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第一百零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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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中的黄泉津平坂在安来市市郊的深山里，他们到达的时候，太阳已经偏西了。金色曙光的成员们已在山的周围设下了许多结界。拉卡莎带着她从车里走出来的，穿过诸多忙前忙后的人，来到了山脚下一个高约四米的洞窟。一块巨大的石头堵住了洞窟的入口，洞口大人周围被画了各式各样的符文。
谢挽英的目光环视全场。她愣住了。
“没想到你的熟人都会聚集在同一个地方吧？”拉卡莎带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见谢挽英呆愣在原地没有动弹，她拍了拍她的肩膀，“准备工作还需要再做一会，大概要到子夜才能完成。在这期间，不如和熟人叙叙旧比较好。我不打扰你了。”
谢挽英回过神来的时候，阿那努女神已经在石窟的脚下，和圣杯使一同检视着符文。她的目光扫过了诸多场中的熟人，决定先和最容易搭话的熟人说话。倒不是该人有多么健谈，而是其他人……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那人和另一金发男子并肩站在洞口前，仰面望着巨石。似是有感她的目光，那个陌生的男子转过头来看她。是那个和爱丽丝同台演出的人。
“……克里斯提娜？”谢挽英这样称呼他。
“比起克里斯提娜，魅影才是更适合她的角色，因为她的灵魂曾经被火焰灼烧。”说着，他对她伸出手，“很荣幸见到你，道教的女祭司。我叫福波斯(Phoebus)。”
他感到谢挽英的手僵了一下。她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
明亮的日光照在魁扎尔高大的身型上，似山峦般魁梧。他的半张脸隐没在阴影下，另外半张脸沐浴在日光中。深邃悠远的眼光定格在谢挽英的脸上。明明上次作别也不过一年，他的眼神却像是在打量一个多年未见的老友。过了半晌，他笑了起来：“道教的女祭司，你果然没有听我的劝诫。我告诉过你不要再当英雄，英雄的命运都是悲剧的，但是我却在这里见到了你。”
谢挽英说：“羽蛇神，您也没有听进去我的辩解。我告诉过您，我从来都不是英雄。英雄为了荣耀和荣誉而战，想用流芳百世的形式达到永生，而永生却恰恰不是我想要的。”
羽蛇神似是了然。谢挽英本以为他会追问自己想要什么，然而魁扎尔却忽然说：“你知道么，爱丽丝经常提起你。”
“我？”
“啊，她不知道你的姓名，但是她说，你给她造成的震撼，她这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在遇见你之前，她一直忍气吞声，逆来顺受，只求自保。她认为自己只是个柔弱的女人。是你用行动告诉她，女人也是可以成为守护者。她知道自己身体虚弱，不可能拥有你的武术，因此她决定用自己的才能为其他人做些事，为她的国家、她的人民做些事……”说到这里，羽蛇神勾起了嘴角，“她现在已经是个名气很大的音乐家了。虽然有些人谴责她商品化音乐，但是她将自己的收入用在了她认为社会会需要的地方。她把自己的经历写成了书，鼓舞那些无依无靠，被欺凌的，生活在最底层的——女祭司，你没事吧……”
魁扎尔忽然顿住。谢挽英的手已经不由自主地按在了自己的胸口。她感到心口暖暖的。她知道自己一定笑得像个傻子一样，因为她的脸颊都生疼了。
“为了别人而战的生命，才是真正有意义的。我想这才是英雄真正的意义。”福波斯也扬起了嘴角。阳光像是闪光的金沙一样跳动在他的皮肤上。吉安·贝尔尼(Bernini)的雕像已经足够惊才绝艳，却未能描绘出这位勒托之子万分之一的风采。也只有被丘比特用铅做的箭头射中的达芙妮才会拒绝他的求爱。
谢挽英看着这两位旧时代的神灵比肩而立。一位来自印第安传说，一位来自古希腊神话。一位稳重，一位张扬。他们与爱丽丝同台而立，用同样卓越的乐律衬托着她的琴声。他们的乐声被无数人聆听，正如爱丽丝的故事。谢挽英忽然想起有学生在斯黛拉的课堂上询问她神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斯黛拉笑着回答：
“在最黑暗的时分，充当驱散黑夜的火炬，指引方向的明星，无私地将自己的一切奉献给人们。哪怕被钉在十字架上，哪怕将自己唯一的骨肉送来人间受苦。并非基督耶稣，任何神灵都是如此。”
“……鼓舞，激励，而非压迫，统治。我想这才是神灵真正的意义。”谢挽英听到自己这样说。
