了满床的象棋棋子,咧嘴笑了起来。
“别傻笑了,骑车去看看你妈……”
蒋慈溪的声音从房间外面传来,杜西韧甚是乖巧的回了一句“哦”。他走到门边,垫着脚往走廊上偷偷看,刚刚露出一点点脸,便被蒋慈溪的目光逮个正着。
“我……我这就走。”杜西韧忍不住笑的,只好说完之后赶紧咬着嘴唇低下头。
蒋慈溪叼上了烟,往楼下走去。
杜西韧骑车离开的时候,蒋慈溪坐在大银杏下,故意背对着自己。杜西韧笑着深深地望了他一眼,笑着骑车往镇医院去。
#
一队小蚂蚁沿着银杏粗大的树根往上爬……蒋慈溪一开始发现他们往上爬的时候很意外,伸长了脖子跟着这队小蚂蚁几乎绕了大银杏树半圈,才发现它们绕过来就转向往下走了。蒋慈溪满以为银杏树被蚂蚁做了巢,看到这儿才算松了一口气。
手上的烟并没有抽上几口,几乎是自己燃到这种程度的。蒋慈溪现在的心情,并不太想抽烟,但是让他手上空空的却是更觉慌乱,索性点起了烟头,看着烟雾袅绕升起也算一种平复心情的好办法。
烟头最后一点儿烟丝燃烧尽了,烟灰落下,最后一丝烟雾在升上树冠的途中也消失殆尽。在各种逃避之后,蒋慈溪还是要面对被杜西韧告白这件事情。
“真敢说啊……臭小子。”蒋慈溪终究还是把这话说了出来,“年纪小真是好,什么都不愁……”
嘴上的嫌弃能说出来,心里的欢喜却不能显露。这样的情形好比是心里装着一团火,只能烧灼自己,却无法对人言说。
但是,杜西韧今天恐怕也是知道了自己并非单相思。思及此,蒋慈溪又是长叹了一声,后悔死了……
风过耳,蒋慈溪又活了过来,七情六欲蒋老师有的,蒋老师是真的人,蒋老师不会再做任何回应的,就算小西韧知道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
从学校出来,骑上那个必经的坡道,杜西韧能量满格,没有一点儿惧意。他知道冲上去之后,就是一段下坡。对于自己来说,那段难熬的山坡好像已经到顶,接下来就会是一路舒畅的下坡。
这么想着的杜西韧,站起来使劲最后蹬几下终于到了顶,随着车子往下滑行的速度越来越快,杜西韧心里也越来越快活。
他松开了双手,张开手臂,笑咧着嘴迎着风……
当自行车一路滑行到底,转上崇义桥时,杜西韧大喊了出来:“啊!!!”
杜西韧兴奋的喊声在河谷上回荡。
#
医院里到下午依然是人来人往,杜西韧把蒋慈溪的车放到车棚的角落里,转着车钥匙往她妈妈的护士站去。去到护士站却没有看见人,问了熟悉的阿姨,跟他说:“你爸来了,跟你妈去假山那边说话了。”
杜西韧一听表情紧张了起来,那阿姨说:“没喝醉,清醒的。”
杜西韧笑笑,也对啊,要是喝醉了保安伯伯们哪儿会放他进来。
杜西韧跟阿姨说了谢谢,朝假山那边去,还没有出通道,迎面走来了林婉梅和杜国威。杜西韧就不走了,依旧目光警惕地看着杜国威。
“西韧,你来啦……”杜国威这时候却是亲切,再不喊他兔崽子了,“你妈下班了,一家人吃个饭。你想吃什么?爸给你买去。”
对于他的突然好态度,杜西韧有点儿拿不准,望向林婉梅。林婉梅拉拉身边杜国威的衣裳说:“刚才说好的……”
杜国威一听说这个,有点拿腔作态了,轻咳了两声说:“爸爸昨天喝醉了,啊,那个被人一挑唆就打了你,爸爸跟你道歉。”说完了,他往前走两步猛地抱住杜西韧,使劲儿揉着说:“儿子,我的儿子!”
