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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捕兔 ...


  •   狄大刀其实对将姬窈抢回来当压寨夫人并没有什么兴趣。自夫人骆雁去后,他对女色便一直可有可无。如今瞧见姬窈,尤其是瞧出姬窈胆色过人后,倒是生出些别的心思来。

      ——替自家儿子将这个姑娘娶进来的心思。

      做正妻虽怕是有些不妥,毕竟有着先前的怨怼在。但只需自己这边软硬兼施,再教两人日夜相对着,狄春秋再说些软话好话,就不信姬窈不动心。狄大刀对狄春秋的脸还是很有信心的。

      这有主见的漂亮儿媳妇儿一娶进门来,不必担心其娘家势力太大,瞧不起这土匪寨子,教儿子受气,又能管教这个没出息的东西一二,这以后的小日子怕过得不要太美好。

      狄大刀思量一番,越发觉得此法可行。正想着,赵二枪便提酒而来。

      狄大刀忙招呼赵二枪坐下:“二弟,这么晚了,怎还不休息?”

      赵二枪摸了摸他那几根毛的胡子笑道:“今日收获颇丰,又有如此好的月色,小弟独自坐在院中,饮酒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仔细想来,原是少了知己。”

      狄大刀笑道:“也是。你我兄弟二人许久没有把酒言欢了,不如把老三也叫上,今晚我们喝个痛快!”

      赵二枪撩袍坐下:“老三这般晚了哪里还能喝酒,这会儿怕是早就被迁莺丫头管着,老老实实地歇息了!”

      狄大刀眼酸地啧舌:“这有闺女就是好,知道心疼人。生个带把儿的有什么用,尽跟在他屁股后面拾掇了!”

      赵二枪大笑起来,给狄大刀倒了酒,两人举杯对饮,一时间喝的好不畅快。

      赵二枪喝到一半,有些醉意地说道:“大哥,我从不觉得委屈。年轻的时候,大哥和三弟知我不爱这些打打杀杀的东西,便不教我分心,把我的担子全挑了过去,好教我能从这现实中逃离出去。而如今我也算是年纪一把,知晓处其位,谋其事。只是大哥,青山巍然屹立千年而不移,而小弟虽不如那青山,但却是那山脚落下来的山石,虽从山上掉了下来,但石头还是那山的石头啊!”

      狄大刀带了些醉意,他定定地看着赵二枪半晌,然后举起酒碗一口喝干,用袖子擦了擦嘴:“大哥明白……大哥明白……”说着,眼眶都有些发红。

      兄弟二人又是一番畅谈,待赵二枪踉跄着离去后,狄大刀蜡烛也没熄,便迷迷蒙蒙地倒在床上。

      刚要入梦,梦中狄春秋与姬窈抱着个大胖小子远远地朝他招手,他正要走过去,忽觉不对,忙一个侧身滚入床内侧,再一回头,借着月光看清插在床上那物时,不由头皮一炸。

      一把雪亮的匕首正插在他刚刚躺过的地方。

      他调动内息欲待还手,却惊觉自己丹田里一片空洞,竟是一丝内力都使不得!这时,又一把匕首从床帐外袭来,狄大刀拼力一滚,从床上跃下,扯断了床帐并罩住了视线,连人带布地撞到了窗前的桌子上。

      这一下撞得狠,狄大刀浑身又乏力,刚略清醒些,下一道攻击却近到眼前了!

      狄大刀瞪大眼睛,空手紧紧握住匕首,刀入皮肉却丝毫不减去势,直直捅^入腹中。那蜡烛燎过床帐,不一会儿火势便窜了起来。

      ……

      许戟欢摸上自己顺来的一把短剑,拇指摩挲着刀柄,身形在黑夜里像只蓄势待发的豹。她将晦朔的话掰开来琢磨,有人要她和狄大刀的命,而她与狄大刀唯一的共同点便是与许沅有关系。那着手点怕就是许沅,难不成是许沅的仇家?

      若是能从狄大刀口里问出点什么,事情会好办许多。只是如何接近这个土匪头子……

      许戟欢想着,突然看到一黑影照在地上,正往这屋里看来。她忙屏住呼吸,隐身藏于一边的立柜旁。

      兔子来了!