羽蛇神露出了大大的笑容。从他那张脸上，谢挽英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生动的表情——当然，抛开他被怨气侵蚀时不谈。福波斯睁大了眼睛：“很少有人这么说我。从前大家都认为我不干什么好事……”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福波斯别过头去嘟囔了一句什么。羽蛇神走上前两步，拍了拍她的肩膀：“化解伊邪那美的怨气，拯救她，拯救你的友人，就像你曾经拯救我一样。我相信你能凯旋归来。我和这混小子都对你深信不疑。”
谢挽英的目光落到了金发男子的身上。宙斯与勒托之子，阿尔忒弥斯的兄弟，掌管预言、医药、诗歌、音乐的光明神。历代希腊各个城邦的国王都派遣使者，不远千里跋涉到德尔斐，只求能见他的祭司，求得他的预言。所以……这是光明神的预言么？
福波斯打量她许久，对她说：“福波斯已经无家可归了，正如神谕的月桂，和灵言的圣泉，因为会说话的水流已经干涸了*。我已被放逐出了德尔斐的神庙，人类已经不需要神灵的指引，因此向我求神谕是没有意义的。但是，作为一个敬佩你行径的人，我相信你的勇气和判断。我相信你会凯旋归来。”
……………………
告别了福波斯和魁扎尔，谢挽英走向了远处一棵参天古树下。不知名的花朵飘飘摇摇地落了一地，落在了两位女子身上。其中一人明眸长发，带着手工编织的草帽，穿着吊带衫和短裙，双腿内侧蛇的刺青很是显眼。明明是很寻常的打扮，她却像是时装杂志封面上走下来的佳丽。她正手舞足蹈地对着一旁的女子说着什么，那女子用兜帽盖着半张脸，掩着嘴笑，神情温柔地看着对方。
她们两人，一个是明艳的烈阳，一个是温润的明月。站在一起，如若日月同耀，当真是一副绝美的画卷。
“小怪物！”莉莉丝远远地就看见谢挽英，然后用力向她的方向招手，如此大的动静引得周围人无不侧目。谢挽英无奈，走了过来，然后被莉莉丝抱了个满怀，“小怪物小怪物～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然后她捏了捏谢挽英的脸，鼻子嘴巴眉毛都皱在了一起，“你怎么比之前更瘦了！我要胖乎乎的小怪物！”
谢挽英用力把她从自己身上揪下来，然后对女魃说：“女魃娘娘？您怎么在这里？”
女魃没有直接回答她。她用深沉的目光把谢挽英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然后说：“即使抗争是没有意义的，你还是愿意拼上性命吗？你要知道，冥府可不是瑶姬的花园，容不得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能从影之国全身而退，已实属不易。”
刚刚被魁扎尔和福波斯鼓舞了一番，女魃却给她泼冷水。其实这冷水她也是需要的，提醒她不能够太自大，掉以轻心。她知道自己此去危险重重。
“我去过很多号称有来无回的地方——影之国，黑夜之原，斯黛拉的幻境，天庭……但是我都完好无损地回来了，不是吗？我想黄泉之国应该也差不多。”
“不错。”女魃颔首，“你每闯一次绝路，纵然能全身而退，却每每空手而归。”
谢挽英僵住了。在影之国，她没能带斯黛拉回现世。在黑夜之原，她没能带筝回人间。在奇迹之年的幻境，她没能阻止斯黛拉重新回到撒旦的怀抱。在天庭——
“在天庭，我找到了真相。”她被痛苦逼得命悬一线，她被迫不得不选择自尽，或者接受真相，然而她选择了后者。“我活下来了。这就是胜利。我没有空手而归。”
女魃缄默许久，笑了：“挽英，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得到谢挽英的许可后，她说：“蒂埃萨和琴古主。他们自己选择留在影之国和黑夜之园。你为什么没有强行带他们走？她和他都是那样爱你。只要你强势一些，他们就会跟你走的。”
谢挽英说：“我不想得到他们。我只想他们过得幸福。但是……很明显地，他们是不可能幸福的。在时代的不幸之下，理想已经被消磨殆尽。他们还剩下的最后一点东西，只有罪人才会去剥夺。”
“那最后一点东西是？”
“选择的权利，最后的尊严。”谢挽英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假如他们丧失了在幸福和苦难之间做选择的权利，他们起码还可以选择自己在哪里受难。就像我们——凡人——人终有一死，我们没有选择永生的权力，但是我们可以选择为自己的信仰而牺牲。而我……”她笑了笑，“就算无法在胜利和失败之间做选择，我起码可以选择尝试或者放弃。而我选择尝试。”
作者有话说
第105章 第一百零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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