杜西韧被他抱得生疼,使劲儿推开他。
杜国威没骂人,一个轻轻的巴掌拍到杜西韧脸上,得意地对着林婉梅说:“有股子力气,不愧是我儿子。”
林婉梅对他笑笑说:“好啦,西韧还别扭着呢,你先去买菜吧,我跟他去趟学校谢谢人家蒋老师。”
“你等等……”杜西韧看到这儿自然是知道他的爹和妈又和好了。虽然杜国威拿腔作态的对自己道了歉,可他还欠蒋慈溪一个道歉,“你也跟我们一起去,你要给蒋老师道歉。”
杜国威听着他的声音一点儿热乎气儿都没有,心里就不高兴了,说:“你们那老师自己撞上来的,那是不小心……”
“你拿花盆砸到他了……”杜西韧推开林婉梅拉扯自己衣服的手,“必须道歉。”
“嘿……你个兔崽子!”杜国威觉得这孩子说话的样子可真打脸,脾气马上就上来了,“还有儿子逼着爹的道理了?”
林婉梅觉得不妙,走到他父子二人中间,说:“好了好了,都不说这事儿了。按我说的办,好吧?你去买菜,我们娘俩去道谢。”她嘴上说着这话给两人听,眼睛却是看着杜西韧的,那眼神分明是在哀求别闹了。
杜西韧看着林婉梅难受,可他心里为着蒋慈溪更是难受,正在这时候,一个作孽的声音响起来:“国威也在啊……”
杜西韧一家三口看向刚从假山那边走进来的钟良佑,各自脸上都是不同的表情。
最先做出反应的是杜国威,讪笑着对钟良佑说:“大老板就是不一样啊,脚上的皮鞋都能照出人影来……”
钟良佑摆摆手说:“国威兄弟别说笑话了,什么大老板,辛苦生意辛苦钱。”
“不能啊,都开上奔驰车了,哪儿能是辛苦生意。”杜国威说完这句后,转回头对着林婉梅说:“走呀,不是去找孩子老师吗?”
“好好说……”林婉梅说了三个字,拖着杜西韧的手走,拽了两下没动静。回头看着杜西韧说:“走。”
“我不走。”杜西韧回头看着钟良佑和杜国威说:“我想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我没想干什么,就是想跟婉梅商量一点儿事儿……”钟良佑听见杜西韧说话了,眼里自然容不下杜国威。
杜国威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是一拳头,砸到毫无防备的钟良佑脸颊上,“当着老子的面,找我老婆商量,你他娘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第七十回
1999-35th
杜国威动手打人的一瞬间,杜西韧抬手护住林婉梅往后退。林婉梅却是顾不了那么多,推开杜西韧上前去把两人分开。堪堪拉开的时候,保安伯伯过来了俩位,三个人一起帮忙拖开了杜国威。
那钟良佑无疑算是冷静的,他没有大喊大叫,也没有和杜国威互殴,所以刚才的局面是杜国威殴打钟良佑。他捂着自己的脸,接过旁人递来的纸巾擦拭鼻血……
林婉梅看到钟良佑被打出了鼻血,对于他会否报警很是担心。杜国威却是一点儿也不在乎,又跟拦住他的保安伯伯吵了起来。
把鼻血擦拭干净的钟良佑看向林婉梅,林婉梅被他看得不由自主地抓紧了身边杜西韧的手。钟良佑不过旁边人的劝说,走向杜国威,说:“你打了我,我可以不追究。但是,我需要和婉梅谈谈。”
