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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大结局下 ...

  •   又是一年春,胡同儿里开满了白色的栀子。

      顺着胡同儿往里走100米,有一家很特别的酒馆。不同于其他现代酒吧的霓虹辉煌,这间酒馆外头挂着一长串的红色灯笼,微风拂动,一种古朴的江湖侠气油然而生。

      店面不大,却陈设精细。

      撩开红棕色的帷帐,便是一扇绘着断崖落日的屏风,屏风后头才是这间酒馆的正厅。厅里头没有沙发,只摆着深色的长条凳和方方正正的四腿小桌子。三面墙两面带窗,剩下一面整个掏了做酒柜,酒柜的色调又正好与墙上红底黑字的旗帜交相呼应。

      整间酒馆的装潢都极致复古,就说那靠墙摞着的大坛女儿红,还有那铺着虎皮的太师椅,仿佛刹那间就将人带入了那股豪气洒脱的氛围中。

      更妙的,是那酒馆门前挂着的鸟笼子,里头的黑嘴鹩哥,见人便念叨着酒馆大名。

      “聚义厅!”

      …

      “弹球儿,一会儿你把这酒给闷三儿叔捎过去,完事儿你就回家吧,今晚上酒馆关门。”

      “得嘞哥!”

      “哎对了,嘱咐闷三儿叔称量着点儿喝啊!”

      “明白!”

      弹球儿骑着自行车很快走了,张□□目送他出了胡同,便回身逗弄起笼子里的鹩哥。

      “叫爸!”

      “爸!”

      “再叫一声!”

      “爸!”

      张□□满足地笑了。

      这一幕似曾相识,让刚刚到来的曲烟恍惚了一瞬,也随着笑了。

      笑声引来了张□□的注意,他放下鸟食,朝酒馆扬了扬下巴,“半个多小时了,就是哭也不说话。”

      曲烟点头,正要进屋时张□□拉住了她,“这怎么弄的?”他拧着眉。

      顺着他的目光,曲烟瞧见了自己出门前匆忙包扎的手指,这会儿经他提醒又开始隐隐作痛,“切花根的时候不小心碰到的,两三天就好了。”

      她下意识地抽回手,“我先进去瞧瞧白子。”

      却错过了张□□眼中一闪而过的黯然。

      …

      酒馆里,白子这会儿已经收了眼泪,枕着胳膊呆呆地望着桌上的水杯。

      曲烟一进门,就瞧见了她那双通红的眼睛,眼下还带着青黑,当即涌上一股怒火来。

      她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来开门见山的问:“分了吗?”

      白子抬眼,可怜兮兮地望着曲烟,“你说,现在的我像不像当年的你啊?”

      曲烟愣了愣,禁不住冷笑,“我可没为了谁糟蹋我自己!”

      随之她又止不住心疼,起身坐到了白子身旁,搂着她的肩膀安慰,“你忘了你当初是怎么对我说的了?你说好男人海了去了,卖了孩子买笼屉,不蒸馒头争口气!说别人的时候头头是道,怎么换到自己身上就不管用了!”

      白子依着她,睫毛上沾满了眼泪,“我就是喜欢他,我害怕失去他。”

      爱情让人卑微。

      谁能想到,一向只走肾不走心的白子也栽了呢,还栽的彻彻底底。

      “如果他同样在乎你,那你身上所有的缺点他都能接纳包容,像你现在这样一味的付出,这根本就不是爱情!”

      曲烟的话太过客观有力,白子只觉鼻头一酸,眼前又模糊起来。

      恋爱中的女人大部分都会患得患失,这没什么,只要两个人的心向着彼此,一切就都不是问题。可要明知道自己在一厢情愿,就该早些作出了断,结束无谓的深情。

      说来这也是门儿学问,并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探讨清的。

      “实在不行,我去揍他一顿吧!”虽然劝着,但曲烟其实也挺生气的。

      白子跟她这么多年的情分,她是眼睁睁瞧着她为了那个男人转变自己,为他留长头发,为他卸去浓妆,为他戒烟戒酒,连戴的美瞳都他妈自然色了!

      这男人还不知足,三天两头挑刺儿吵架!要不是看白子的面子,多少次她都想收拾他了!

      什么道德仁义,在姐妹面前都是浮云。

      曲烟是真生气,就跟白子当年痛恨张□□一样痛恨着那个男人!

