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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   “长公主到——”

      把外头罩着的狐裘脱下交予点墨,宫羽跨进殿内时,正好看到守泰淳一脸愁苦的模样,团团肥肉叠在脸上像罗汉一般。她嘴角微微勾着,斯斯然来到他面前,弯腰作揖:“父皇,您找我啊?”

      谢太傅那一下来得太生猛,几乎血溅三尺。守泰淳借故把还坚持跪着的人都赶了回去。因此,宫羽来时,外头的雪已经扫好了,但他不信她就不知道他唤她来的目的。
      守泰淳抬头看向她,宫羽仿佛偏爱红色,她今日穿得也是一件明红色的裙衫,袖口用银线绣了梅枝,腰间是一条同色的缎带,除此以外并无太多的装饰。但她也确实不需要这些,本身便是姿色上乘,艳若桃李,一笑更是满园春|色。

      可见看脸识人,是最大的罪过。世间多得是表里不一的人。

      他讷讷地撇开头:“太子被困,诸位大臣在堂前请愿,希望你带兵解围。你待如何?”

      侍女上了茶和点心。宫羽抬手接过,起了盖子翻了翻茶汤,似是在思量着什么,突然说道:“父皇殿内似乎少了一人。”

      守泰淳愣了愣,一时没反应过来。倒是一旁侍立着的春来见状,答道:“启禀陛下,春喜身体不适,刚告了假。”

      仿佛有这回事,只当时他把头闷在了被子里,没听得太清。守泰淳点头:“是朕允了。”却不知宫羽为何会突然关心起他身边的人来。

      “是啊。”宫羽没再纠结这个话题。她朝门边使了个眼色,那处守着的点墨得了信,立刻寻由头退了下去。

      她今天来,还有一个目的,只现在时机也差不多了。
      宫羽拿起茶盏,望着里头澄碧色的茶水,里头倒映出她一双带了深色的眼睛。承元殿内的一切都是依着曾经的宫晔的心思来办的,她谈不上喜欢,只依着礼节轻轻抿了一口,笑着看向他:“父皇想让儿臣去,儿臣便去;不想让儿臣去,儿臣便不去。父皇何须这般愁苦,儿臣一向不都是很听父皇的话吗?”

      守泰淳:“……”
      虽然问之前也猜到她可能会这般推脱,但真听到了,他还是很无语:“如果我真要你去呢?”

      宫羽毫不犹豫:“自是万死不辞。”说着正经话,她桃花眼却微微眯着,像两道弯弯的月牙,满眼风流,顾盼生姿。

      不,你还是别去了……

      若是放宫羽去,万一不只宰了宫寒,还把三哥的头颅也一同带回,只怕除了他还能知晓些她的险恶用心,人人都会赞她忠义吧?

      守泰淳用肥掌挡住了眼睛:“容朕想想。”

      他也知道事情是拖不得了。宫晔先前对宫寒有多看重,满朝文武皆知。让宫寒去领兵打仗,还能勉强安个“历练”的名头,但明知他被困,危在旦夕,自己还能安心在殿中好吃好睡,定是十分反常。今日撞柱的太傅是三朝元老,也是三公之一,撞得多狠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摆出的态度。偏偏宫羽先前还主动请战,做好了表率,被拒了也不是她的错,还免了有人借机把“蛊惑陛下,暗害太子”的罪名安在她身上。
      所以,如今的焦点都在他身上,如果守泰淳今日还没给出个合乎解释的行动,怕是明日就会有人带头围了承元殿。

      守泰淳透过手指缝打量着宫羽,目光有些复杂。若是承元殿真的出了状况,宫羽会站在哪一边?会是来解困的,还是带头来逼他表率的?

      他从前顶上有三个哥哥,底下还有一个弟弟,虽是借着太后的庇佑长大,也不真是个懵懂无知的。他母后为何早亡,二哥的母妃如何成了继后,三哥的母妃又是为何在他母后死后遭到厌弃……他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知晓。他只是不争,太后也并不希望他争。

      如今易地而处,若他是宫羽,如果不带兵,而选择留在雪泽的话,宫晔“病重”,能主事的只有她。最好的方法就是领着文武百官,站在道义至高点上,围上了承元殿逼他放权。然后只需选派一人领兵出战,或者借着谈判之名,趁机弄死宫寒。到时候,她兵权在手,又是皇室唯一的血脉,谁还能拿捏她?他这个“太上皇”也该“寿终正寝”了吧。

