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合之众》边路

35、失望

　　在春天堪堪到来的时候，母亲遇上了一个离异的男人。

　　他带着一个小儿子，他的儿子是Omega，所以依靠政府的补贴跟各种福利，即使身在底层日子也算小有富裕。

　　温此不喜欢这个男人，他总在母亲看不到的时候瞪着他看。

　　他的儿子很小，很喜欢粘着温此，乖巧的抓着他的衣袖喊哥哥。

　　母亲告诉他这是弟弟，他要让着弟弟。

　　温此一开始很喜欢这个弟弟，他总是把很多的糖果捧给他吃，乖乖的跟在他的身后。可随着他们搬进这个男人的房子，他就越来越不喜欢这个弟弟。

　　如果家里有两个孩子，那么衣食住行的对比就越发的明显了。

　　一家人穿着粗布衣裳，只有小小的Omega穿着舒服的绸缎。盘子里的肉只有Omega吃够了才轮得到他们，如果他伸筷子夹，母亲就会温柔的拍开，“阿此，这是弟弟吃的。”

　　“可是我也想吃。”

　　Omega懵懵懂懂的看着他们，把盘子里的肉推给温此，笨拙的道，“哥哥，吃。”

　　男人把盘子推回来，“你先吃。”

　　他只能吃剩的。

　　小时候的温此被这差别的待遇激起了一股气，他把筷子一扔跑回了房间。

　　就连他的房间也是Omega之前睡过的旧房间。

　　母亲的声音被他甩在身后，“阿此，不能那么不懂事……”

　　就因为他是Alpha么。

　　小时候的温此很委屈的想，母亲推开他的房门，温柔的责备他，“阿此，不能那么不礼貌。”

　　温此扑进母亲的怀里，眼眶里含着眼泪，“妈妈，我不喜欢……不喜欢叔叔，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母亲叹了口气，“阿此，你不能这样说。你吃的东西，你穿的衣服，你喝的每一口水包括上学的学费，都是他给你出的。”

　　母亲由衷的感慨道:“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啊。”

　　温此的嘴唇颤了颤，他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母亲，这个男人在他不在的时候总是瞪着他看，对他的态度也不像在她在时那么和蔼。

　　“妈妈……”他小声道，“叔叔不好，他……”

　　“温此。”母亲严厉的打断他，“他总说你不喜欢他，会努力的去做一个好父亲的。他说过你在妈妈不在的时候总是不听话很调皮，妈妈一开始不相信，可是直到上回在你的房间收拾出弟弟的玩具。你不能乱拿弟弟的东西，还一声不吭的藏起来，你不能在妈妈面前这个样子，在他面前另一个样子。他包容了已经很多了……”

　　温此脑子空白了一片，他不懂妈妈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他没有拿Omega的玩具。

　　他颤抖着嘴唇道:“……妈妈，我没有。”

　　男人适时的推门进来，劝道:“好了，不要说了。”

　　他笑吟吟的低头望着温此，“阿此那么小，他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小孩子看到玩具喜欢而已，我下回给孩子们买双份的玩具就好了。”

　　母亲道:“不能纵容他啊，你已经……”

　　“算了，真的没事……”

　　大人交谈的声音听在温此的耳朵里，听的他大脑空白。

　　他想再说些什么，想说他没有动过Omega的东西，而那个Omega抱着一盘肉跑过来，把肉塞进他的怀里，天真的眼眸望着他，“哥哥，吃。”

　　大人们夸赞道:“真是乖孩子。”

　　温此忽然产生了一股强烈而扭曲的厌恶，Omega看他不动就踮起脚尖把肉递在他的嘴边，试图喂进去。

　　谁要吃你吃剩的东西。

　　小小的温此那么想着，推开了Omega。

　　Omega被猝不及防的一推，身体不稳的跌坐在地上，手里的盘子也摔碎在地上。

　　他愣了一下，继而放声大哭，眼神伤心的看着温此，含糊不清的喊着他，“哥哥……”

