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有家店》风沐雨淋

70、不能阻止的梦想

　　张悦这个人啊，对音乐并不感兴趣，就算有喜欢的音乐也只是个别几首歌，并不会有特别喜欢的某个歌手。走进KTV里绝对属于坐到角落里的那种人。更别提像现在这样，看着一群少年练习跳舞。

　　应思明把张悦领进一间舞蹈练习室，说是练习室但条件非常简陋，到是几个跳舞的少年看让她的目不转睛。每个人的眼神都是认真又专注，头发也汗水浸湿。看到他们跳舞，张悦才明白什么是挥洒汗水的具体表现。

　　这才是青春啊，几个人团结在一起，为了梦想不断前进。带头领舞的，是应思明。

　　张悦和应思明面对面坐在一张餐桌边，应思明很不安的样子一直张望着窗外经过的人。直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应思明反件反射般的跳了起来，刚想打招呼可是看到对方的神情时，立即又蔫了下来。

　　是张悦打电话叫来了应思聪，应思聪一屁股重重地坐到应思明身边的空座上。张悦这才发现，这两兄弟其实长得很相，不光光是指脸，还有眼神。不过看上去，应思聪好像很累的样子。

　　“思明，把事情告诉你哥哥。如果你还想让你哥哥签字的话。”张悦对低着头的应思明说。

　　应思明不敢看哥哥的眼睛，而应思聪则一脸不解的样子，先看看张悦，又看看应思明。“出了——什么事？”

　　“没有便利店，也没有偷东西的事。”应思明吞吞吐吐地说，“哥。”

　　应思聪的眼睛瞪得很大，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弟弟会骗自己。“你在干什么！”应思聪突然抓住思明的领子，一把将他拉了起来，张悦见状连忙拉开这二人，劝他们不要吵起来。

　　“先听他把话说完。”张悦真怕两人会打起来，年轻人血气方刚什么的，动手就不好了。

　　应思明这把事情的原委都说了出来，就像刚说的，根本没有便利店里偷东西的事，自然也没有要赔钱的事。他需要钱的理由，只有一个，租舞蹈房的费用。因为租期半年一次，所以才向哥哥要钱。可是钱还不够，他已经没有理由再向哥哥要钱，才会拿了收银机里的钱。

　　可应思明又不敢对哥哥说实话，因为他哥哥反对他唱歌跳舞。因为家境的原因，哥哥把读书的机会让给了弟弟，可这个弟弟的心思却不在读书上。他喜欢唱歌跳舞，想去韩国做练习生。

　　“什么，你还没有放弃去韩国的打算！我说过你多少次了，我不会同意。”他们家里，现在应思聪是弟弟的监护人。“我不是让好好读书嘛，将来考个大学，不要像我一样，高中都没有毕业要找个工作有多难。不是会唱歌跳舞的人，就成能为明星。练习那么多，你以为你就能出道，你以为一切都有那么容易吗！”

　　这么说，听得张悦心里也不是滋味。就在应思聪气得不知说什么好时，张悦说了一句：“小应，你就让他去吧，就像你要追逐梦想，思明也有自己的梦想啊。而且你们是两兄弟，你没发现，你们两个人很像吗。对梦想的追求，都很像。而且都能吃苦吧。”她看着应思明，应思明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是我弟弟，我还不了解他吗！”应思聪被说得涨红了脸，明明早就知道的事，也知道早晚会拦不住弟弟，“我只是，只是不甘心，我放弃读书就是为了他——可他怎么也要放弃——”

　　“你不是还在读夜校吗，不是还要考律师执照吗，人生的活法那么多，没有考大学也不一定就是绝路。何必把自己的未来定得那么死呢。”张悦看着应思聪，“我相信你将来肯定能成为一个优秀的律师，而思明一定能为了一个出色的明星。”

　　两兄弟同时沉默不语。到是覃志明走了过来，送上三杯咖啡：“能听我说一句吧。我赞同小悦悦的话，如果有梦想，一定要去追求。就像这家咖啡店，像对面的书店，都是我们的梦想。有些可能来得很容易，有些可能来之不易。但我们都有去追求的权力，只有追求过才不会遗憾。”

　　“我看过思明他们排练，真的很棒。如果他要去韩国，我支持他。”张悦说，“但有一点，思明，如果你哥同意你去，你一定不能做逃兵。不能因为辛苦就放弃。”

　　应思明重重地点了点头。“哥，我一定会出道，成为明星，做出成绩给你看。将来我赚钱来养家回报你。”说着说着，应思明哭了出来，“我知道哥哥很辛苦，我也想为哥哥做力所能及的事。”

　　后来，应思聪还是同意思明去韩国，说什么一定要吃得了苦，能不能有所成就不重要。如果想回来，就回来。那时已是三月，万物复苏的季节，张悦把两人送到机场，哥哥在向弟弟告别时说的话。

