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夜谈》荒山雉鸣

5、第五夜谈

　　看到风的时候里包恩是惊讶的。
　　因为看到人的地点。
　　在一家西餐厅，风和一个看起来很是开朗，长的也不错的黑发男子面对面坐着吃饭。
　　在惊讶的同时里包恩还有些别扭。
　　风的对面坐着其他的人。
　　应该是这几天总是看到风在自己对面的原因吧。
　　里包恩这样想着的时候，准备转身去另一家店解决自己的午餐。
　　可是对方已经看到他了，并且向他打招呼了。
　　不是风，是那个黑发的男子。
　　里包恩稍犹豫的时候，风扭头朝他笑了笑。
　　无奈，里包恩还是进去了。
　　西餐厅一般都是一张桌子对面坐着的，这家店也不例外。
　　就在里包恩朝着他们走过去同时想着就在前面的位子上坐下来的时候，那个黑发的男子站起来了，满脸笑容邀请他坐下。
　　很热情。
　　里包恩坐下了，然后“……”。
　　一桌子的食物。
　　牛排，沙拉，浓汤……
　　里包恩很怀疑他们是不是把菜单上所有的都来了一份。
　　而且都只吃了一口。
　　“哈哈，我和风先生正在研究西餐。”黑发男子摸了摸脑袋笑着说。
　　里包恩面无表情没有反应。
　　“这位是山本武，是住在旅馆里的房客。”风笑着向里包恩介绍。
　　“哈哈,你好啊！”山本武笑着说。
　　“嗯。”里包恩应了一句，然后考虑走人。
　　这样的一桌子东西看着就一点食欲都没了。
　　“哈哈，里包恩先生你果然和他们说的一样啊。”山本武似乎任何时候都很开朗，一直都在笑，和风的笑容不一样，让里包恩觉得傻得可以。
　　“里包恩先生你出来吃午餐的吗”风似乎是知道里包恩不会理会山本武，所以就接过了话。
　　“嗯。”里包恩还是只是应了一声。
　　“如果不介意的话，晚上来旅馆里怎样，山本先生会做西餐。”风笑着邀请。
　　里包恩沉默了一下，然后:“嗯。”答应了。
　　风笑了笑。
　　“哈哈，其实我一直都是比较拿手东方的食物，西餐很少做啊，里包恩先生你不要嫌弃啊！”山本武摸着脑袋笑。
　　果然很傻。

　　会接受风的邀请，里包恩自然不是脑子一热，但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
　　总之答应了还是要去的。
　　更何况本来就没有多排斥。
　　总归是没有让里包恩失望，西餐看起来不错，吃起来也不错。
　　就是有点多。
　　就里包恩和风两个人，可却有满满一桌子的食物。
　　可里包恩却没有中午看到那一桌子的时候而失去了食欲，所以吃了不少。
　　“饭后消食，听我说一个故事好吗，里包恩先生。”问句的语序，却不是问句的语气。
　　里包恩:“……”
　　“一个厨子和猫，一个煞灵和鬼的故事……”

　　“饿了吗”黑发的男子撑着伞，笑着在脏兮兮的落汤小猫跟前蹲下，伸出一只手。
　　小猫先是炸着毛向后退了几步，然后张着嘴露着牙抬头看着黑发男子。
　　“哈哈，别害怕。”男子笑得爽朗。
　　小猫又试着向前走了几步，然后伸出一只前爪——“喵！”
　　黑发男子的手背上多了几道血痕。
　　“我叫山本武，小猫你叫什么啊”黑发男子一边拿着大毛巾给小猫擦着身上的水，一边笑着问。
　　小猫摊着四爪，露着肚皮，一副大爷的样子享受着山本武的伺候。在听到山本武的问题后，一直眯着的眼睛张开了一下，然后又眯上了。
　　白痴，猫怎么会说话。
　　“啊，我忘了你是一只猫，哈哈。”山本武把毛巾丢到了盆里，然后不顾小猫的挣扎，把小猫抱了起来。
　　洗干净后的小猫是一只有着银灰色毛毛，两只耳朵支的笔直，很有精神也很漂亮的小猫。
　　“哈哈，是一只漂亮的小公猫啊。”山本武举着小猫笑道。
　　“喵喵——”小猫现是愣了一下，然后突然炸毛，怒蹬四爪。
　　山本武的脸也花了。
　　明明还只是一只巴掌大的小猫，没想到力气这么大，而且还这么通人性啊。
