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诉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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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考试安排表，苏晓晓一刻也没耽误，压着叶宁远泡图书馆。如果他不想说，那苏晓晓也可以不问。看着他认真看书的样子，苏晓晓多少还是放心了一点。但是她也知道，他还是不愿意跟她说起他的父母。毕竟他们已经一年半没见，很多事情都要慢慢重新适应，重新熟悉。
让苏晓晓没想到的是，事情很快就有了转机，虽然她付出了血的代价。
这事要从一个短信说起，傍晚吃晚饭回到图书馆的时候，苏晓晓收到了范小熙的短信，约在宿舍楼旁边的小巷子里见面。这让她好生纠结了一番，到底跟不跟叶宁远说呢？说吧，我这个不尴不尬的身份跟他提起他前女友…呵呵…不说吧，我怎么溜呢？这是个问题。
“宁远，婷婷找我有点事，你自己看会书然后回寝室休息。”
简单交代两句，苏晓晓就溜出了图书馆，顺便还交代了纪以婷两句，一她要去见范小熙，二帮她在叶宁远面前打打掩护。
到的时候，范小熙已经到了。“hello”都还没说出口，那姑娘一把水果刀就戳进了她的左腹。好在她大学选修过散打，闪得快，只被刺到左腹，没切中要害。
叶宁远赶到的时候，苏晓晓正一个人脸色苍白坐在台阶上。
“你是不是特担心？其实我没事，你看我还能蹦跶呢。”
说完她就准备蹦哒一个给他看，可腰还没伸直就坐回去了。叶宁远拧着眉头看着她，不知从何下手，不知该说什么。
“那把刀可钝了，就破了一点皮，而且那小姑娘怎么能敌得过我这个老学姐！我就是…”
…
抱着苏晓晓走出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半夜。苏晓晓躺在他的大衣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在他怀里沉沉地睡着。可能伤口还是有些疼，睡梦中她也还是皱着眉，薄唇抿着显出好看的唇形。叶宁远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近距离看过她的脸了。二十五岁了，早年的婴儿肥退去，一张鹅蛋脸显得精致而小巧，长而密的睫毛覆盖下来，在眼下形成一圈阴影，挺拔的鼻子，笔头尖尖。柔软的头发散开，在路灯下泛着暖暖的光。这样暖在他怀里，褪去了一身戾气，不再像平日那般嚣张跋扈，反而像个小女生，简单温柔。这样的她，陌生又熟悉。曾经她也像对待亲人一样对待他，可是只是亲人吧。
叶宁远收起遐思，抱着苏晓晓在街上走着。等到把她放在酒店的床上，已经是凌晨一点了。叶宁远在黑暗中望着苏晓晓的脸，出神良久。最终坐在地板上靠着床沿，缓缓开口。
“那天我赶到医院的时候，我爸妈已经……我一度幻想也许只是普通车祸，只是需要在医院住很久……爸妈的葬礼过后，我一个人在家里躺了几天，每一个角落都有他们的身影。后来我奶奶来家里照顾我，从小她就是待我最好的人。白发人送黑发人带来的伤痛，是我远不能理解的。我知道，如果不是因为我，她一定不愿意待在那个满是我爸妈细节的地方。有一天晚上，我看到她在我爸房间里，看着我爸妈的照片一个人哭泣。那个背影…第二天，我收拾好东西，送我奶奶回了老家，自己回了学校。”
“我对你…你应该都知道了吧。其实我知道你只是心疼我，你一直都这么善良，即使你心里一直只有韩学长。”