      这份情谊白子哪能不懂,但她也不想再让曲烟为她担心了,她擦擦眼泪,预备揭过这一茬儿,“别光说我了,说说你和张□□吧!”

      “我们,我们有什么可说的?”冷不丁的,曲烟被她问的一懵。

      白子意外地瞧着她,好一会儿才说道,“看来你这真是放下了啊。”她可没忘了,当初曲烟那股子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劲儿。

      “我还以为你们俩是心照不宣好事儿将近呢,不然你为什么还留在这儿?帮衬他这破酒馆儿!”

      曲烟好笑地摇头,抽出纸巾为她擦着鼻涕,一面释然的感叹:“他对我从来就没那意思,我也不是就非他不行,之所以还留在这儿,只是因为六爷,这是他曾经生活的地方。”

      六爷是曲烟人生中很重要的存在,哪怕如今他已经不在了,但他带给曲烟的很多影响是永远都不会泯灭的。

      “还有一点你说错了,这间酒馆是张□□对六爷的纪念,根本就不需要别人帮衬。”

      其实六爷刚走那段,曲烟是真的担心过张□□的状态,大病初愈便听闻父亲离世,这样的打击不是谁都承受住了的,但张□□着实令人意外。

      他很快就振作起来,将全部心神都投入到筹备这家酒馆当中,曲烟确实想过要帮忙,但被他果断拒绝了。

      那时候她才明白过来,其实张□□很像六爷,骨子里都有着自己的傲娇与坚持。

      白子全程都在注意着曲烟的神态,见她反应不似作假,也就咽下了到了嘴边儿的话,咬着唇斟酌的问:“那…谭小飞呢?”

      曲烟目光一顿。

      有段时间没再听人提起这个名字,她怔了怔,嘴角牵起浅淡的弧度,“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白子抿唇,拉过曲烟的手,喏喏地低着头,“花店的事儿你没怪我,可我这心里一直过意不去,我原本是想着能救你出张家的狼窝,哪曾想又亲手把你推进了谭家的火坑。”

      是她告诉谭小飞,花店设计被剽窃的事儿,也是她暗示谭小飞,这间花店对曲烟的重要意义。

      而她之所以会和谭小飞联手哄骗曲烟,原本打的就是花店的主意,一方面这是曲烟的心血,另一方面也是想着分散她在张□□身上的注意力,谁能想到最后会变成这样…

      曲烟听后一乐,扬手弹了她个脑瓜蹦,“说什么呢?什么狼窝火坑的,哪儿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再说了,这白得了一家花店,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你骗不了我的!”白子定定地看着她,红眼睛里满含锐利,“你对谭小飞,不是一点儿感觉都没有的,对吧。”

      她的眼神太过直白,让曲烟那些深埋的心思无从遁形。

      “你留在这儿,留在花店,除了六爷以外,其实也有他的原因吧,你在等他对不对?”似乎打定主意要让她直面真相,白子咄咄逼人的追问。

      对不对?

      曲烟避开了白子的目光,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谁又知道呢。”

      她浅浅笑开,喉咙却有些发干。

      扪心自问,她也不是石头做的,不可能在谭小飞为她做了这么多以后还没有丝毫动容,可隔绝在他们之间的东西太多了。

      那场‘冰湖之约’,如今也过去两年了,六爷临了儿也不忘诓了谭家父子一回,打着茬架的马虎眼儿,背地里却寄了举报信。

      谭父自然是跑不了的,可谭小飞也就此杳无音讯。

      曲烟不是没想过离开这儿,去开始新的生活,可每当这个念头浮上来,总会被另一个掩盖。

      万一…他回来找她呢?

      她知道这种想法很荒诞,可她总忍不住去想,录音里谭小飞那半句没有说完的话究竟是什么。

      为此,她曾将那段录音听了一遍又一遍。

      白子心疼曲烟,就跟曲烟心疼她一样。她恨不得立马揪出谭小飞来,可她能用的人脉能托的关系全都用上了,就是找不见这个人。

      眼下除了叹气,她也没别的法子了,“真不知道他爹到底把他藏哪儿了。”

      瞧她这幅愁云惨淡的模样,曲烟绷不住笑了,这丫头自己的事儿还没解决明白呢,倒为她操上心了。

      “行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你这也哭够了吧,饿不饿,要不要来一碗曲氏炸酱面?”

      “两碗谢谢!”