　　山本武一边准备着猫粮，一边在心里感叹。
　　所以说刚刚是害羞了
　　“喵喵！”看着明显在发呆还端着自己的饭不放的男人，小猫心情很不好。
　　“啊，不好意思。”山本武回神，把准备的猫粮放下。
　　小猫确实是饿急了，但是还不忘在吃之前抬脑袋似乎是瞪了山本武一眼，然后在吃的过程中，挥着爪子不让山本武摸自己。
　　老子好久没有吃过这么正常的饭了！不要来烦老子啊！
　　这是小猫的心理活动。
　　所以说只想静静地做一只吃货猫。
　　小猫就这么被山本武包养，不，收养了。当然，这是山本武的认为。
　　老子只是暂时住在这里，肯赏光你个白痴就感恩戴德吧！这是猫大爷的想法。
　　嘛，不论是谁的什么想法，总之一人一猫相处的很愉快。
　　山本武似乎是靠着一家寿司店过日子的，每天都笑哈哈的，做的食物味道也不错，所以生意很好，日子也过得不错。
　　但是小猫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山本武每个星期都会有一天关门不做生意，对外说是进货去了，但小猫从来没见他有带东西回来过。
　　所以很不正常。
　　而且在那一天，山本武会在上午把自己的饭准备好，然后中午就没了人，一直到第二天的清晨才会出现。
　　小猫有些不安。
　　因为山本武每次回来的时候，小猫都不敢靠近他。
　　一靠近就会感到刺骨的寒冷。
　　哪怕山本武笑的比平时还要开朗许多，也掩饰不了笑容下的阴沉。
　　有的时候不仅是不安了，更多的是害怕。
　　害怕山本武会发现自己的秘密。
　　总之日子就这么在猫大爷嚣张但偶尔收敛，山本武每天笑呵呵但偶尔不对劲的状态下又过了一个多月。
　　然后来了一个客人。
　　客人可以说是除了在山本武关门的那一天之外，每天都有的。
　　但是这个客人需要着重点出来。
　　小猫依旧是摊着肚皮，四脚朝天，在做寿司的台子上躺着，时不时伸爪子捞些三文鱼，金枪鱼什么的来吃。
　　好不快活。
　　山本武也不在意，依旧乐呵呵的做着寿司。
　　然后那位需要着重点出来的客人来了。
　　是一个女人，一个长得很好看的长发很有气质的成熟女人。
　　女人坐在了寿司台前。
　　山本武笑着问需要什么，而小猫也抬起脑袋瞄了一眼。
　　然后炸毛，抽搐，口吐白沫，晕倒。
　　一气呵成。
　　“……”山本武张着嘴犯傻。
　　“啊啦，真是一个体弱多病的孩子呢。”女人撑着下巴看着小猫道。
　　“啊，小猫怎么了！”山本武抱起莫名其妙晕过去的小猫，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没什么事，过一会就会醒了。”女人拈起一块寿司放到嘴里，然后眯了眯眼，“怪不得这孩子就呆这里不走了。”
　　“诶”山本武呆住。
　　“我明天还会来的。”女人说完就离开了。
　　山本武看着手心里的小猫，笑容渐渐收了。他小心地摸着小猫，呼吸的声音越来越小。
　　山本武抚摸的力道渐渐大了，眼睛也闭了起来。
　　不可以！
　　可以说是粗鲁的，山本武把小猫摔在了台子上，自己摊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不可以。
　　山本武捂着自己的脸，粗喘着气。
　　也不清楚安静了多久，小猫还没有醒过来 ，山本武又把小猫温柔地抱了起来，关了店门，回家。
　　希望不要摔疼了啊。
　　山本武看着怀里像是睡着了的小猫，既自责，又无奈。
　　“喵！喵！喵！”小猫不停的来回乱转，很暴躁。
　　“啊，啊，抱歉抱歉，不要生气好不好？”山本武坐在地上跟着小猫转着，双手合十，不停道歉。
　　“喵！”小猫猛的停下，在地板上划出几道长痕，“刺啦”的声音很是刺耳，“喵喵喵！”小猫抬头对着山本武不停叫唤，还一边拍着右边的小爪掌。
　　所以说你这个笨蛋懂什么啊！
　　完蛋了啊！
　　老姐竟然找来了！
　　找！来！了！
　　这种事情想想就很恐怖了好吗！
