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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心思 ...

  •   薛晏和惠安公主来到慈宁宫,只见皇后娘娘和林氏坐于一位老奶奶右侧,老奶奶左侧则坐着一位极为方正的少年,穿着杏黄色蟒袍,薛晏猜测他应当是大表哥,太子裴珩。下方是三阶台阶,台阶下跪着依次跪着一位窈窕妇人,包扎后的裴琅与惠玉公主。

      “惠安拜见曾祖母。”

      “臣女拜见太皇太后。”

      惠安公主与薛晏下跪行礼,期间薛晏余光瞥向那窈窕妇人,见她面容姣好,与惠玉公主有六分相似,便知这妇人当是敏妃。

      “地上凉,快都起来。”上方传来一道苍老却不失威严的声音,惠安公主与薛晏站起身,又听那道声音道:“你们三个也起来吧。”显然说的是敏妃母子三人。

      “臣妾自知有罪,不敢放肆。”敏妃俯首再拜,那兄妹二人也跟着磕头。

      “让你起来就起来,说那么多废话做甚!”苍老的声音中透着一股不耐烦。

      敏妃脸上有些挂不住,红一阵青一阵变化之后,方讪讪然道:“臣妾谢太皇太后。”

      “你就是薛家的丫头?”老奶奶将目光放在薛晏身上,“走近些让哀家瞧瞧。”

      “是。”薛晏小胖身子蹲身一礼,低着头迈上台阶。

      在薛晏之前的想象中,太皇太后应该是个不苟言笑动辄挥剑斩人脑袋的王母娘娘一样的人物。这源于老人家年轻的时候随显宗皇帝征战时阵前斩将的故事,从那之后太皇太后就得了个“玉面阎罗”的名号,当年长宁公主还以此为榜样不懈努力。因此,当面前这个满头银发的老奶奶慈爱的抚摸着自己的小脑袋的时候,薛晏有些懵。

      这就是传说中的当世第一女英豪?“玉面阎罗”?传言有误吧!

      太皇太后今年七十有二,满头的白发用一根木簪子一丝不苟的盘起来,她的脸上布满了皱纹,诉说着岁月的沧桑,一双眼睛却深邃有神,半分不显老态。许是常年礼佛的缘故,老人家的身上沾染了丝丝缕缕的檀香,让人闻着一颗心仿佛也跟着沉寂下来。

      “多漂亮的女娃娃,哀家瞧着就喜欢!”太皇太后伸手摸着薛晏水嫩的小脸儿,颇有些爱不释手,对林氏道:“这娃娃长得像你,水灵。”

      林氏并不去看薛晏,似乎也丝毫不在意薛晏打人之事,只咯咯笑起来,打趣道:“太皇太后真是好眼光!”

      太皇太后听了也是忍俊不禁,笑骂一句,“你这皮猴儿!”此时老人家不小心摸到薛晏额角的那道伤,她不由疼得“嘶”了一声,太皇太后眯起眼睛打量着那紫红色的伤口,心疼道:“好乖乖,怎么会伤成这样子?”

      薛晏讶然,按说她先后打了公主皇子,太皇太后的亲曾孙,老人家应该上来就是一顿抽打,现在这一副心疼的自己的模样是哪般。还有,老人家清明目光中一丝赞赏又是为何?薛晏偷偷瞥了一眼石阶下跪着的裴琅,他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整颗脑袋被白布缠的只留下一道能视物的细缝,怎一个惨字了得。总不能是赞赏自己把她曾孙打成这样吧!薛晏心里暗想。

      敏妃闻言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明媚的脸上尽是尴尬,“这本是惠玉的不是。她原本是在御花园习武来着,不曾想却误伤了薛小姐。”

      皇后冷眼瞧过来,“本宫还从未听说拿弹弓射石子是来习武用的。况且一次是误伤,两次又该怎么算?难不成是手滑!”要不是晏晏截住那石子,她的惠安可也得受伤!

