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圈的男人都爱他》青山如我

6、 男人和男人

　　想象总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王亚一进组就遭到了打击，古装戏装扮麻烦得很，台词又脱离现代生活，背起来更是痛苦。没拍几天王亚就痛苦不堪，一面是身体上受不了一面是精神上的折磨。导演偏偏又是要求十分严格的人，一个镜头不对立刻重拍，反反复复地走位补妆，想到那点可怜的片酬，王亚简直想撂挑子不干了。可偏偏又不能，这是他的一个机会，抬高自己身价的一个机会，通稿的题目内容皮皮姐都已经帮他想好了，只要能顺利演完这部戏，按照既定的计划，他势必会狠狠地刷一遍眼球，以全新的姿态横空出世！

　　平时在剧组，王亚表现得还是上进的，努力把自己最为和气的一面表现出来，为了能和剧组的工作人员打成一团，王亚悲哀的发现自己从内到外都粗糙了不少，自己这幅鬼样子让小姐妹们看到了不笑掉大牙才怪！

　　皮皮姐来探班顺便和王亚研究宣传方案。之前王亚在前公司拍的戏正在播出，效果竟然还不错，皮皮姐是个豪放的人，立刻拿出大把资金宣传加安利。

　　这年月有太多人愿意收钱吹嘘一个无名演员，相比家喻户晓的明星，吹捧小角色更为安全简单且获利丰厚。

　　在形象选择上这两人也是煞费苦心，选择了一个苦地里的白菜花的形象。从业十年兢兢业业塑造角色，为了拍好戏吃苦耐劳……总之这些词语不要钱一样往王亚身上堆砌，也不管是不是符合他的形象。反正这年头大家就是吃个人设，不管怎么样，铺天盖地的宣传下来肯定会吸引一帮粉丝的。

　　这样，王亚在剧组苦不堪言地拍戏，拍拍停停，生活枯燥无味，郁闷得他下了戏只能一个人喝闷酒。剧组一般都是不允许喝酒的，他也只能偷着喝，没办法呼朋引伴真是寂寞。

　　戏拍到一半，何鸣葆前来探班，剧组里气氛大好。除了关心拍摄进度，何鸣葆对几位主演也是关怀备至，有说有笑，气氛融洽到不行。王亚站在一旁，心里难免有几丝落寞，然而面上仍是要带着笑容，微笑地站在一旁做一个合格的背景板，整个人全身上下都写满了寂寞两个字。

　　之前以为何鸣葆是多么看重他，现在一对比不免觉得自己是自作多情，这样想着，王亚心里对何鸣葆的评价又不同了。也是他心思敏感，这么多年来，娱乐圈和叽叽圈里挣扎浮沉，看的人和叽叽多了，可天性里仍是带着一丝天真和憧憬，总是觉得世间应是会有好人，会助他一臂之力，直上青云，自然他也是会有所回报的，然而今日看来，仍是云泥之别。

　　王亚的心沉沉的，面上的笑意像是悬浮在脸上的一张壳，只有那深不见底的眼神才能些微透露出他内心的情感波澜。

　　何鸣葆这个老狐狸自然是没放过王亚的这些细微表情，心里暗暗感叹：这并不是一个好控制的棋子，自己的确是在冒险，然而富贵险中求，如果能够实现自己的目标，也未尝不可。

　　众人的欢笑下藏着各自的诡异心事，没有人知道对方心里真实的想法，即便如此，大家仍旧能够欢声笑语，这就是演技所在了。

　　晚上剧组大聚餐后，导演拉了何鸣葆到一旁，叹气。

　　何鸣葆微笑着点燃一支烟，慢悠悠吸了一口吐出一个圆圆的烟圈儿。

　　“经费又超了？”

　　“经费还好，你看这几场戏。”导演把电脑推到何鸣葆面前。

　　“根本没法用，拍了几次也就这样，唉！”

