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传达的爱恋》简戎

30、所爱之人

　　黄濑还在整理着书房，只能看着哲奈先回了房间。
　　虽然工具都放回了抽屉里，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哲奈在房间不肯见他，也没有任何声音，可能睡下了。
　　明明把药准时喂给她了，为什么刚刚还会出现那样的情况呢？
　　他决定去找一次赤司。
　　而且哲奈刚刚也下了逐客令，他可能应该顺着她的意思让她安静一段时间，暂时就不用打扰了。
　　可是走到楼下越想越蹊跷，就要察觉的时候，赤司的电话却打了过来，他这才回想起来。
　　那把美工刀！
　　收拾的时候美工刀不见了。
　　明明放在桌上的，可是收进抽屉的时候却少了那一件！
　　黄濑从地下车库一边按着电梯往上，赤司也在电话里重复着同样的惊慌，「快！」
　　他从闭路电视里看到了。
　　以往只会每隔两三天查看一下，今天幸而看到了。
　　黄濑箭步冲回了家，可是哲奈的房间紧闭着，他大叫了几声也没有任何回应，「奈奈！奈奈！」
　　没有办法，只好破门而入了。
　　撞痛了肩膀也顾不得，黄濑睁眼看到的一瞬间就吓呆了，「奈奈……」
　　「奈奈！」
　　要叫救护车！
　　因为现在的哲奈，有一半身躯都浸染在血泊里了。
　　「奈奈！奈奈！」
　　唤不醒她。
　　手机那边还在通话着，「我已经叫好了在楼下！」
　　黄濑刚想把她抱走，转而还是立马从厨房找到了绷带，想将她手腕迅速扎紧抑制住鲜血，「奈奈……奈奈……」
　　眼泪不断落下，可是哲奈却昏迷不醒。
　　她对这个十年后的世界没有了迷恋，所以选择放弃自己的生命。
　　「奈奈……奈奈……」
　　赶到楼下的时候，赤司也在下一秒抵达，「怎么样了！」
　　推上救护车的哲奈，稍微有了点反应。
　　尤其在医生给她止血的时候，皱起了眉头，继而睁开视线。
　　医生安慰着两位陪同人员，「没关系……流血不多，不要慌张，只是病人有些贫血所以才会提前休克的。」
　　从时间上来推测，「也就两三分钟的事而已，幸亏发现得早，而且病人割到的是静脉，血流的很慢，目测不到400CC，平日里献血也要这个量的。」
　　黄濑和赤司这才坐回了位置，宽下心来。
　　「伤口不深，缝两针就行了，回头多吃点补血的，三天左右就能完全恢复。」
　　医生说的话哲奈也听到了，但她却瞥向一边，充耳不闻。
　　黄濑握着她另一只手，不知该安慰还是指责她，到了最后只能流着泪呼唤她的名字，「……奈奈……」
　　但是赤司的表情十分难看，「哲奈。」
　　「既然没事就停车放我下来。」
　　「哲奈！」
　　赤司厉声一句，把医生也吓跑了，「你要任性到什么程度。」
　　「跟你无关，把我放下来。」
　　预感到火冒三丈的赤司要对哲奈动手，黄濑连忙护住她，「不要……」
　　「她已经没事了，黄濑。」
　　可是哲奈面色苍白，黄濑根本无法松开她，「是我没有保护好奈奈……」
　　那样的情况之下，应该更早一点察觉到她的不对劲的。
　　「我不想去医院。」
　　赤司还要带她去检查相关抑郁症的情况，可是哲奈已经说开，「我没有病，不要检查。」
　　黄濑看了一眼赤司。
　　「都已经到这一步了你还坚持自己是正常的吗？」
　　想要自杀很奇怪吗……
　　这个世上每天都有这么多人自杀，为什么要揪住她一个人不放。
　　哲奈想不明白。
　　她只是不想活在这个十年后的世界里而已。
　　「放我在这里下来，让我一个人回去，我不想再看到任何人了。」
　　赤司睁大眼睛。
　　「你一定要像看护着精神病人一样看着我的话也可以，但我的生死并不是你时时刻刻都能监控的。」
　　黄濑对赤司摇头，「……不可以。」
　　「让我回到从前一个人的生活，也许我还能勉强活下去。」
　　赤司五指蜷起，「停车。」
　　从担架上下来的哲奈显然连站立都有些困难，可是赤司却拦住上前帮忙的黄濑，「让她一个人去吧。」
　　「可是万一——」
　　「她已经清醒过来了，没关系。」
　　然而这样车来车往的大街，还是让黄濑很不放心，他即刻跳下救护车，飞奔上前，可是哲奈却甩开他，重心不稳的往前走着。
　　她手上还绑着绷带，面无血色，整个人如同梦游一样，头昏脑涨。
　　「我不想再见到任何曾经的人了。」
　　「见不到你们，我会以为自己活在另外一个故事里。」
　　那个故事里原本就没有所谓的奇迹世代，也没有青峰，所以也就不会产生任何怀念，任何伤感。
　　「否则的话，我会一直怀疑，为什么你们都在……」
　　唯独缺失了他。
　　「我不想承认那样的世界。」
　　「所以……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了。」
　　黄濑停下追逐的脚步，忍住泪水，「……那我呢？」
　　「明明知道你就在那里，我却不能上前吗？」
　　「你体会我的心情！我的感受吗！」
　　他也受够了，为什么喜欢的人会不喜欢自己这种事实。
　　而且到了现在，明明有了男女之实了，哲奈却还是无法接受自己的存在。
　　「我知道自己无法改变你对青峰的感情。」
　　「但请你改变一下对我的心意好吗？」
　　「如果没有了你，我的世界也是不存在的，奈奈！」
　　哲奈停顿了下来，夜风穿过两个人的空隙，突然身边树木点亮了起来，唱起了新年快乐的音乐。
