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六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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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莉莉丝丢在了门口——她会不会惹事，谢挽英已经懒得管了。她木然地走进了教室，找了一个没有人的角落坐了下来后，疲惫地掏出了电脑，准备记笔记。
这学期是她在校的最后一学期，她只用上两门通识教育课程，其中一节是社会学课程，叫做“一个健全的社会”，别名为民主党洗\\脑课。另外一节是美国历史。根据大多数美国大学文科和社科一贯的属性来看，估计也是一节民主党洗\\脑课。
那个自称崇尚自由，平等，公平，正义的党派，在这些学生的心中树立了美好而虚幻的理想，强迫他们吞咽下那些已经快要被遗忘的旧时代的政治家，诗人，和烈士们的梦，然后放任他们举着星条旗，踏过横七竖八的尸体，在雾气弥漫的黑夜里漫步边际地走着，走着，走着……
随着时间的推移，教室里的学生多了起来。虽然谢挽英坐在了很偏僻的地方，还是有几个人在她旁边落座了。他们对谢挽英身上散发的低气压熟视无睹，开始很热烈地讨论起谢挽英并不关心的话题。然而很快地，他们的话题就转移到了这节课上。
“我听说这节课原本的教授忽然离职了。这都两个月了，学校依旧没有公布这节课的教授。”一个高个子女孩说道。
“昨天公布了。你看——”她旁边的男生在键盘上敲了几下，然后把屏幕转向了那个女生，旁边几个学生也都凑过去看，“唔……艾利尔·科斯顿（Aleel Keystone）？历史系之前有这个人么？”
“快快快，查查他给分情况怎么样！”之前那个女生赶紧说道，“我的绩点已经很低了，不能再被摧残了！”
谢挽英长叹一口气。坐在她前面的人回头看了她一眼——在短短十分钟之内，她至少叹了五次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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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利尔看上去过得很好。他的脸不再像之前那样苍白，嘴边也没有再挂着讽刺的笑了。他看上去很年轻，二十岁多一点那样，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像是洒在草原上的日光。
——原来这人是有博士学位的。听着他的自我介绍，谢挽英心里想到。
谢挽英缩在角落里听讲、记笔记，把头埋得很低，但尽管如此艾利尔还是发现了她。等到下课的时候，她飞速把东西收拾好，挤开旁边的人就往门口快步走去。艾利尔试图叫住她，但是他很快就被蜂拥而至来问问题的学生们挡住了。她走出教学楼后，发现莉莉丝站在树荫下，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来来往往的人，表情兴奋得像一个小孩子在观察新奇的事物。
被灌输了无尽的欲\\望和怨念，莉莉丝竟然没有像魁扎尔一样发疯，这已经让谢挽英感到不可思议了。又或者……她本来是该发疯的，但是这个在她眼中的“完美世界”平息了她的愤怒。
“莱斯利！”见到谢挽英出来，莉莉丝很开心，隔着老远就向她挥手，“我在这里！！”等到谢挽英走近后，她脸上的笑意扩大了几分。
“……”她很想问问莉莉丝怎么会这么开心，但是她不想开口。太累了。
“莱斯利，我们现在要去哪里！”莉莉丝的笑容比加州的阳光还要灿烂。
谢挽英长叹一口气：“我今天就这一节课，接下来没事了。你不用总是跟着我，我不会出事的。”
莉莉丝的笑容消失了一些。她坚定地摇了摇头，额前柔软的金发也随着她的动作摇晃：“莱斯利，不要做出你保证不了的承诺。”
要是在平时，谢挽英肯定感到一阵无名火起，但是她这次奇迹般地没有一丝一毫的愤怒。当然也没有感激就是了。她已经不在意任何事了。于是她又叹了一口气：“我想回去睡觉。”
莉莉丝显然有些失望。这在谢挽英的意料之中，因为莉莉丝对这个时代的人世感到如此好奇，肯定不愿意陪她在房子里闷着。但是莉莉丝没有表示异议，反而很歉疚地说：“对不起，是我考虑欠佳。你现在的状况，无论身心，的确应该好好调养。”
谢挽英终于笑了，尽管只是勾起嘴角，看上去牵强无比，但是她努力尝试了。她打趣道：“你真的是那个可怕的怪物之母么？”
“在那个时代，我是莉莉丝。在这个时代，我只是莉莉。”