　　何鸣葆全不在意：“那就删了，主角又不是他，主角能立住就够了。现在哪部戏里没有几个滥竽充数的。”

　　导演仍在皱眉。

　　何鸣葆哈哈大笑：“我们这部戏从上到下，无论演员还是剧组各个方面都是按最高标准来的，你想精益求精我理解。实际上怎么可能呢，演员演技不行真的不是什么大事，你看那些弱智偶像剧，有几个有演技的。我们之前拍的那些，哪个演员演技不是一流呢，然后呢？”

　　他幽幽长叹一声：“我们该转换思维了。王亚这个演员我很看好，他有当明星的潜质，要是我们能把他捧起来，以后拍戏就不用花那么多钱请外援，能省更多的钱在制作经费上。”

　　何鸣葆知道要怎么说才能打动导演。哪里想到导演这次竟然不为所动，只反问道：“拍戏我们是熟练工，捧人我可不会。你可要当心，站得高摔得重。”

　　何鸣葆此刻真是意气风发打算大干一场，对未来憧憬无限，哪里听得进去这些话，更何况现如今何鸣葆的心态也不同了，他觉得自己已经把握了未来的走向，就像自己看的那些网文里面的男主，虽说不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吧，难道连这点小事都搞不定？

　　何鸣葆听不进去这些伙伴的建议，满腔热忱无法发泄，无奈之余只要去找王亚诉说真情。

　　王亚一个人正在房间里喝闷酒，理智告诉他，老板很不容易来片场一次，应该抓住机会，好好表现一番，如果能加戏真是再好不过。（他还不知道刚刚被砍了两场戏份）可是一直以来的骄傲又告诫他不要去，如果老板真的看重他，难道不会亲自来找他么？他还没有向老板质问：为什么一直给自己这种无关紧要的小角色？是瞧不起他？瞧不起那就不要找自己来签约！当初还不是你求着我来的！

　　王亚的内心戏正丰富着，穿来敲门声。他拎着酒瓶子打开门，看到一身西装的何鸣葆站在门口，愣了下，这是自己喝酒喝出幻觉了？

　　他低头看看自己拎在手中的酒瓶子，又看看自己随随便便的打扮，心里难免升起一丝尴尬。

　　“进。”他侧侧身让出路。既然如此，索性就把最真实最坦荡的自我展示给他看，让他最直观的感受到我的真。王亚心里如是想着。

　　何鸣葆果然愣了片刻，跟在王亚的背后默默走进来。这一刻两个人的关系不再是老板和员工，而是可以平等交谈的男人。

　　“什么酒？给我也来点儿。”何鸣葆没有指责王亚喝酒的事情，反而是打算两人一起喝上一点。

　　酒的确拉近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何鸣葆看着王亚难得地吐露了两句真话：“你这是借酒浇愁？我告诉你没什么可愁的，等这部戏上映，你的身价就今非昔比，一飞冲天，到时候公司成立艺人部，你是最早跟着我的，你就是一哥。”何鸣葆情真意切的拍着王亚的肩头。

　　王亚听了，两行眼泪顺着曲折的脸颊留下，这是感动的热泪，这是苦尽甘来、百感交集的泪水。他哽咽着说：“谢谢老板。”在这么一个瞬间，王亚恨不得以身相许以明志。

　　何鸣葆对王亚的感动很满意，眯起眼睛缓缓道：“年轻人，眼光要放长远点，不要以为只有眼前的利益是利益，帐是不能这么算的，知道么？”

　　王亚含泪点头。

　　这一夜没有老板和下属，没有制片人和演员，只有两个赤裸裸又本真的男人，“流泪”到天明。

　　第二天凌晨四点钟何鸣葆一手捂脸一手扶腰，宿醉未醒一般，踉跄着回到自己的房间。酒店的走道里安安静静，只有摄像头尽职尽责地看着这一切。

　　何鸣葆马不停蹄地离开了，留下一池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