“没门,姓钟的,你别想……他妈的还没挨够是不是?”杜国威差点挣脱别人的阻拦。
“好,我跟你谈谈。”林婉梅答应了,旁边杜国威就彻底火了,“果然,狗男女,果然是骗老子的……林婉梅你骗老子……”
杜西韧看见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心里残存的最后一点羞耻感也被迫的消失了,但是,他不想再看见他爸爸又和妈妈撕扯起来,便跟钟良佑说:“我跟你谈更合适。”不等钟良佑说话,杜西韧对林婉梅说:“我和他出去一趟,交给我来处理吧……”
“不,西韧……你不能去。”林婉梅拉住杜西韧的手。
“我能。”杜西韧反过来把林婉梅的手紧紧握住,“我知道的,我听到你和蒋老师的话了。我知道的。”
杜西韧的话那么的肯定,让林婉梅迟疑了……
“林婉梅,我告诉你,你要是敢跟姓钟的有什么,我发誓,把你们俩全都杀了,一对狗男女!”杜国威骂出来的话语越来越不堪入耳。
杜国威的叫骂逼迫着林婉梅作出决定。
钟良佑看着林婉梅说:“我可以不报警……”
“你去吧……”林婉梅伸手摸摸杜西韧,垫脚在他耳边轻声说:“他说什么都别信。”
“我知道。”杜西韧点点头,“你和我爸回去吧……”转身走到杜国威面前大声地说:“爸,你别闹了,回家吧。我马上就回来。”
这话居然管用,杜国威听了那句响亮的“爸”,人好像就平静了些,甚至对着钟良佑露出了轻蔑地表情。林婉梅赶紧上去拉着杜国威离开。
杜西韧看着狼狈的钟良佑说:“走吧……”
钟良佑擦擦自己手背上的血,跟着杜西韧往走廊外面去。
#
“你说了的你不报警。”站定之后,杜西韧先把这件事确定好。
杜西韧三转两拐之后带着钟良佑来到了放射科僻静的后门小空地。这个地方种着许多的香樟树,树叶遮天蔽日,夏天的时候最是凉快,小时候他们这群跟着妈妈上班的小孩子都喜欢在这儿玩儿。
“我说话算数的。”钟良佑点头。
“那你说吧……”杜西韧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立刻就把话题转到了正经事上。
“不知道你妈妈都是怎么跟你说的?”钟良佑这话说的有点儿迟疑。
他虽然笑着,但是杜西韧从那笑里还是看出了算计。他应该是想摸透自己的底,然后再让自己能够听他的安排。
“我妈没有说什么,我妈就说你是以前的老朋友。要有什么比较让我惊讶的,算是那个你曾经是她的未婚夫吧……”杜西韧一面说着,一面认认真真的观察钟良佑。
“是吗?真是什么都跟小孩子讲啊,你跟你妈妈的关系真好。”钟良佑有点儿没预料到林婉梅告诉了杜西任这件事。
“我妈从来不瞒我什么事儿,有什么都是直说。”杜西韧轻飘飘地又扔下一句话。
“那……”钟良佑看着杜西韧道:“你妈妈有没有说过你出生的时候……”
“说过呀……二十九周早产,生下来才五斤半,全家都以为养不活了,结果满月之后却越长越壮了。”这些话杜西韧已经不知道听周围邻居、家里亲戚说过多少次了,这时候说出来,条理清晰,明明白白。杜西韧说话时看到钟良佑组织语言有点艰难,想着不跟他瞎耗时间了,便直接道:“钟叔叔您怀疑我是您的儿子,对吧?”