　　别说竟然真的发生了！
　　小猫更暴躁了。
　　“是饿了吗？给你做饭吧，想吃什么”山本武笑呵呵地问，显然没有明白小猫到底为什么暴躁。
　　“喵喵喵喵喵！”小猫实在是忍不住了，一个猛扑，疯狂挠。
　　笑笑笑！
　　气死老子了！
　　“哈哈，不要闹了。”山本武抱住抓个不停的小猫，“你是在害怕今天来的那个女客人吗她说了明天还会来的哦。”
　　“喵？”小猫一愣。
　　我是听错了吧。
　　还有突然抓住重点是怎么回事。
　　“不愿意的话，不去吧。”山本武摸着正呆着的小猫，轻声说。
　　不去也跑不了啊。因为翻白眼这个动作对小猫来说有些高难度，所以小猫最后只是意思一下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虽然说老姐确实很恐怖，但也不会把我吃了，也就只是看到老姐的脸会晕，又总是被逼着吃黑暗料理……
　　这才是最重要的好吗。
　　小猫抬起右爪悲伤捂脸。
　　山本武脸上的笑容在小猫没看到的时候僵了一下，然后扩大了些，本就漆黑的眸子更加幽深。
　　“小猫你是打算要走了吗”山本武的声音有些低。
　　诶小猫一愣，抬头看着山本武。
　　老子什么时候说了，虽然老姐一定是来让我回去的，但是……再呆一阵子也不是不可以的。
　　……
　　老子怎么能有这种想法！
　　小猫因为自己的脑内活动恼羞成怒猛低头。
　　“所以就是要走了是吗……”山本武低低道。
　　小猫突然身上发寒，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喵！”小猫看着周身突然散出阴冷的煞气的山本武，忍不住有些颤抖。
　　“喵喵！”
　　“为什么要走呢。”山本武把小猫抱到自己的面前，脸上依旧带着笑容，“明明是逃出来的不是吗，为什么又要走呢。”
　　强大的压制力让小猫动都不能动一下，只能身体本能地瑟瑟发抖。
　　所以到底是怎么了啊，这个笨蛋！
　　“哈哈，是在害怕啊。”山本武笑得依旧爽朗，然后突然抱着小猫向前一跃，接着他刚刚坐着的地方出现了一团疑似蛋糕的东西，地面被溶解了一大块，而同时山本武的房子也塌了一半。
　　“既然知道是在怕你，不如就把手放开怎么样。”是白天的女人，有些不同的是她的脸上多了副护目镜。
　　“哈哈，不是说了明天再来的吗。”虽然是有了“哈哈”的笑声，但山本武的脸上却没有一点笑意。
　　“明天来，我这个弟弟估计连骨头都不剩了。”女人撩了撩头发，“给你这个家伙吃了。”
　　“我不会。”山本武沉声道，然后像是强调一般，又说了一遍，“我不会。”
　　“你会。”女人笑着说，很肯定，“就凭你现在每个星期都要吸收魂魄煞气，你就会。毕竟隼人的魂魄里含着你的魂，天天离得这么近，你怎么会忍得住。”
　　山本武没有抱着小猫的手紧紧捏住。
　　“把我的弟弟，还给我吧。”女人伸手。
　　山本武不由自主的收紧了手。
　　“喵！”一直没有动作的小猫突然亮爪给了山本武一爪子，然后挣脱跑到女人的脚边，抬头不停叫唤。
　　“不行，你先跟我回去，我再让你变回去。”女人像是听懂了小猫在叫些什么，一边低头回答，一边注意着想要冲过来的山本武。
　　“喵喵喵！”小猫拍着地板叫。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隼人你乖乖听话，和我回去，父亲很担心你。”女人弯腰准备把小猫抱起来。
　　“喵！”小猫很灵活向后跃了一步，躲过了女人的手。
　　不明气场在女人身后散开。
　　“喵。”小猫的声音低了下去。
　　“他不想和你回去。”山本武上前一步。
　　“孩子都会有叛逆期，这是我们家的事情。”女人又直起身看着山本武，“退一步说，就算隼人不和我回去，我也不会让他和你待在一起。小命本来就没了，我可不想我弟弟连灵魂都没了。”
　　“……我不会。”