      …

      经过三方协议,今晚上的主食就定下炸酱面了,可张□□这啥啥没有,任曲烟满腔热血无法施展,所以当务之急,是菜市场走起。

      “我去吧,你需要什么东西给我列个单子。”见曲烟准备出门,张□□自告奋勇。

      “就是就是让他去!哪有一个大男人等现成吃白食的!”白子也在一旁‘帮腔’,“让他去!”

      “嘿,”这张□□不乐意了,虽然整体没毛病,但这话也太难听了吧,“怎么我就不爱听你丫说话呢!”

      “可以不听谢谢。”

      曲烟也呵呵一声,“得了吧,就他那挑菜水品,我是真不放心,你们俩乖乖在家等我吧。”

      正值四月初旬,夜风还带着点儿凉,胡同儿外的夜市上,小商小贩挤得满满当当。

      买好了需要的食材,曲烟拎着袋子返程,只是…走着走着,她就慢了下来。

      她总觉得有人跟着她。

      曲烟没有回头,谨慎地加快了步伐,直到拐进了胡同儿,才贴墙停下。

      那人很快跟了上来,曲烟眯了眯眼睛,悄声掏出了袋子里的酱油瓶,准备等他一露头就砸过去。

      但,她万万没想到,这个跟踪她的人会是…

      “谭小飞?”

      曲烟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谭小飞的脸上也闪过一丝慌乱,完全没料到自己就这么被逮住了,本就强撑着地意识瞬间崩盘,身子一歪就倒向了曲烟。

      “喂!”曲烟吓了一跳,艰难地撑住他。

      与此同时,也触碰到了他身上异于常人的温度,曲烟意识到了不对,连忙扔了袋子抱住他,紧张地问:“你怎么这么烫!”

      谭小飞虚弱的说不出话,他浑身发冷,脑中盘旋着一阵强过一阵的眩晕,就像掉进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万花筒里,眼前尽是翻飞的迷乱。

      尽管如此,有一点他却很清楚。

      眼下,他正抱着那个他朝思暮想的人。

      他狠狠地松了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紧紧拥住她,恨不能就此将她揉进骨骼里。埋首在她的颈间,轻声的呢喃:“我好想你…曲烟…”

      “……”

      曲烟被他困在怀中,仰起的脸颊紧贴着他炙热的面容,听着他清浅的呼吸在耳旁微微颤抖,刹那间,好似有什么东西袭进了胸膛,细针扎了一般,先是酸涩,紧接着锐痛。

      …

      “喂,白子,你们两个叫点儿东西吃吧,我这边儿…暂时过不去了。”

      好不容易才将谭小飞安顿下,曲烟打了个电话给白子。

      “不是,我没事儿,是…”她回身望着卧室的门,“我遇见了谭小飞。”

      这事儿她没想瞒着白子。

      “谁?”酒馆里,白子一跃而起,引来张□□注视。

      她瞥了眼张□□,压下百转千回的心思,应承道:“行,这边儿你就甭管了,你安心照顾他吧。”

      挂了电话,白子不禁抚掌大笑,这个谭小飞啊,出现的也太是时候了!她这前脚儿刚才逼着曲烟认清自己的心,那位后脚儿就来验收了!

      这真是老天都看不下去眼了!想帮她凑成这一对儿!

      白子正笑着,一抬头发现张□□已经走到了跟前。

      “她到哪儿了?怎么还不回来?”话是问着白子,可眼睛却一直盯着门外。

      见状,白子冷笑一声,“她不回来了,你一会儿自己点点儿东西吃吧,我也走了。”

      “等会儿,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不回来了?”张□□皱眉。

      “哦,她说她路上碰见谭小飞了,现在没空过来。”白子勾着笑,轻描淡写地说着,一双眼睛却在观察着他的表情。

      张□□怔了怔,接着眼神一凝,“你说谁!”

      果然不出她所料。白子内心嗤笑,面上却摆出一副不解的神情,“谭小飞啊,你这么激动干嘛?”

      张□□不再多谈,冷下脸就要出门。

      “你站住!”白子及时拦下他,这谭小飞好不容易出来了,她绝不允许他去打扰他们。

      张□□咬紧了牙,凌冽的目光从她面上扫过,“让开!我要去找她!”

      白子不为所动,反倒抱起双臂倚在门上,挡住了张□□的去路,“她?你是想去找谭小飞啊还是曲烟,是为了六爷还是你自己。”

      张□□正心头窜火,见她话里有话,语气不善道:“你这话什么意思?赶紧让开!”