“我们家那边年味儿很浓，一家人围在一起包饺子，一起放烟花，一起拍照留念。每年我都会拍很多照片，每年每年，一年一年。每个人都在变化。可是我爸妈永远定格在去年那张全家福里，不会再变老，不会再长皱纹…”
叶宁远站起身的瞬间，苏晓晓精准地抓住他的手。其实，苏晓晓天生体寒，手脚冰冷是常事，即使刚从被窝拿出来也依旧冷得不像话。叶宁远站着，握紧她的手。这是第一次这么真切地感受她的皮肤，这么细腻，这么冷似冰。
“宁远…”
“你的手，太冷了。”叶宁远转过身蹲下看着她的眼睛，脸色已经恢复正常。“我没事，你不要担心。你这样，我会更舍不得放手哦。”说着就把她的手放进被窝里，掖好被角。
直到叶宁远走出房间，苏晓晓也没再说一句话。一向伶牙俐齿的她，这一刻却哑然了。她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她已经恢复单身了。她也不知道，叶宁远知道了是什么反应。其实，她一直是这么懦弱的人，她害怕生活发生变化，她害怕去接受一段新的感情，她害怕这个小她三岁的男孩子会成为第二个韩雨晟。她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猫，躲起来，不愿见人。
一夜无眠。
伤口还没痊愈，苏晓晓就回了T城。走的时候，叶宁远送她到机场，微笑地看着她，让她不要担心。苏晓晓真心觉得，那笑容有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让她的心突突地跳了跳。转身的瞬间，叶宁远抱住她。苏晓晓僵直地享受着路人的注目礼。别人都以为是小情侣要分开难舍难分。其实，苏晓晓心里尴尬得不得了，震惊得不得了。叶宁远一直克制着，从未做过出格的事情…今天这是怎么了！苏晓晓简直苦笑不得！
感受到叶宁远在她发丝上留下一吻，就松开了手，俯身在她耳畔：“快走吧，飞机要起飞了。”苏晓晓如获圣旨般落荒而逃。一颗心突突地跳到飞机上。
“我希望你好好的，好好读书好好生活。”
“好！”
送走苏晓晓，叶宁远依旧是那个乖乖泡图书馆的好学生。所有人仿佛又看到了以前那个叶宁远，不知道该说是学霸中的男神，还是男神中的学霸，总之就是又学霸又男神。可是，范晓熙知道他已经回不去曾经那个叶宁远了。
“宁远，你记得这个地方吗？我就是在这个地方跟你告白。你答应了，我一直以为你是真的喜欢我。我范晓熙一直自认为漂亮聪明，可以拿下任何人。可是，最终还是栽在你这。”
在学校的东湖桥上，叶宁远再不愿意也还是来见了范晓熙。毕竟当初再怎么样，他都辜负了人家。这个地方，好像偏偏可以躲避冬天的欺凌，还是一样平静美好。叶宁远望着夜色，没有出声。她现在在做什么呢？她那么拼，肯定又在加班吧？还是…在与他约会呢？
“宁远…我不想看到你这样，我真的很爱你。她已经有学长了，他们感情那么好，肯定不会分手的，你没有机会的…你何必这样苦苦执着于一个永远都不可能爱你的人呢？”
叶宁远的神思被范晓熙的吼叫声拉回到现实，他只听到最后一句：何必那么执着于一个不爱你的人呢？说实话，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两年大学生活习惯了她在身边，习惯了她絮絮叨叨，习惯了她发脾气，习惯了她红着眼圈说再见，习惯她的隐忍、她的善良、她的一切好的坏的…
“晓熙，你应该还记得当初我为什么会跟你在一起。我利用了你，你也利用了我，我们之间扯平了。我相信一见钟情。第一眼看到她，我就认定了。就像我不记得第一眼看到你是什么时候，我永远都没有办法跟你在一起。”
夜色寒气逼人，可是寒不过叶宁远的几句话。范晓熙知道自己没有机会，可是多年来养成的强烈的自尊心不允许她放弃。
“叶宁远你他么就是个傻逼！你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吗？你知不知道她当初是怎么得到韩学长的！哼！你喜欢的人，不过是一个见异思迁水水性杨花的人！”