　　“呵。”女人嗤笑了一声，“说起来我也是好奇，我这个弟弟虽然人蠢又没什么用，但也还算有些资质，可这么些年来光是维持魂体就费了不少力气。而你这个死了之后连魂魄都不全的愣头小子，是怎么在这么短短几年里，不吞噬其他的魂魄，只是偶尔吸收一些煞气就气势增强了这么多，成了煞灵呢。”
　　“……”山本武沉默。
　　“喵”小猫显然是一时信息量太大接受不能，“喵喵喵喵喵”
　　“闭嘴，隼人，你很吵。”女人道。
　　“喵喵！”小猫围着女人转。
　　“还不明白吗，当初和你一起受牵连死的就是这个家伙，而你能有幸撑到被我们转成灵体也是托了这小子把灵魂分割给你的福。”
　　“喵”小猫一呆。
　　“虽然确实是很感谢他没错，但是魂魄不全是存在不了多久的，靠着煞气也只是硬撑。所以这小子想活就必须把魂魄弄全了，换句话说，就是把隼人你吃了。”女人伸手把呆着的小猫拎起来，明白了就和我回去吧。”
　　“不许走。”一把长刀出现在了女人的面前，拦住了她的路。
　　女人在见到那把长刀的时候一愣，然后一手半环抱住怀中承受了巨大压力的小猫，一手呈防御的状态。“破魔刀，呵，也真是奇怪的搭配，明明是一只煞灵。”
　　确实是奇怪的搭配，但是山本武却也的确是一点不受影响，气势凛然。
　　“喵。”小猫的叫声有些无力，在女人的怀中瑟瑟发抖。
　　山本武一愣，死死的盯着小猫，握着刀的手开始发抖。
　　“再坚持一下，隼人。”女人说的漫不经心，“所以之前让你乖乖呆在家，对现在的你来说，外面太危险了。”
　　山本武微微低头，最后苦笑着垂下手，手中的刀也消失了。
　　“喵喵。”看着颓败的山本武，小猫仰着脑袋对着女人叫唤。
　　女人抬起另一只手按住小猫的脑袋，转身要走，“等你能活过半年，再来找隼人吧。”
　　山本武一愣，抬头呆呆地看着女人。
　　女人怀中的小猫也是一愣，然后挣扎着想出来，却是徒劳，只好在心里愤愤。
　　这个笨蛋知道到哪里找吗！老姐你也不说清楚一点！
　　女人又看了呆着的山本武一眼，笑了笑，抱着小猫慢悠悠地离开了。
　　“我会去的！”山本武在女人的身影快要消失的时候大叫，脸上再次带着爽朗的笑容。
　　女人没有理会，只是摸了摸不怎么安分的小猫，勾了勾嘴角。
　　先活下来再说吧。

　　风放下手中的杯子，站了起来。
　　里包恩却依旧是坐靠在椅子上，“说完了？”
　　“说完了。”风笑着点头，“天色不早，里包恩先生去休息吗？”
　　里包恩笑了笑，“欢喜大结局。”
　　“本来应该活不过半年的煞灵，遇到了送自己破魔刀并且教自己靠煞气存活驱魔人，驱魔人的宠物正好知道怎么找愿意赠送龙鳞的龙，所以在半年后煞灵去找小猫，之后一切很好。” 风朝着楼梯伸手，“走吧，里包恩先生。”
　　里包恩耸耸肩，起身跟着风往楼上走。
　　“啊，准备去休息了吗，风先生，里包恩先生。”正好遇到了端着一堆盘子下来的山本武朝着两人笑着打招呼。
　　“笨蛋，你这话问的很有歧义啊。”跟在山本武身后的还有一个银灰色短发，发尾微卷的男子。
　　“啊，是吗。哈哈，既然是这样的话，隼人你就不要说出来了啊，多尴尬。”山本武笑着说。
　　里包恩：“……”
　　“厨房里还有很多东西没有收拾，山本先生你可能要忙到很晚。”风笑着说。
　　“啊，那不打扰你们了，隼人我们快点下去吧。”山本武往下跑。
　　里包恩：“……”
　　“山本先生说话向来这样，里包恩先生你不要介意。”风笑道。
　　里包恩勾了勾嘴角，抬手拉了拉帽子：“不会。”
　　风笑着继续往上走，然后推开了里包恩一直住的那间房间的房门。
　　“那么，祝里包恩先生你好梦。”
　　里包恩在要踏进房间的时候突然一转身凑近风，“好梦。”
　　看着在面前关上的们，风笑了笑。
　　抬手关了走廊上暗色的灯，风朝着靠右边的廊道走了几步，然后推开一扇门进去。
　　早点休息吧。
　　一墙之隔。
　　————————————————第五夜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