钟良佑自己说不出来的话,被杜西韧顺溜的就说出来,有点吃惊。
“我觉得您的想法应该是不对的。这事儿我妈以前没跟我提过,最近您来过之后才跟我谈了的。我不是你的儿子。”
“是这样的,西韧……我和你妈妈当时是很相爱的,但是去广东做生意的机会就那么一个,当时我要是放弃了,这辈子也就完了,所以我就去了,走之前并没有跟你妈妈商量……”杜西韧开口之后,钟良佑说着以前的事儿,就顺溜多了,“我过去没多久,有个一同去的同乡,因为生病又回来了。同乡来之后跟你妈妈见过面,她是你妈妈的好朋友,你妈妈告诉她的,说自己怀了我的孩子……”
“那那位阿姨呢?”杜西韧大概知道钟良佑要说这个的,所以当他说出来之后,也没有什么惊异的表情。杜西韧看得清楚,因为自己的平静反而让钟良佑惊异了一下。
“那个阿姨病好了之后就嫁了一个美国人,已经移民美国十几年了,跟国内断了联系,我怎么找都没有找到。”当林婉梅第一次否认之后,钟良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找到这个人,然而天不遂人愿,这个人一直没有找到。能够揭开这个谜底的人,就只剩林婉梅自己了。
钟良佑这两年来不断的和林婉梅接触,每一次得到的答案都是不是。可是林婉梅越是回答的坚定,钟良友就越是怀疑。林婉梅并不是一个如此坚定的人,她的性格可以说有一些软弱。当初决定离开也是吃定了林婉梅的软弱不会造成什么对自己来说比较坏的结果……
这次回来也是为了把这个事情弄个水落石出,刚回来到医院就查到了当年杜西韧是早产,林婉梅的态度和早产这个事实让钟良佑越发的觉得杜西韧是自己的儿子。
“照您这话的意思,我妈就跟那个阿姨说过,阿姨呢又找不到了,钟叔叔这未免也太巧了。太巧的事情你还相信是真的吗?我是我爸和我妈结婚之后生的孩子,大家都知道这个事情,常常有叔叔伯伯说,吃过爸妈结婚的酒,还吃过我满月的酒,大家都认得事情,不能因为你的想象你就随意来破坏我们家的宁静啊。我们家肯定是不欢迎你的,你也看见了我爸脾气不太好,您再追着也没什么意思……今天我爸揍你,下次肯定又揍你,然后你报警抓我爸,这有意思吗?而且这一切的源头仅仅是因为你怀疑我是你的儿子,不觉得搞笑吗?”杜西韧在教师宿舍院门儿的阴影里听到他妈妈和蒋慈溪的对话,妈妈斩钉截铁回答说别想带走我的孩子,这不就说明钟良佑是瞎猜的吗?
“您看起来生意做的挺好的,干嘛非得认我这个孩子?就我觉得你们大人并不会觉得这是什么光荣的事情吧?”
面对杜西韧的问题,钟良佑没有回答,而是又抛出了一个问题:“我也希望我是猜错了,那你能和我去做一个鉴定吗?”
“如果我跟你做了鉴定,你就别来我家找事了。”杜西韧觉得你让我做就做吗?那我也要跟你谈谈条件。
“我本来明天就要回去了,不会再来找你们麻烦的。”钟良佑这句话是实话,若不是明天要走,他也不会今天冒险来医院找林婉梅,事情没有个进展还活生生的被杜国威逮住狠狠地揍了这一顿。
“行。”杜西韧想到能够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个问题,一口就答应了。
“好好好,你等我打个电话。”钟良佑激动的神情溢于言表,他笑着看了杜西韧两眼,然后拿出他的手机,走到一边,同时讲起了电话。
杜西韧看着钟良佑手里的新款手机,发现是电视里广告上的最新款,要卖好几千呢……想了这儿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杜西韧就想到如果这个鉴定自己是他的孩子,那怎么办呢?虽然这种可能性不存在,但是万一呢,就像电视里演的那样?
这么有钱的爹不要了吗?
杜西韧想完了这个电视剧情节之后,又想起有一回蒋慈溪说他要找富婆的事情来。杜西韧觉得吧,蒋老师都没能找着富婆,那自己也不能要这有钱的爹呀……
脑子里过了一下,杜西韧决定这件事情谁也不告诉了。
一般来说鉴定结果上肯定不可能是有血缘关系的,那么,这人就不再会纠缠自家妈妈,也不会来家里惹恼爸爸。
退一万步说,真要是遇上了连续剧情节,还真变成了他的儿子,杜西韧决定耍无赖不认。反正这事儿天知、地知、他知、自己知,只要自己不认他,还能有什么办法?