范晓熙依旧在吼叫，可是叶宁远始终没有回头。他一直走着，直到消失在夜色中。他的背影萧瑟，比这南方肃穆的冬天还萧瑟。冷吗？怎么冷得过人心呢？
远在T城加班的苏晓晓连打了几个喷嚏。休息一周，回到公司工作已经堆积如山，她已经没日没夜加班了一个星期。眼看着积攒下来的工作就快要结束，公司又临时委派她陪同大Boss去美国一个展会充当翻译。马不停蹄的日子，倒也让她来不及想起：她竟然已经恢复单身了。
等到从美国回来已经是半个月后的事了，想想叶宁远应该差不多考完试了，就快要放寒假了。他，一个人回家真的可以吗？
苏晓晓从小就是操劳命，小时候家里穷，每一笔钱都要精打细算掰开来花。她从小就跟着妈妈在制衣厂里钉过扣子，剪过线头。大一点就帮人补习，补习钱刚拿到手就被老妈拿去买米和油了。长大后的苏晓晓很感谢小时候那段时光，虽然苦是苦点，可是心里是幸福的。长大了，才明白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比如刚洗完澡，就看到手机上一条短信：我在你楼下，我们聊聊。韩雨晟。
苏晓晓一千个不愿意，主要是因为太累，绝对不是怕见前男友！
不能认怂！拖拖拉拉，苏晓晓还是换好衣服下楼见了他。站在楼道口，看见外面韩雨晟穿着风衣，配着牛仔裤和匡威的板鞋，还是一样让人看着舒心，撩动了她的少女心。虽然下来之前就已经深呼吸了好几次，还对着镜子给自己打气了数十分钟。可是看到他的瞬间还是会破功。忍了再忍，她才走出去。
“给你带了你最爱的摩卡。”
苏晓晓一脸莫名地看着他，这算什么！给个巴掌再给个甜枣嘛？就因为当初苏晓晓义无反顾地追着他要跟他在一起他就可以这样为所欲为嘛！
“韩雨晟！我想，我们之间已经不再是需要你半夜特意送杯摩卡来的关系了。我苏晓晓拿得起放得下，实在不需要你这样特意跑过来看我是死是活。我还有父母要养，不敢死。没什么事的话，我先上去了。”
“听说你前两天回N大了，去找叶宁远了吧？”
苏晓晓猛的回过头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韩雨晟点燃一支烟，慢慢吐出烟圈，继续开口道：“我早知道那小子那点小心思，也就是你，看不透。”
苏晓晓一时语塞，她不知道的事情韩雨晟知道，而且还是这么一件惊天动态的事。她这个当事人却全然不知，两个男主角倒是心知肚明。她实在有些汗颜，原来不是叶宁远藏得深，是她太傻。可是韩雨晟提起这件事是什么意思？
T城地处南方，比起N大，这里的冬天显得温柔许多。韩雨晟不愧是当年N大的校草，网络评选中超过一半的票数都被他收入囊中。苏晓晓想：他是真好看，英俊中带着一点魅惑，天生一副好皮囊，囊括无数少女心。当初自己也是第一眼看到他就喜欢了，即使他是那么不适合当男朋友的人。漂亮的男人，都是危险的货色。不是吗？
“晓晓，早晚我们都得分开，我爸妈不会允许我们有善果。何况，你心里也并非对叶宁远只是单纯的学姐学弟情。我愿意放手，你也不要再执着。我这一生……你好好照顾自己。”
在韩雨晟走出数米远，苏晓晓才反应过来喊住他：“韩雨晟！你这么了解我嘛？你料到我早晚要劈腿叶宁远，所以你先劈腿为敬是吗？不要搬出你爸妈说事，我们之间的事跟谁都无关！在一起是我在强求，如今多谢你给了我不再强求的理由！今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路。”
苏晓晓没等韩雨晟反应，就径直跑上了楼。趴在公主床上大哭一场，这是分开之后第一次哭，也是她唯一一次哭。苏晓晓就是这样，她允许自己放纵，但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因为同一个人同一件事放弃自己。她哭，不是因为韩雨晟，而是因为自己全心全意维护了四年多的感情，就这样没了，就…没了。
