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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天潢贵胄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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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闱深处。
养心殿内。
“云相,朕是管不住你了。” 萧天赐坐在书桌后,挥了挥手,将书桌上的笔墨纸砚一扫而下,堆成几摞的奏折铺了一地。
云景书跪了下来,沉默不语。
“刚才不是挺能说的吗?怎么现在一个字也不说,哑巴了?”萧天赐随意的拿起手边未掉的奏折,掷到了云景书额上。
“臣错了。”云景书低低道,他吃了痛,却仍是一副淡然的模样。
不巧的是,萧天赐最不待见云景书的一点,就是他那张时常没有半分表情的脸。
“死人脸。”
萧天赐骂他。
云景书纤长浓密的睫毛微颤。
“云相,舍妹芳龄几何?”萧天赐勾起一个恶意满满的笑容,吐出的话语也带上了登徒子的轻佻。
云景书听出不对,云淡风轻的温润脸庞突然显出了棱角,他身体战栗,咬紧了牙关。
“云景书,你又哑了不成?”萧天赐狠狠拍了一下书桌,动静大得骇人。
云景书抬起头看他,看着九五至尊的当今圣上。
云景书的眼里竟有几分湿润。
若玉带露。
“十、十四。”云景书呢喃道。
“豆蔻年华,正是入宫为妃的好年岁。”萧天赐勾唇冷笑。
“臣错了、错了。求陛下、放过……放过家妹。”云景书忙不迭的咚咚磕了好几个响头,白皙的额上红了一片,碍眼的紧。
“够了!停下!”萧天赐站起身来,走到云景书身旁,踢了一脚他的膝盖。
云景书缓缓起来,微弯着腰,身体僵住,颓然的抬头望他,眼里玉露摇摇,欲泣欲坠。
“嫁给朕有那么吓人?朕会吃人?”看着云景书不再挺直的脊背,萧天赐却心烦意乱的很,他皱起眉,俊美到张扬的面容上显示出了几分孩童似的不解 。
“嫁给的不是陛下,是这宫廷。陛下不会吃人,可这宫会。”云景书刚刚说完,就被萧天赐一转为脚踹在胸口,疼的只能趴在地上咳嗽喘气。
萧天赐刚才是真想杀了他。
云景书本不脆弱,他虽温润,却更傲气,然而此时他狼狈不堪的模样,竟如寒梅折骨,让萧天赐难言的兴奋起来。
怒火转为另一种更为致命的火。
“云锦衣可以不入宫、不为妃。那你便替她伺候朕吧。云相。”萧天赐欺身而上,扯了云景书的衣衫,狠狠揉碎了那块美玉。
云景书便不再挣扎,不敢再挣扎,不想再挣扎。
君子玉碎。
他只是睁大眼睛,死死望着朱红的房檐,痛的失声,只有泪从眼里流出。
白日天光好。
他看清楚了。
云景书这样告诉自己。
一场加害而已。
宫里狂风骤雨,宫外头却是晴方正好。
天至傍晚,暮霭沉沉。
安王府的热闹已过,陆少澜黏着萧岁安进了卧房,黄花梨的圆桌上放了一壶清甜的酒,两个青瓷的酒杯。
“梅子酒。”陆少澜红着脸,小声的为自己辩解,“即、即使是我喝,也不会醉的。”
“少澜要同我喝交杯酒?”萧岁安爱怜的拉住了他的手掌,眉眼含笑,春意盎然,暖意融融。
“你喝吗?”陆少澜满添了杯酒,举杯,邀萧岁安共饮。
“喝啊。”萧岁安同样倒上了一杯酒,却只铺了薄薄的一层杯底。
勾肘,换盏。
一饮而尽。
陆少澜酒量甚差,一口酒下,已是醺红了脸颊,萧岁安轻轻笑了笑,把陆少澜搂进怀里,伸出手去,摸他头发。
萧岁安竟念了一句诗,“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不、不必。”陆少澜拉住了他的手臂,眉眼青葱,他说:“不必长生。”
陆少澜的发若流沙一般,自萧岁安手指缝隙间流过,无踪无迹。
“不必长生。”陆少澜近乎执拗的重复。
“只要余生便够了。”陆少澜痴痴的望着萧岁安,眼波流动,“结发……伴余生。”
萧岁安眯起了眼,又很快的舒展开来,他低下头,以额抵额,玩弄似的撞了撞,他轻声道,“结发伴余生。”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呢。
钱谦钰。
可千万别反悔。
名为厌仙的灵魂刻下了咒。
陆少澜躲在萧岁安怀里,笑得像个偷到糖果的孩童,浑然不知搂着他的人,周身已经开始散发着黑暗的气息。
“交杯酒喝了,该……该、入洞房了。”陆少澜勉强说出这般羞人的话语,已是面皮泛粉,旁的事一样都已不会做了。
“呵。”萧岁安眸色暗了暗。
他拉住了陆少澜的手,领着他坐到了喜床上,红纱摇曳,被萧岁安缓缓放了下来,遮住了纱里的一双人影。
“少澜可知道,入洞房是要做些什么的吗?”萧岁安抬起了陆少澜的下巴,眉目皆含情,却又有种让人无法拒绝的霸道。
“要、要亲亲。”陆少澜结结巴巴的回答着,眼眸里带着雀跃,亮晶晶的,犹如藏匿了漫天星辰。
“好,那就亲亲。”萧岁安低笑一声,贴住了那两片粉嫩的唇,两个同样青涩的少年人,静静的感受着对方,好半响没有动静。
直到萧岁安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一下陆少澜的唇瓣。
甜蜜甘美的,还带着点梅子酒的清润。
喜欢。
陆少澜感到心上人的舌在自己唇上轻轻一触,惊愕的睁大了眼,下意识的就要往后退。
可惜他被萧岁安搂在怀里,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只能呆在这方圆几里的怀抱里。
只是舔舐而已,似乎还不能满足他,萧岁安敛下眉目,鸦黑睫羽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
萧岁安以舌为刃,撬开了陆少澜闭紧的唇瓣,扫过陆少澜口腔的黏膜,狠狠的刮舔,把陆少澜安分温软的粉舌拉出来搅弄。
气息相叠,银丝相连。
待到萧岁安终于尝够这甜味儿放开了去,陆少澜已气喘吁吁的伏在了他胸口。
“岁安哥哥,我们……的洞……洞房,完、完了吗?”陆少澜轻轻的问。
“应该是,完了吧。”萧岁安不太确定的回答道。
两个男人之间还能做些什么?