      守泰淳越想越是心寒。先前还愿意护着三哥,也并不是因为兄弟间有什么深厚情谊,只不过是因为自己曾是南燕四皇子的身份,承蒙多年教养,并不愿意真看着南燕皇室连最后一丝血脉也无法保存。
      只如今,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他早该想到一个能风淡云轻地说“南燕余孽共五千三百七十二人,尽已伏诛”的人,能眼都不眨杀掉十二个男宠的人,心能热到哪去?她一个没有母族庇佑,又失了父皇宠爱的人,能平安长大,还能经营起一片好名声的人,定是步步为营,绝不会感情用事。
      他在宫羽面前,就像个笑话。她像个旁观者一般看得一清二楚,从未入戏,指不定看着他沾沾自喜的模样,背后还不知会怎么编排。

      恐怕……明天把他拽下床头,亲自逼他拟旨的人,就是眼前这个笑得眉眼弯弯,娇俏可爱的姑娘吧?

      守泰淳放下手,深深地看着她,却为接下来的变故瞪大了眼睛。

      只见宫羽本红润的脸色突然苍白,踉跄了一下前倾,一口血吐了出来!

      “阿羽——”

      守泰淳脑子一空,身体更快地反应过来,冲上前去接住了宫羽。他浑然不觉自己的手脚都在颤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怀里的人,却只能看着她如一夜褪色的梅花在风中摇摇欲坠。

      “父……皇……”宫羽勉强睁开眼,气若游丝,“茶水……有毒……都捉起来……”

      “好。”他颤抖着双睫,只觉得眼前一片晦暗,眼底有热火在烧,竟然有种想不管不顾焚尽一切的冲动。

      “快……传太医!”

      他把宫羽抱起来,放在床上,伸出小拇指小心地抹去她嘴角的血迹。宫羽已经彻底昏迷过去了,面白如纸,那双明眸善睐的桃花眼只埋下了弯弯的眼睫。

      他从未见过那般虚弱的她,仿佛一个一碰即碎的瓷娃娃。守泰淳还未从方才构建的阴谋论中摆脱出来,只觉得自己陷进了更加痛苦的深渊中,却已经无暇自顾。他握紧了拳头,眼里闪过了一丝狠厉:

      “把承元殿围起来,一个都不许离开!”

      ***

      承元殿内发生的一切,离宫门口还有些遥远。巡逻的人刚过,守值的几人稍稍改了下站姿,却见一个戴着黑色兜帽的人往这边走来,立刻喝到:

      “什么人!”

      来人拉下了帽子,露出一张清俊的脸,十五六岁,身量却不低,眉如远山,面如傅粉,五官深邃却略显阴柔,唇部的线条尤为好看,嘴角微微上扬,唇若涂朱,艳色如春。

      “这小子面生得很,脸上一根毛都没有,倒是像馆子里的兔儿爷……”

      “闭嘴!嘴上没个把子,被贬到守宫门也不知个好歹。”那人还没嚷嚷完,便被喝止。守宫门的人常见各色人物出入,也得了些眼界,一见这少年面貌身姿,心里也有数,忙道:

      “这位公公大人有大量,莫跟这新来的小子一般见识。”这些阉人身体残缺,心性怪异,一般人都不愿意得罪。他在这些守门人里头也算是资历较长的,见这人面生,更是怕是宫内哪处贵人身边侍候的人物,忙点头哈腰的又是一番讨好。
      末了,问道:“不知公公缘何要出宫?可有令牌在手?”

      “废话不要多说。”少年从腰间取出一物,晃了晃,又收回,“我乃陛下身边大太监春喜。奉陛下之令,需出宫一趟,还不快开城门。”

      “是。”

      宫门一开,春喜拉上了兜帽,快步而出。

      “陛下身边的人也惯看颜色。”想到那少年人的长相,一人嘀咕着,“只一人出门也有些怪异,这些内侍一出,不该是结对的吗?”

      “还结对?”宫门渐渐关合,他对门的一人低声斥道:“你当人人都愿意绝了后,当个不人不鬼的怪物。你倒真想那荣华,就去跟他凑个双。”

      “我呸!小爷我九代单传,精贵着呢。我阿娘还指望着我挣个名头,多娶几房……”他嘴上骂骂咧咧着,却突然被人揪住衣领提了起来,眼睛一下子瞪大。
      这人他见过几回,倒是不陌生:“莫……莫都尉?”

      宫内不许纵马,莫问一路追来,气息已有些乱,眉心紧蹙:“刚可有人出去过?”

      “是陛下身边的春喜公公。”

      “追!”

      莫问握紧了拳头,领人追了出去,心道:这次定不会让人逃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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