      许戟欢偷偷看去,只见又一蒙面黑衣人潜了进来,手里握着把匕首,环顾一圈后,卸下防备,轻松地向着被绑的人靠近。

      许戟欢脑中不合时宜地冒出个念头来,果然黑衣蒙面的打扮不是任何人都能驾驭得了的。这人穿起来像是只干瘪瘪的黑蝙蝠,而晦朔穿起来倒是人模人样。

      那黑衣人揪住囚犯的头发,将他的脑袋拎起来,露出脆弱的喉管。接着他不着慌不着忙地嘶笑两声,用匕首拍了拍那人肩膀处的蛇形伤口。他抬起胳膊,一刀刺下!

      许戟欢从旁边袭出,架住他的匕首。那人一惊,两人略一交手,便知晓自己不是许戟欢的对手。他抽身想跑,许戟欢紧紧跟着,两人破窗而出,恰好遇见临猗带了人手搜查到这儿。
      许戟欢冷声喝道:“守住屋里的人!”

      不待临猗回话,便追了过去。

      北境秋日草原上黄兔肥硕,泛滥成灾,这温顺灵活的动物竟成了草原一害。是以一到秋日,许戟欢便会带手下们草原狩猎,全了口福,又驱了祸害。黄兔逃得快,许戟欢的围猎本事却是高上一筹,骑着马左右围堵,不消一会儿,便能将黄兔们围至埋伏圈内。

      猎兔如此,追捕人亦是。许戟欢边堵住那人可逃的方向,边将他往此时防守最严密的狄大刀处赶。

      眼瞅着就要到了,那人却忽的调转方向,直奔狄大刀院前的石园而去,他选中一块嶙峋石头撞去,一个眨眼的功夫,竟是不见了!许戟欢奔至石头旁,皱起了眉,这石头后竟有阵。她将事情的前后粗粗串了一遍,抽出短剑,也踏入阵中。

      这阵并不复杂。许戟欢走了几步,绕过又一石壁,便出得阵来,阵内并无那人的踪迹,想必是早已出了阵跑了。

      等等……

      许戟欢站定,疑惑地歪了歪头,复又从石壁转入阵中。她蹲下身去,扒开枯草,捡起一枚指甲盖大小的千手观音玉坠来。那石壁下方有一处尖锐凸起,怕是那人匆忙经过时,无意中勾到落下来的。

      千手观音?

      千手驭千虫,万物令苍生。这是千虫门的身份玉坠!许戟欢沉眸想道,看来这两起刺杀案都与那据说早已没落了的千虫门脱不开干系了。
      她将观音坠收入怀中,刚迈出石阵,哪想却与一匆匆跑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那人踉跄着向后倒去,许戟欢无意识伸手去扶,拉到手时微微一滞,这人手背细腻,手心却布满了薄茧。不待她反应过来,看到这人的脸时,许戟欢又讶然了片刻。

      狄春秋!

      怎么又是他!

      许戟欢忙撤回手,狄春秋没了倚靠,一个屁股蹲摔到了地上。

      “你怎么在这里?!”狄春秋半天没爬起来,指着许戟欢叫道。

      许戟欢看着他那张脸,不期然又想到自己的梦,梦里的狄春秋是个多么有为有志气的青年啊!也不由地叹气道:“你怎么在这里?”

      说罢,伸出手来。狄春秋皱着脸打量她片刻,握住她的手借力起身,揉着自己屁股说道:“这时候你在这里晃荡,不怕被抓么?”

      许戟欢觉得刚刚狄春秋好像撩了一下她的掌心,但又觉得这是错觉。当下不再想,却奇道:“你怎么不认为是我伤了你爹?”

      狄春秋僵了一下,随后打了个哈哈:“若是真的是你,你会在这里一点都不紧张地与我说闲话?”

      许戟欢见四下无人,歪起嘴角笑了笑:“或许我是想杀你灭口呢?”

      狄春秋只觉得一阵阴风吹来,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急中生智道:“你不会。你是为了查消息而来。”

      许戟欢挑了挑眉,狄春秋接着说道:“我刚从我爹屋里出来,我爹说,刺客蒙面穿黑衣,动了刀。而你的短剑是我寨中弟子的佩剑款式,且上面并无血迹。身上穿得也是那日被抓时的衣物,这地牢中肯定没有条件给你换置衣物,因此可以推出你身上并没有蹭到任何血迹。”

      狄春秋瞳孔闪动一下:“其次,你鞋边蹭上了厚厚一层瓦灰,这是屋顶上才会有的青灰色瓦灰,想必你是一路从屋顶而来,而若是孤身一人为了行刺,必定不会选择如此高调方式。上屋乃不得已而为之,许是有人先上了去,而你不得不也随之而上。因此,你是在追那个行刺之人!”