事实上他连男女之间还能做些什么都一知半解,不甚清楚……
处男的身份加上极度贫瘠的知识理论,让厌仙已经无法再进行更为过分的事。
“那……我们、要眠了吗?”陆少澜羞得要紧,都不敢抬头望望自家心上人。
“我抱着你睡。”萧岁安愉悦的笑了起来。
反正,未做完的事,还有余生不是么?
“嗯。”陆少澜悄悄的红了耳朵尖。
梦里郎骑竹马来。
面打芭蕉,眠中听竹。
天露鱼肚白之际,陆少澜枕着的手臂悄悄的抽开,动作极轻,满是不经意间透出的温柔和在意。
陆少澜皱起了少年气息满溢的白皙脸庞,嘟囔着翻了个身。
失去了温热的大抱枕,陆少澜只迷糊了一会儿,就在悉悉索索的穿衣声中醒来了。
“岁安哥哥……”陆少澜揉着眼,爬到床边,撩开红纱,半支着身子,满眼惺忪的看着站在床边,正在穿衣的萧岁安。
“少澜?”萧岁安有些惊讶的看着他,陆少澜一向睡的沉,萧岁安倒没料到,他也会这样容易醒。
“岁安哥哥要、去哪里?”陆少澜打着哈欠,有些畏寒的把被子裹到了自己身上。
“去上朝啊。”萧岁安话音刚落,陆少澜便觉有些难过,抖抖索索的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华朝大婚的官员,是有三天的婚假的……
陆少澜知道,他是个男人,他不是能他的岁安哥哥的妻子,只能是他的契弟。
不然,便是害了他的岁安哥哥。
纵使过了三茶六礼……终究还是名不正言不顺。
他们之间,自然也算不得大婚。
“少澜?”萧岁安看出他有些不对,走了过去,坐在床沿上,碰着陆少澜的脸,蜻蜓点水般亲了亲他的嘴唇。
陆少澜楞了神。
“少澜。”萧岁安唤他。
“嗯。”陆少澜愣愣的答。
“陆少澜。”萧岁安笑了起来,鲜衣怒马,张扬年少。
陆少澜仰起头看他。
“契弟。”萧岁安连着被子一起,紧紧搂住了,把自己严实得裹住了的陆少澜。
“小娇妻。”萧岁安把头埋在陆少澜颈侧,深深嗅了一下猎物甜美的气息。
陆少澜红着眼眶,从被子里伸出手来,只着白色单衣的纤细手臂勾住了萧岁安的脖颈。
身体贴的极近。
心灵亦是如此。
“小娇妻,叫我夫君啊。”萧岁安轻笑,无理取闹似的要求着。
“岁安哥哥、萧岁安、岁安。”陆少澜偏执的念着这个名字,如尝珍馐美馔,一遍一遍,咬碎在唇齿间。
直到汁水四溢,流入喉管,侵染心田,在心脏上抽出的花上刻上同一个名字。
萧岁安。
“夫君。”陆少澜终于极小心翼翼的说了出来,若风中柳絮,扶风飘摇。
他偷偷摸摸的占有了一个人。
一颗滚烫的泪珠,掉在了萧岁安脖颈之上,似有海的咸湿,以及海无边无际的哀愁忧郁。
透明的殇。
“小娇妻,不哭,夫君罩你。”萧岁安抚着他的背,陆少澜咬住了萧岁安的衣领,哽咽吞入喉间。
“不哭,夫君领了俸禄,都给我的小娇妻花。”萧岁安甜言蜜语的哄着他。
“别丢下我。”陆少澜没有破涕为笑,他清亮的少年音里满是破碎繁杂的哭腔。
“不会。”
哪一个世界,都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