      可惜白子向来吃软不吃硬,没有半分退让,“你是真不懂呢还是装傻?这么说吧,你要是为了给你们家六爷报仇那我不拦你,可要不是,我劝你最好别去。”

      “你到底想说什么!”张□□的眼神愈发冷冽。

      白子翻了个白眼,笑容轻蔑,“行,左右没人,咱今儿索性就摊开了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烦你吗?你还真以为你那点儿心思别人都瞧不出来?曲烟她敢爱敢恨,你呢,你他妈就一怂包!现在着急了,你丫早他妈干嘛去了!真当谁能一辈子眼巴巴等你啊!醒醒吧,她欠你的早就还完了!”

      一字一句如同一道道沉雷在张□□的耳边炸开,他攥紧了拳头,额角青筋暴露,他发狠地瞪着白子,却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来。

      因为他知道,她说的……

      都对。

      …

      推开卧室的门,谭小飞安静地熟睡着,身体上的不适让他即使在梦中也依旧紧锁着眉,唇色干裂苍白。

      曲烟悄声坐到床边,伸手去探他的体温,幸好吃过药后,温度已经逐渐稳定了下来。

      不想收手的同时惊醒了谭小飞。

      额头上微凉的触感来了又走,谭小飞贪恋的睁开眼,看见的就是俯身在他面前的曲烟。

      两年未见,曲烟没什么变化,谭小飞却清瘦了,那双曾经桀骜不驯的眼眸也有所收敛,看起来沉稳了许多。

      四目相对间,却是无言。

      曲烟是不知从何开口,谭小飞则是近乡情怯。

      他其实早就来了,忍着晕眩躲在不会被发现的角落,偷偷地注视着曲烟,以及她身旁的张□□。

      他们俩瞧着挺登对的,酒馆的生意也不错,这样不被打扰的小日子想必也是曲烟期盼已久的。

      那…他还有出现的必要吗?

      他对自己说,都过去两年了,没准儿人家早就在一起了,何必呢。

      但他不想走,他还是想见她。

      在他被送往国外流放的这段日子,支撑他熬下来就是曲烟,他盼望着能够见她一面,甚至都演练好了见面时该说的话。

      反观曲烟呢,对他的到来好像一点都不觉得意外,除了最开始的防备,后面都是平平淡淡得没什么特别。

      谭小飞觉得很委屈。

      可曲烟真的像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吗?

      当然不是。

      谭小飞出现的太过突然,她毫无准备,完全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心态面对他。

      她有些无措,但更多的却是…欣喜,是的,就是欣喜。

      因为他的再次出现。

      “醒了就喝点儿水吧。”最后,还是曲烟先错开眼,她取过一旁的温水,小心翼翼地递到他唇边:“都发烧了还不吃药,乱跑什么?”

      咽下温水,谭小飞却不舍得移开视线,他看着曲烟,笑了笑,“因为太想见你,一刻都等不得。”

      他的嗓音干涩嘶哑,听的曲烟心头一颤,眨动着眼睫,曲烟轻声问:“你…当时在录音里,没有说完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

      捧着水杯,曲烟将那个她在意了许久的问题问了出来。

      谭小飞怔了怔,随即笑起来,带着几分故作轻松的姿态,眼神却隐隐期待着,“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想问,如果可以,你能不能留在我身…”

      “好啊。”曲烟终于抬头,迎上了他的视线。

      “……”

      谭小飞睁大双眼仿佛难以置信,眼中满满都是愕然,但很快这份愕然就转换为了惊喜。

      “你,你说什么?”

      他撑着身子坐起来,舔着发干的唇不确定的问。

      瞧他这副模样,曲烟噗嗤一下笑出来,替他拉好滑下来的被子,之后目光柔柔地捧住他的脸,吻上了他的眼帘。

      “我说,如你所愿。”

      …

      古旧的巷子口,披着大衣的半百老人,手里提溜着鸟笼子,守着不大热闹的小卖店。

      “这人啊,撑死也就活那么几十年,能别糟蹋就尽量别糟蹋,什么恩啊怨啊其实都是过眼云烟,忙活了一辈子图的不就是一个舒坦吗?你呀,还年轻,还有大把的事儿没经历,六爷就跟你说一句…

      珍惜眼前人。”

      …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大结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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