　　两个人的身影也随之照亮，拉长。
　　回头的哲奈看到黄濑站在那里。
　　他虽然很高，但却那么卑微的哭泣着。
　　除了比赛失利以外，他全部的泪水都留给了哲奈。
　　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坚持着，却彷徨着呢？
　　她搞不明白。
　　但却得到了自己活下去的理由。
　　为了所爱之人，也为了被爱之人。
　　「我答应你……不会再寻死觅活。」
　　「我会慢慢找回生活的实感。」
　　「直到完全爱上你的那一天。」
　　这三言两语仿佛最佳良药治愈了黄濑，他终于奋起直追扑面而来抱住哲奈，眼泪再度溢出，流入哲奈的颈项。
　　「奈奈……我爱你。」
　　※
　　哲奈的床上染了鲜血，不能睡了。
　　等黄濑将床铺全都清空洗好晾到了阳台以后，哲奈在他的床上已经睡着了。
　　她的神色很差，但幸亏心智明了。
　　黄濑总算放下心来。
　　这个家里不能再有青峰的任何踪迹了，否则的话又会将她引入歧途。
　　黄濑大概清理了下，深更半夜才回到了房间，躺到哲奈身边抱住她。
　　没想到哲奈却睁开了眼睛，转过身看向他，「可以……叫你凉太吗？」
　　惊讶之后的黄濑连连点头，「嗯嗯！」
　　「凉太，今天的例行一吻。」
　　黄濑愣了一下，继而回复道，「奈奈不喜欢，我就不勉强了。」
　　可是哲奈摇头，「我没有不喜欢，只是有些害怕而已。」
　　「以前没有跟别人接吻过，所以不知道那样的感觉。」
　　哲奈额头靠上黄濑的，「我……其实每天都有些期待的。」
　　这一切的一切都出乎意料。
　　「真的吗？」
　　「我不喜欢主动也不喜欢被动……对于这些亲密接触，希望能自然一点。」
　　黄濑附和着点头，「嗯嗯。」
　　「所以最好不要在做别的事情的时候突然想要……想要接吻上床一类的……」
　　「我反应不来就会十分抗拒。」
　　黄濑终于明白了，但还是有点糊涂，「那……现在自然吗……」
　　哲奈轻轻点头。
　　所以黄濑凑过去吻住她的时候并没有退缩。
　　「把嘴张开……奈奈。」
　　哲奈也照做，接受来自这个男人的所有爱意。
　　虽然很想进行下去，但考虑到哲奈现在还是伤患，黄濑只能作罢，「手还疼吗？」
　　哲奈摇头，「我本来对疼痛的感知就比较迟钝，现在完全好了。」
　　「明天还是去一下医院吧。」
　　「我不想去，我怕那里。」哲奈抱住他，「以前赤司也带我去过那里，我看到很多奇怪的病人，我怕自己也成为那样的人，所以别带我去。」
　　「可是你的手——」
　　「只是一点伤痕而已，很快就会好的。以前左手上也有一道，现在不是一点痕迹也没了吗？」
　　说到这里，黄濑猛然察觉，拉过她的左手看了很久，确确实实没有伤疤留下，「……什么时候的事？」
　　「……大学毕业的那年。」
　　「是吗？」黄濑将她抱紧，「以后别再做这样的事了，要是你出事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了。」
　　「呐……凉太，我知道的，自己患有抑郁症这件事。」
　　黄濑迟疑了一下，不知如何回应。
　　「虽然赤司没有告诉过我，但我可以察觉到。有时候我会很奇怪，觉得自己不应该属于这里，需要离开这里。」
　　「有时候什么人也不想见，就想沉睡下去。」
　　「所谓的并发症也有过，身体僵硬没有知觉，睁开眼睛就觉得恍惚。」
　　「会忘记时间，忘记自己在哪里。」
　　「这样不堪的我……你还要陪着我？」
　　她也觉得自己跟活死人没什么差别，「跟我在一起很无聊吧？」
　　「我既不幽默也不开朗。」
　　「甚至连自己活得的价值也找不到。」
　　黄濑却摇头否认，「不是的不是的。」
　　他怎么可以说出「好无聊」那种话呢？
　　不能因为哲奈无视他就觉得没有意义了啊！
　　陪伴在她身边，不仅是满足自己的爱慕感，更是为了守护着孤独的她。
　　「是我错了。」
　　「是我太自私了。」
　　「总想着要你回应我的感情，可是却不明白自己也在消耗着你的感情。」
　　「从此以后我会跟你体会一样的人生，无论平凡还是枯燥，只要你在身边，就幸福无比了。」
　　像是求婚一样的话，此刻却说出来了，哲奈抚摸着他的脑袋，「但是我也不勉强你。」
　　「我知道自己是又奇怪又难相处的人，所以有一天你真的要离开我，只要明明白白的告诉我就好，我不想耽误你的全部人生，凉太。」
　　不要再像青峰那样，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个预告也没有，只剩下她无尽的迷失。
　　「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不会离开你的我不会离开你的……」
　　黄濑反复强调着，「不要再说这样的话，我是绝对不会离开你的，奈奈。」
　　但是哲奈却莞尔没有反驳。
　　在她看来，黄濑站在那一条线上，线外是五彩纷呈的世界，线内是哲奈的百年孤独。
　　他现在勇敢的跨过了临界点，选择和哲奈在一起，但他总有一天会后悔自己的选择，所以哲奈不想束缚，希望给他一条回归外界的通道，让他有回头的机会。
　　比起哲奈，他更适合跟他一起欢声笑语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