      “娘娘……”

      “你不要说了。”皇后截住敏妃求情的话,“惠玉,你来说,为什么要拿石子打人?”

      “我……我……”惠玉公主想不到事情真的闹大了,如果是皇上知道了大不了挨顿骂就过去了,可是偏偏是太皇太后。想到太皇太后的手段,惠玉公主脸上血色褪尽,语无伦次。

      此时,敏妃跪了下来,声泪俱下,“皇后娘娘,您也知道惠玉她自小与薛家姑娘玩不到一起,她新得了陛下赐的弹弓难免想摆弄一番,今日也只不过想捉弄薛家姑娘一下,绝无害人之意啊!皇后娘娘明鉴,太皇太后明鉴!”

      太皇太后却静默不语,裴珩见状淡淡笑道:“三弟,你的伤是怎么回事?怎么裹成这样了?”

      两个报信的宫女并不知薛晏把裴琅揍了,也就只回禀说三皇子要对薛姑娘不利。在场的哪个不是人精,见裴琅这副模样便知他这是教训不成反被薛晏收拾了,裴珩亦知,却装作糊涂大大咧咧问了出来,分明是要落他颜面。

      “不小心磕到花盆上,磕破了。”虽然薛晏看不清楚裴琅表情,但还是在他话中听出了咬牙切齿的意味。

      “好啦,你也不用扯谎了。”太皇太后叹了口气,“不就是让薛家丫头打的嘛,你当哀家老糊涂了不成。阿琅啊男子汉大丈夫当能屈能伸,技不如人就该甘拜下风,你这样遮遮掩掩反而小家子气。”

      “阿琅知错。”裴琅恭敬地又朝太皇太后叩首。

      “那你呢,惠玉?”

      “惠玉也知错。”惠玉公主跪在裴琅身旁也磕了一个头。

      太皇太后见她面不服心更不服的样子,心中略气,面上看起来仍然慈爱,“知错就好。你虽然贵为公主,可薛丫头比你小,你应当爱护她才是。”

      “是,惠玉明白了。”惠玉咬着牙应下。

      这时,太皇太后看向最后一个当事人,“你这丫头也不是个好相与的。前些日子才和那帮混小子烧了书院,这就又在宫里跟皇子公主动起手来了,你老子当年也不敢这样啊!真是该好好立立规矩了。”

      皇后道:“那韩夫人已在路上了,孙媳想着等韩夫人到了再和方嬷嬷一起给这几个小丫头上课。”

      “你看着办吧。”

      太皇太后上了年纪,说了几句话就累了,皇后见状就带着一干人等跪安了。

      待众人走后,宫殿内室走出一个老嬷嬷,年约花甲,与慈眉善目的太皇太后比起来,这老嬷嬷就显得俨乎其然冷若冰霜。

      太皇太后听到动静,揉了揉眉心,道:“方嬷嬷,你觉得薛家这丫头如何?”

      方嬷嬷垂手侍立在一侧,给出四字评语,“璞玉待琢。”

      “确实是块璞玉,临危不乱智勇双全,当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太皇太后眼神突然锐利起来,“你说皇帝这是要做什么?”

      “恕奴婢斗胆一问,太皇太后可知燕国的长宁公主?”

      “哀家当然知道,当世第二女英豪嘛。那是个极其聪慧的女子,燕国能有今日可全靠着她。若是早生了几十年,这天下间哪里还有哀家说话的份!”

      “长宁公主已于一月前病逝,燕君以储君之礼厚葬。”

      太皇太后冷哼一声,“只怕是心里有鬼吧!”她扶着方嬷嬷的手缓缓站起来,“不过这倒是提醒了我,皇帝这几年太抬举敏妃母子了,沈家已经不中用了。咦?莫非……”

      太皇太后不知想到什么,脑袋一阵眩晕,方嬷嬷赶紧又扶着她坐下,“太皇太后要当心身子。奴婢说句不该说的,儿孙自有儿孙福,您老人家都这么大岁数,早该含饴弄孙享享天伦之乐,何必再跟着操心呢!”