第二天，苏晓晓没有起来上班。高烧，39度！向公司请了假，直接在家躺了个天昏地暗。睡梦中感觉有人进来，探了探她的额头。睁开眼，看到她的闺蜜—樊允汐那天妒人怨、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绝世容颜！也是，就只有她才有家里的钥匙，自己想多了。
“你丫找死啊！高烧39度8竟然不去医院，赶紧起来穿衣服，我载你去医院。”
如果不跟樊允汐站在一起，苏晓晓也算个级花级别的小美人。可是，她这一辈子都没摆脱过樊允汐这个生为校花的大美女！樊允汐是市长的女儿，小学一年级就很高傲，被班里所有女生排斥。苏晓晓身为她的同桌，霸道的樊允汐霸道地让她成为了她唯一的朋友，没有第二个选择。然后，一直到现在！
樊允汐开着她的宝马一路飙到市第一医院，陪着她挂了一晚上点滴。然后死活不让苏晓晓回自己家，再一路飙车去了她在郊区的豪华别墅，美其名曰就近照顾，以免她一个人孤单。其实苏晓晓知道，她一直害怕一个人，害怕孤单。樊允汐的妈妈在她读小学三年级的时候跳楼身亡。从那以后樊允汐就变得更加偏执。在外人看来，她高傲不可一世。只有苏晓晓知道，她害怕，害怕失去她所珍视的一切。对苏晓晓也是这样，对于她来说，苏晓晓就像她的亲妹妹，一起长大，她不允许苏晓晓有任何损伤。可是，樊允汐不善于表达，她从不轻易说出她内心真实的想法，好在苏晓晓都知道，即使她不说。如果被她知道韩雨晟劈腿甩了苏晓晓不知道又要闹出什么乱子。
“晓晓，你有没有想过自己要过什么样的生活？这样每□□八晚N地工作，周末狂加班，没有一点自己的生活，这样的人生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樊允汐喝着红酒，在落地灯的映照下，整个人美艳不可方物。从大学开始，她就自己一个人搬出来住，也几乎不回家。她的爸爸另外娶了一个女人，有了属于他们俩的儿子。樊允汐觉得自己在那个家很多余，索性就自己搬出来。靠着画漫画和做模特度日。她那个市长老爹也还算挺好，每个月固定给她的账户打钱，据苏晓晓了解，那笔钱樊允汐一直没动。这栋别墅，是她妈妈留给她的遗产。樊允汐看起来生活颓废，其实是个很有头脑的人。大学开始玩股票，开始环球旅游，开始做一系列离经叛道的事情。跟前男友腻歪的时候，就在自己的锁骨上刺了他的名字，预示爱情天长地久，最后那个艺术家男友选择四海为家，为艺术伟大献身，她也懒得跟他浪迹天涯。樊允汐其实很传统，她渴望一个完整温暖的家庭，因为她从小就没有享受过家庭的温暖。如今，孤身一人，也未必是她想要的生活。
“允汐，我有父母，我不想让他们晚年还要为我操心。”
“苏晓晓！那你自己的人生呢？你热爱的写作和摄影呢？你学那么多语言，难道就是为了当一个不知名企业上一颗小小的螺丝钉，拿着聊以度日的薪水，过这种平稳的安静的可怕的别人眼中幸福的生活吗？不！我了解的苏晓晓不是这样的人！你当初在学校创立写作与摄影协会，难道不是因为热爱吗？你是一个向生活妥协低头的人吗？人这一辈子，只有一次机会来过，我不希望等到我们俩老了，你还跟我哭诉说当初傻了吧唧地放弃了自己想要的人生！”
“晓晓，人这一辈子只有一次机会，你要活得鲜明通透。因为你是苏晓晓啊！打不死的小强！”
“允汐，我知道。”可是人生，不总是在自己手上。”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诉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