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俊俏状元郎（九） ...
-
三月初，春寒料峭，乍暖还寒。
柳丞之正在账房查账，外面突然热闹起来，隐隐约约听人说，下雪了。
他放下笔推开窗，伸出手去接窗外的飞雪。
雪花一经飘落，便在他手中融化。
他收回手，漫步经心的望着窗外的庭院。有那么一瞬，他的视线定格在一点，在那干枯的树枝所能延伸到的最远处，有一抹尖尖的绿。
这大约是他在这里经历的，最后一场雪了吧。
这么一想，柳丞之忽然起了赏雪的心思。
他关上窗，披上披风，撑开一把油纸伞，独自出了门。
他走的很随意，并没有一个明确的目的地。途径一座圆形拱桥时，他突然停了下来，隔着栏杆，怔怔望着雪花纷纷融进不知何时已经融冰的湖面。
此刻，他才突然意识到，春天已经到了。
这场雪，怕是冬天最后的挣扎了。
正愣神，忽然听擦肩而过的路人说，太子府着火了。
柳丞之闻言，手指轻轻划过身前的大理石栏杆，扫落其上的积雪。
下一刻，他突然长叹一声，摇摇头。
就在这时，他的衣袖忽然被人从旁拽了一下，转头，就见一个五六岁大的女娃娃正咬着手指头看他，傻乎乎道：“哥哥，你笑起来真好看。我娘说相公要找好看的，你来做我相公吧。”
柳丞之闻言，先是一愣，他笑了么？继而蹲下身，揉了揉娃娃的头，无奈道：“抱歉，哥哥不能做你的相公哦。”
那小孩儿晃晃柳丞之的手，撒娇道：“为什么不能做我相公啊？我娘说我很好看的。”
“因为啊，下个月，哥哥要出发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回不来了。”
小女孩儿歪歪小脑袋，又问道：“那，哥哥你告诉我，刚刚为什么笑啊？”
柳丞之叹道：“因为哥哥突然想起一个人，一个让我很头疼很头疼的，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的人。”
小女孩儿闻言，恍然大悟的拍拍手，道：“我知道了，哥哥你骗人！”
柳丞之疑惑道：“我没骗你啊？”
“你就是骗人！”小女孩儿指着他道，“我娘说了，想着自己喜欢的人的时候就会忍不住笑出来。哥哥你刚刚笑的模样和我娘想爹爹的时候一模一样！你明明就是不想娶我！我不要你了！哇哇哇……”
柳丞之：“！”
小女孩儿说完就跑开了，独留柳丞之一人半蹲在石桥中央。
没多久，柳丞之站起来，连连摇头，自言自语道：“我才不喜欢他！”
说完，他沉默了一会儿，目光放空，似乎穿透了层层的街道墙壁。
下一刻，他笑出声来，道：“我真不喜欢他，我只是看他可怜，放不下他而已。”
他说罢转身，往回走去。
经过周家后门时，柳丞之并没有停。途经一个拐角时，他拐进去，停了下来。
在小巷的最深处，有一个人。他将头深深地埋在□□，抱膝坐在小巷最深处。大约是坐了很久，他的身上头上，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柳丞之叹气，心道，没想到真的来这里了。
前不久，第一次听说太子第一次出事时，柳丞之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太子他，完了。
果不其然，不到两个月时间，太子就垮了。速度之快令人咋舌。京中很多人都在猜测是哪个皇子在幕后搞黑手时，只有柳丞之清楚的知道，那是白奇轩在‘收账’。
他倒不觉得太子可怜，只觉着白奇轩这人实在是可笑，可怜又可笑。
明明是一个不懂爱的人，却偏偏比谁都执着于爱，执着到了偏执的地步。
雪仍在下，且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柳丞之撑伞，踏着雪，一步一步，来到小巷深处。
他将伞遮到白奇轩头顶，挥手一一拍下他身上的积雪，叹道：“起来吧。”
白奇轩动了动。少顷，他抬头，露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仔细看才发现，他的眼底深处，藏着轻易看不见的茫然。
他定定的看着面前的青年。然后，他垂眼，道：“我走在街上，不知道往哪里走的时候，下了雪。然后我突然想起你了，就过来了。”
柳丞之点头，道：“然后，怎么不去找我？”
“我说过，忙完后会给你答复。但我想了两个月，仍旧想不明白你说的话。喜欢是那么复杂的事情么？满足对方的要求有什么不对么？”说话时，说话时，白奇轩的表情变得茫然又无措，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没等柳丞之回答，他又问道：“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到底什么是喜欢？又怎样去爱？”
“你啊，我该怎么说你好啊？！”他苦笑着，摇摇头，“我无法告诉你这些，但我可以告诉你，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他说完站起来。背过身，往回走。
走两步，他突然回头，道：“还不跟上！”