      “我又何尝不想。”太皇太后忍不住叹了口气,“要是皇帝有他祖父一半的能力,我早就撒手不管了。问题是他不是这块料却还偏偏……罢了,他能这样打算可见也没有昏了头。方嬷嬷,以后薛家的丫头你要多上点儿心,这水深火热的,可千万不能出岔子。”

      “是,奴婢省得。”

      薛晏的处境当真是水深火热!

      别看林氏在宫里和风细雨的,甫一到家就变成了狂风暴雨,一把夺过丫鬟手里掸灰的鸡毛掸子就往薛晏身上招呼,薛晏不敢反抗,想跑还被摁着动弹不得,实实在在挨了一通打,疼得她两眼泪汪汪的。

      然而这还不算完。等薛铭傍晚回家后听说了女儿的“壮举”,又把人拖出来揍了一顿,还连带着类似“壮举”的薛缨。不仅如此,薛铭一边打还一边嚷嚷着:“老子当年也就是藏藏皇上的功课,让他被先生打手心。你俩倒好,直接就打起来了!要不要命了!老子养你们容易嘛!”

      最后,姐弟俩被一起禁足。

      禁足的第三天,徐世修带着一篮子礼物前来慰问。

      徐家和薛家是姻亲,但是是拐了好几个弯的亲戚。因为徐世修的表哥四皇子裴珣与薛缨的表哥五皇子裴璿是兄弟,徐世修和薛缨又是极为要好的哥们儿,故而两家人平日里就按正常亲戚走动。

      徐世修是跟着徐夫人一道来的,他见母亲和林氏聊得十分投机,遂寻了由头来见这俩姐弟。

      因为要禁足,林氏就把薛晏薛缨放在了自己的惠好院,既便于自己看管又不利于二人滋事,一举两得。

      “阿晏阿缨,你们……还好吧。”徐世修看了看并排趴在塌上耷拉着脑袋的二人,觉得极其惨不忍睹。

      薛缨虽脸色不好,但说话中气十足,“说实话,感觉不太好,还不如去太傅府来的痛快些。”

      “我和表哥也感觉不好。你什么时候才能解禁?你都不知道我们两个在太傅府有多无聊!”

      “无聊些好啊,要是有聊了可就离鸡毛掸子不远了。”薛晏哀叹道。居然会被打成这样,要让燕国那帮人知道非笑死她不可!真气人!

      “阿晏妹妹,我娘说了,女孩子要端庄稳重才行,要不然以后会嫁不出去的。”徐世修一本正经地说。

      薛晏略带鄙夷地看着他,“你娘给你说这个干嘛,给你找媳妇呀。”

      徐世修却红了脸,看向薛晏欲言又止,薛缨倒没主意他这神色,脑海中想到另一件事,“阿修,我记得你哥哥好像快要成亲了。”

      “是啊,正是十一月份的时候……哎呀!”徐世修一拍脑袋从凳子上跳起来,“我这脑子,怎么把这事儿忘了?”

      薛晏十分好奇地问:“什么事?”

      “我和太傅打赌,要在我哥哥成亲之前背会《颂集》,这样不仅可以参加婚礼还不用再抄书,否则就要把它抄十遍!”

      《颂集》是一本诗歌集,共八册,六万字,长宁公主抄过好几遍,至今印象深刻。

      薛晏默默祝他好运,又想到自己接下来的悲惨命运,用一种极其羡慕的口吻道:“比起和老嬷嬷学规矩,我倒宁愿抄书。”

      徐世修怜悯地望着薛晏,“阿晏,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两件事。”

      “什么事?”

      “听说方嬷嬷特别喜欢罚人抄书,五十遍起底。”

      “……”薛晏想收回刚刚的话。

      “还有,韩夫人也特别喜欢罚人抄书。”

      薛晏犹豫一下,问:“几遍?”

      “行隶楷篆各一遍。”

      “……”薛晏想哭。

      禁足的第十一天,韩夫人抵达盛华。次日薛晏解禁,入宫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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