　　在回来的路上，看到的都是春意昂然的景色。入眼的迎春花在经过冬节的等待之后，吐出了一朵朵黄色的小花。一片片，沿着高架的两边低垂而下。

　　在看到美丽的花朵，感受到春意时，又有谁会再回想起冬天的寒冷。就在那天两兄弟得互相谅解之后，张悦回到店里。

　　“书砚，你那个什么少年团的MV借我看看。”张悦从顾书砚手里接过手机，手机屏幕上出现的视频是防弹少年团的现场演唱会，七个少年又唱又跳，舞姿潇洒，动作帅气。不知为何，心底里泛起一股酸意，大概是年轻人的活力和神精，让张悦感叹时光的易逝。

　　那天晚上回来时，林简发现张悦易常的沉闷，问她出什么事，她只说了句：“年轻真好啊。”

　　“我们都年轻过，不是吗？”

　　“可惜——”张悦说，“我很遗憾，我没有为实现自己的梦想而去努力。好像浪费了那么多的大好时光。”

　　林简走到张悦身边，搂上她的肩：“现在开始也不算晚，不是还有我吗。”

　　“对，还有你。”张悦回抱林简，“我们去造人吧。”

　　“这才是你的主要目的，是不是。”

　　“嘻嘻，被你发现了。”张悦，“我想生个男孩子，说不定也会让他去跳舞，真的好帅气啊。”

　　“那我要多努力才可以。”

　　张悦是被雨声吵醒的，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醒，看了一下时间才四点多。天外的天色还很暗，瓢泼大雨没有要停止的时间。张悦翻了一个身，本想继续睡，可怎么也睡不着。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总感觉要出事，心里很慌。

　　迷迷糊糊地刚要入睡时，却被一个电话吵醒。电话是张梓筱打来的。张悦愣了一下，她想不出这个时间张梓筱为什么会打电话过来。

　　电话里，张梓筱说奶奶昨天夜里去世。很突然，但很安详，没有病痛再可以折磨她。她一定要去另一个世界找张生了吧——张悦拿着电话，无声中眼泪流了出来。生老病死，仍是人生常态。即便对张奶奶也不能算是很相熟，但张悦很喜欢张奶奶。

　　张奶奶让张悦想到了自己的奶奶，可她自己的奶奶在她很小时就已去世，她的印象并不深。如果自己的奶奶还活着，说不定也会那张奶奶一样，满头的白发，没有牙齿的嘴唇，长满皱纹的脸，可是笑起来却是那么慈祥。

　　林简被张悦的呜呜声吵醒，发现她在哭，便问她出了什么事。张悦抱住林简：“奶奶，去世了。”林简也见过张奶奶，张奶奶还把他错认为是张炎生。

　　林简拍拍张悦的背，“没事没事，年纪大的人，终会有这一天，不是在痛苦中去世不是大悲之事。”

　　张悦现在就要过去，林简很想陪着一起去，可医院那边又走不开。下着那么大的雨，林简只能把张悦带到路口能叫出租车的地方。“我没事，我会叫出租车，你走吧，医院那边不能迟到。走吧。”

　　林简还是不放心，坚持等到张悦坐上出租车，看着坐在车里的张悦又回过头挥了挥手示意他该走了。他这才开车离开。

　　就算张悦到了张家，也做不了什么。只能看着张奶奶冰冷的身体，家里的其他亲戚陆续赶到。长辈在忙着张奶奶的后事，因为去的突然，有些事情都没有在前期准备。张悦看到了忙碌的妈妈，很想帮着妈妈去做点什么，可却发现自己什么力也尽不上。

　　感觉就是乱糟糟的一团，不知道何去何从。张悦看到了张承朗，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在眼里还是有着悲痛。张悦想到了张梓筱，虽然是他打电话给自己，但在她来了之后，还没有看到张梓筱出现。

　　“他在二楼。”张承朗说，“他比我们家里任何一个人更爱奶奶。你劝劝他。”

　　应该是吧，张悦想，那天找到自己店里来的人，也是张梓筱。“我去看看他。”她知道张梓筱的房间在哪里，门没有锁，她说一声我进来便轻轻推门而入。

　　张梓筱呆呆地坐在沙发上。就连张悦过来，也没有看她一眼。“哥。”张悦坐到张梓筱身边，反而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一个悲伤的心。张悦将额头靠到张梓筱的肩上，“哭出来会好受些。”明明是劝别人的人，自己反而先哭了出来。

　　大概是她的哭声影响了张梓筱，或是说张梓筱原本一直在压抑这种悲伤，在张悦面前他可以不必掩藏自己假装坚强的内心。

　　“奶奶……”张梓筱哭得像个孩子，任眼泪流出。

　　“奶奶一定是去和爷爷见面了吧，她那么爱爷爷，就像莺莺和张生，奶奶一定是找到了属于她的张生。”张悦同样满脸是泪。

　　人生到底是什么，在时间面前，一切的生命都是短暂。唯有感情，可以长久，即便死去，仍能活在人心里。只要有人还记得，便能证明有人来过这个世界。

　　奶奶的手里，还捏着爷爷生前年轻时的那张照片……可是，奶奶再也看不到了，又或者在另一个，他们早已相会——张悦想：但愿，如此。那个戴着珍珠项链，一脸慈祥的老太太，一定是见到了她的张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