　　“阿此！”

　　母亲的这一声里也许含着痛恨，痛恨他的不听话与不乖巧，以及有着另一层含义的惶恐。

　　她飞快的走到Omega的身边，把他从地上抱起来，替他拂去粘在身上的脏东西，温柔的哄他。

　　温此眼眶慢慢红了，吸了吸鼻子的看着妈妈。

　　母亲没有抬头看他，一心一意的哄着Omega，可Omega推开她，朝他伸出手，“哥哥……”

　　母亲终于看他一眼，眼里有着责备，“阿此，弟弟身体不好，他一直在吃药。你不能对他那么粗鲁，你这样妈妈不会喜欢你的。”

　　她抱着Omega，Omega不高兴的推她，“走开，我要哥哥。”

　　温此忽然跑过去推开Omega，“你走开，这是我的妈妈。”

　　Omega又愣住了，继而再次放声大哭，眼神委屈，哭的抽抽噎噎。

　　温此大声道:“这是我的妈妈，是我的妈妈，是我的。”

　　“阿此。”母亲愤怒的打断他，男人也终于流露出他的不高兴，抱起他的儿子瞥了眼温此，走出去了。

　　隐隐传来低哄声，“爸爸给你买气球，不哭不哭……”

　　“阿此，妈妈说了你不能凶弟弟。”母亲忍了忍道，“你怎么那么不懂事啊。”

　　温此的眼泪流下来，母亲却没有像以往那样把他抱进温暖的怀抱里，眼神里透着疲惫的看着他。

　　她低声道:“妈妈很累了，你能不能体谅妈妈。妈妈很苦啊，终于有个人不嫌弃妈妈带着一个你，还给你出学费让你读书。你知道Alpha的学费多贵吗？妈妈相信他是爱妈妈才会这样做。要是遇上别人……你让着弟弟点好吗？他是Omega，好的照顾他是应该的。”

　　温此不懂为什么会这样，他们两个人一起生活不好吗。

　　那个时候的温此抱着这个疑问，委屈的流着眼泪看妈妈叹气的走出房间。

　　天还是冷的。

　　每天早上，温此都要背着书包跟Omega一起坐着校车去上学。

　　Omega手上戴着崭新的手套，高高兴兴的上学，高高兴兴的放学。

　　他们不是同一个年级，而母亲要求他必须带着弟弟一起回家。

　　所以有时候温此会站在教室外面不情愿的摆着一张脸等Omega，外面太冷了，即使把手塞进口袋里也依然生了冻疮。

　　冻疮厉害了起来，终于肿的让妈妈注意到了异常。

　　她讶异的问道:“他不是给你们两个人都买了手套吗？你怎么不戴？”

　　温此答道:“没有。”

　　的确没有。

　　晚上写完作业准备睡觉的时候，他们忽然来到了他的房间，Omega被这响动吵醒，揉了揉眼睛也跟过来。

　　母亲道:“他说没有……你没有给阿此买手套吗？你只给……”

　　男人无辜的辩解道:“我买了。可是阿此说不要。”

　　温此呆呆的看着满口谎言的男人。

　　他叹气道:“我知道阿此不喜欢我，我也努力一碗水端平。我孩子有什么，也绝对不会亏待了阿此的。我那天买了手套就给他了，他……他把手套扔地上说不稀罕。”

　　我没有。温此颤抖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男人拉开他书桌下的抽屉，指着里面躺着的一副崭新的手套，装模作样的叹息道:“我捡起来放好了，说冷的话可以戴。我没想到……我没想到阿此会这么说。”

　　温此摇了摇头，他看着母亲带着哭腔道:“妈妈我不知道……”

　　不知道他的抽屉为什么会出现一副手套，也不知道他的房间怎么会有Omega的玩具。

　　可他到底说不出话。

　　因为母亲看着他的眼神，一寸一寸染上了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