所以这件事情值得一做。
#
钟良友打了电话回来,就跟杜西韧说去检验科。检验科在2楼,杜西韧比钟良佑更熟悉这个地方,便带着钟良佑上楼了。
一般抽血是有专门的窗口,他们俩这个肯定是走后门儿了,去到检验科是一个年轻的医生来做这件事情的,那个医生杜西韧并不熟。
抽完血后,杜西韧拿棉签使劲儿地压了一下,就止住了出血。回头便跟钟良佑说再见。
钟良佑也刚刚抽完血,看着杜西韧要走,忙追上他,从他的皮包里摸出厚厚一摞钱,放到杜西韧的手里。
杜西韧不要,塞回去后转身就跑了。
那边的年轻医生把这两个血样装到专用的箱子里递给了钟良佑。
钟良佑道谢,那年轻医生说:“您不用客气,副院长给我打了招呼的。”
钟良佑也不敢耽搁,带着血样赶紧离开了医院。
#
没有杜西韧打搅的蒋慈溪,终于睡了一个好觉。一觉醒来已是上午11点,楼下李老师他们打完一场篮球已经回来了。
李老师和他的球友们准备出去吃饭,想着楼上的蒋慈熙便叫他一块儿去,蒋慈溪很是合群,换了衣服就下来了。一群人正说往外走的时候,杜西韧母子俩来了。
蒋慈溪便让李老师他们先走,说自己马上就过来。
李老师还嘲笑蒋慈溪:“你这学生让你伺候的跟亲儿子似的……”
“问题家庭多多包涵……”这样苦笑着跟他接了一句嘴,声音压得极低极低,然后拍拍他的肩,让他赶紧走。这些都做完了,才迎面走向杜西韧母子。
“我们是来给你道谢的,谢谢你收留我。”杜西韧虽然嘴上说着道谢,可语气里没有一点儿道谢的意思。
讲慈溪倒无所谓,林婉梅给他手臂上打了一巴掌,然后认认真真的给蒋慈溪道谢。
“家里……没事儿了吧?”蒋慈溪这话看着林婉梅说的。
“没事儿了。我跟他爸爸讲清楚了,然后那个人今天回广东了……”林婉梅亲生说了这话后,看着杜西韧说:“也跟西韧见了面,谈了一回。”
杜西韧回家避重就轻地编了一大段儿钟良佑劝他认亲的瞎话,还从他妈妈嘴里问出了为什么钟良佑非要认自己的原因。
钟良佑当年去广东之后,没一两年就娶了一个当地妻子,生了两个女儿,然后钟良佑自己出人身事故,没有了生育功能,沿海地方做生意的总想有个儿子傍身,可自己没有那能力了,就想起当年也许是不是在老家还留了个儿子,越想越觉得像,还真的跑来调查打探了。
林婉梅把这话说出来的时候,杜国威高兴地拍着桌子说:“活该他断子绝孙……”
听林婉梅这么讲了,蒋慈溪却高兴不起来,看着杜西韧道:“他一个小娃娃,能跟人家谈清楚吗?”
“我哪里小了?蒋老师,你不要看不起人……”某人反应挺大。
“反正,这会儿是风平浪静了……”林婉梅看着儿子呲牙咧嘴的样子,面上露出了笑容。
“好,你不小,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蒋慈溪听到这事儿算是告了一个段落了,也替杜西韧高兴,能有一个清清静静的暑假,对于准高三生来说也是很重要的。
“西韧说您隔两天就要回老家了,您帮了我们这么多,也没什么可回报的,就准备了两盒药酒,您那个肩膀……”林婉梅把两盒药酒递到蒋慈溪面前,“您一定要收下。”
蒋慈溪的肩膀确实还痛,这药酒他就不推辞了。
话说完了便是分别,蒋慈溪挥挥手,杜西韧也挥挥手。林婉梅带着杜西韧转身离开,走了没几步杜西韧又回头了,望着蒋慈溪,目光里尽是依依不舍。
他的情真意切逗笑了蒋慈溪。
八月初就回来,认真算起来最长也就是近二十天。这样短的日子可配不上那样浓情切意的目光,蒋慈溪想着了“为赋新词强说愁”这句,没良心地笑了。
待到杜西韧转回头去,再看不见那目光了,蒋慈溪又想到一句 “乐哉新相知,忧哉生别离” ,便笑不出来了。
笑杜西韧的笑是蠢笑,这时候不笑是蒋慈溪把自己戳错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