白奇轩一顿，他突然想起来。小时候也是这样，尽管对方总说烦他，但却没有一次，真正的抛开他。
分开后，也一直给他写信。反倒是他自己，连对方的写的信都没看，全都扔掉了。
想到这里，他喉头一噎，想说话，却不知道说什么。
柳丞之见他还再磨蹭，翻了个白眼，回过身拉起对方的手就走了。
一路上，白奇轩都抿着唇，看着两人相牵的手，一言不发。
回到家，柳丞之坐在火盆前烤手。
白奇轩就坐在他旁边，看他烤手。
一室寂静，只有炭火燃烧时，发出的噼里啪啦的声音。
全程，白奇轩一直盯着柳丞之的手，火光掩映下，他的手掌是靓丽的橘红色，好看极了。
等烤够了，柳丞之收回手，叫了一声：“白奇轩！”
白奇轩转头，还不知为何被叫，两边脸颊就被一双手掌用力一拍。
热乎乎的，带着暖和的炭火味道。
他微微睁大眼睛，就看见对面的人板着脸，一字一顿道：“我告诉你，喜欢这东西，既简单又复杂，不同人有不同人的做法。你要问我喜欢是什么，我可以明确告诉你——TM的老子也不知道那是什么鬼东西！”
“但——是——！”柳丞之一顿，道：“像我之前说的，我唯独可以告诉你的只是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借这个，你也可以判定今后，你说喜欢一个人时，你的‘喜欢’是真是假！”
白奇轩问道：“如何判定？”
柳丞之收回手，深呼吸一口气，壮士断腕般道：“妈的老子今天豁出去了！”
接着，长臂一捞，勾住白奇轩的脖子就吻了上去。
双唇相触的那一刹，白奇轩陡然睁大了眼睛，下一刻，他垂眸，正待张开双唇，那柔软的触感却突然消失了，对方已然坐回原处，紧接着，就听对方问道：“告诉我，你刚才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白起选茫然，无意识摇头，然后就听柳丞之道：“就是这样。我告诉你啊，别的不说，我就告诉你两个最简单实际的。一个是，如果你没有主动亲吻一个人的欲望，就不要说什么你喜欢他的屁话。再一个就是我之前在茶楼里说的，你真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你绝对不会希望对方和亲热的！会希望对方只喜欢你一个！”
柳丞之说完，立刻跟打了一场仗似的摊在椅背上，喃喃自语道：“呼——！给小屁孩儿解释喜欢什么的真他妈难。老子宁愿去一个星期不打游戏都不愿意再碰到这档子事儿了！”
抱怨完，柳丞之摆摆手，也不看白奇轩，烦躁道：“行了行了，没事就滚吧。我今天累死了。”
才说完，头上突然被一片阴影覆盖住了，是白奇轩。他正弯腰立在柳丞之的上方，沉默不语。
柳丞之惊了一下，问：“干什么？”
白奇轩不语。
柳丞之正烦呢，抬手打算把白奇轩挥一边儿去，却不料对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柳丞之正要发怒，下巴被人一台，紧接着就被堵住了唇。
这下轮到柳丞之惊了。
白奇轩却不管那么多，顺势撬开柳丞之的唇。
柳丞之愣了几秒钟后，抡起另一只没被制住的手臂冲着白奇轩就是一拳。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一拳还没砸中，就又被白奇轩挡住了。
柳丞之气急，又是抬腿，还没动呢就提前被白奇轩用膝盖制的死死地。
现在，他的两只手被白奇轩的左手齐齐握住，放到头顶上方。双腿则被他牢牢压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唔……唔……”
柳丞之挣扎着，却因为下巴被他捏着，连摆头也做不到。
最后，他怒上心头，用力合上牙关——嘴里立刻充斥了浓浓的铁锈味道。
下一刻，白奇轩离开，松开对他的桎梏。
柳丞之立刻伸出舌头，双手做扇形，用力朝他的舌尖煽风。
娘的那混蛋在被咬伤前就结束了这个吻！结果反而是他自己的舌头没被咬到了有没有！
这一刻，柳丞之真心觉着，白奇轩这货生来就是为了气他来的！
他愤然抬头瞪着白奇轩，用眼神示意：你他/妈的到你想干嘛！
白奇轩却比他还懵懂的样子，道：“我不知道，我只是突然很想亲你。”
他蹲下来，双手搭在柳丞之膝上，道：“我有吻你的欲望，是不是代表，我可以喜欢你了？”
柳丞之：“……”
他直接飞出一脚踢飞白奇轩。这一脚力道极大，白奇轩直接摔倒了地上。
柳丞之尤觉不够，几步上前拎起他的胳膊用力往外拖，然后他打开门，像长大后第一天遇见白奇轩那天一样，直接把他扔了出去。
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柳丞之更生气！扔的更远而已！
“操/你/妈的白奇轩，别再让老子看到你！要不然我见一次打一次！”
说完，柳丞之关门拉栓。他靠着门，伸出舌，不停煽风——虽然把话说出来很爽，但说完了舌头更疼了肿么办？！
门外，原本平整光滑的雪地里，又一次被白奇轩砸出一个大坑。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俊俏状元郎（九）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