她的笑容真的很符合“莉莉”这个温暖的名字。看着她在阳光下微笑的样子，谢挽英的心情稍微变得好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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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爱尔兰，厄尔斯特，奥黛特城堡。
祈祷室里处处蒙尘，绝大多数陈设都蒙了一层厚厚的蜘蛛网，满室腐朽的白色和从窗外涌入的雾气融为一体。
忽然一阵风吹入室内，卷动了白茫茫的雾气，渐渐凝聚出一个人的形状。那人赤着双足，浑身上下仅披着一块亚麻。他的眼睛像是融化的琥珀，诉说着梦境里动人的故事。披着鲜艳羽毛的百灵鸟和有着美丽歌喉的云雀便也从雾气中幻化出来，落在了他的肩上。
凯尔特的梦神安格斯伸手扯去了玛丽脸上的蛛丝。那个生育了基督耶稣的圣处女，世上最纯洁的女人。她的一生没有犯下任何罪行，但是这个无辜之人的胸口却插着七把苦难之刃，日日夜夜地折磨着她。上帝的信徒们几乎抹杀了凯尔特的宗教，他反感这些信徒，但是他却一直同情圣母玛丽。
他轻柔地扯着蛛丝。等到他撤下圣母腰部的蛛丝时，却赫然发现一双女人的手正隐藏在这些蛛丝下，从雕像的后面牢牢地抱着圣母的腰！那无名指上的蔷薇花戒指让他一下子就确定了来人的身份。他来到雕像后方，发现斯黛拉正闭着眼睛跪在那里，脸颊贴在玛丽的腰部，一动不动，仿佛都没有在呼吸。
她睡着了。在这片白茫茫的雾气里，在这片与世隔绝的森林中，在这个被时光磨砺的古堡内。四百年内，蒂埃萨一共回来了五次。第一次是1666年，伦敦几乎被焚烧殆尽。第二次是1847年，墨西哥城陷落。第三次是1945年，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第四次是不久之前……
每当看到蒂埃萨回来逃避现实时，安格斯不由得回想自己当年的决定——根据蒂埃萨的请求，用能让人陷入梦境的雾气把这片森林和尘世隔绝开来，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蒂埃萨，这次你又回到了哪一段过去呢？”他闭上眼睛，伸出手轻轻覆盖在她的额头上。过了一会，他若有所思地睁开了眼睛。他沉思了一会，然后把她从玛丽的雕像上拉开了，她身上和头发上的灰尘非常呛人。安格斯把她抱起，然后重新幻化成了雾气，和百灵鸟与云雀一同消失了。
……………………
能和一个下过地狱的人聊天这样的机会可不是什么人都有的。于是谢挽英休息好后，对着一边哼着小曲一边轻车熟路地把碟子和叉子放进洗碗机的莉莉丝道：地狱到底是什么样子的？真的有传说中那样可怕吗？”
“这是浮士德问梅菲斯托费勒斯的问题。梅菲斯托费勒斯的回答是：地狱是无法被语言描述的。它没有边际，没有界限，与其说是一个地点，不如说是一种……”她打开水龙头洗手，一面想着现世的用词，“……心理状态。”
然而谢挽英明显不满意这个答案：“地狱里有什么？”
“人类能想的到的最邪恶的事情，地狱里都能见到。”
“那么人类想不到的呢？”
“我所知道的恶事都是人类能想得到的。地狱里不存在人类想不到的恶事。有些恶事，现在的人类以及他们的前人们不曾想到过，那么它们便不会出现在地狱里。等到有人想到过后，它们才会出现在地狱。”
莉莉丝的解答非常直白，谢挽英也听懂了她的意思，但是她却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是这样。等到她再追问的时候，莉莉丝佯装头疼地扶额：“梅菲斯托费勒斯说，‘不要问这些无关紧要的问题了，那让我本来就脆弱的灵魂感到恐惧’*。”
“唔……那你总能告诉我一些关于其他恶魔的事情吧？”
“有些的恶魔和我一样。曾经，他们是恶魔，因为他们代表的是不被当时的社会所接受的行为。但是在现在的时代，他们的行为已经可以被社会接受，因此他们变成了普通的人类。还有一些……他们的行为依旧不会被现在这个社会接受。也许那一天永远也不会到来。”莉莉丝正在整理厨房里的器具，“剩下的一些……他们是坏人，应该被消灭。”
谢挽英若有所思。最后她说：“我死了以后，一定要见识一下他们。”
“好啊，我可以负责引荐你。”莉莉丝打趣道，“但是这大概也没有必要了。有些人——比如梅菲斯托费勒斯——可还对你记忆犹新。毕竟你才刚刚离开地狱不到五十年。”
谢挽英知道自己应该继续问下去——问关于谢桃夭的事情。但是她不想。她不想知道真相。真相总是让人痛苦。于是，见莉莉丝把厨房收拾得一干二净后，谢挽英道：“莉莉，你想去购物中心吗？”
不出所料，莉莉丝立刻开心地点头。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第六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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