      这青灰色瓦灰应是当初追晦朔时蹭上的。

      许戟欢听到此,觉得自己当初将晦朔排除在刺客之外实在是大意了。晦朔轻功卓绝,使得一把好的缩骨功法,变成别的身形不是难事,且如今多次都在事发地遇见他,他又知晓那般多的消息,这不单单是巧合可以解释的。

      但他又委实不像是有恶意。

      狄春秋虽看着是个遇事只知道哭的主,但他先前用迷药那招又断不能将他小瞧。

      春秋、晦朔。春秋、晦朔。

      许戟欢心念一动,突然逼近狄春秋:“你们寨中可有叫晦朔的人?”

      狄春秋被她吓得连连摇头:“没听过,没听过。”

      许戟欢嗤笑一声,说道:“就刺客一事,我想与大当家的详谈,不知少当家的可否帮着安排一下?”

      狄春秋被她盯的心中叫苦,畏畏缩缩地含着胸,看着抵着他胸口的剑尖,不情不愿地应了。

      ……

      可接下来一连几天,谁料到狄大刀竟伤势恶化,昏迷不醒起来。狄春秋日夜守在床边,生生熬瘦了几圈。狄肉包来劝,赵二枪与莫三锤也来劝,最后莫迁莺也是劝了又劝,但狄春秋偏是个犟的,狄大刀一日不醒来,他便一日不回。

      许戟欢那日威胁过狄春秋一番后便蹑手蹑脚回了地牢。

      这日她正闭目养着神,便被莫三锤一把提了出来。

      莫三锤是个莽夫,他踹开房门,发出一声巨响,狄春秋与赵二枪等人忙从内室出来,瞧他这模样,都暗道不好。

      莫三锤将许戟欢丢进狄大刀屋内,二话不说拔刀便横在她颈间,怒喝道:“我大哥多日不醒,听春秋说你那日溜出了牢,还教他传话说与我大哥有话说,你倒是能耐,那我大哥准是遭了你的毒手!如今便砍了你小子的人头来为我大哥报仇!也好叫你的魂魄将我大哥的魂魄换回来!”

      许戟欢不慌,她挺直脊背,眯眼冷笑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这刀剑无眼,如何避得了伤亡。且有人故意行刺,莫三当家的又有何证据证明那刺客一定是我了?你一身武艺,莫不是连这个道理都不懂么,怎能说这一切是我的责任?”

      莫三锤手下用力,刀在许戟欢的颈上划上一条血痕,“我当然知晓这刀剑无眼,但我更明白杀人偿命这四个字!”

      “三叔!”狄春秋皱眉,一双哭肿了的烂桃花眼使话的力度降了几分,“我爹还没死,何来的偿命一说?”

      “春秋,”莫三锤铜铃大的眼睛瞪过来,“你素来孝顺,可你爹如今重伤昏迷,难不成你还要看着这小子在外面活蹦乱跳?”

      他的声音似打雷,轰隆隆地在屋里想个不停。狄春秋没什么精神与他讲理,他疲倦地冲许戟欢眨眨眼睛,许戟欢不知道他要打什么算盘,便静立不动,以不变应万变。

      没想到狄春秋说道:“你瞧他被绑成这样,就算是蹦跳那也是绳上的蚂蚱,如何蹦跳的起来?三叔,我知你好意,可如今我爹养伤,这哪里见得了血污,我还想着去祠里烧一烧拜一拜,好替我爹多积点功德呢。”

      赵二枪也没料到狄春秋竟不欲纠察此事。心下困惑,想了想,也对莫三锤说道:“老三,春秋说得有理。大哥尚在病中,冲撞了血气不好。”

      莫迁莺更是直接上前一把夺过他爹手里的长刀,提溜着比她高出足有两头的亲爹到座前,按下去,再塞上一杯茶,方才罢手。

      别看莫三锤长得五大三粗,行走着的小山似的,可他最怕他这宝贝闺女,闺女一瞪眼,便低头屏息装鹌鹑。是以莫家山的山头,明面上他是头儿,但其实大多时候是迁莺说了算的。

      他又素来耳根软,再加上他一直对赵二枪尊重有加,对狄春秋颇为宠溺,便气呼呼地坐下,不再喊打喊杀。可这回嘴里还在嘀咕个没完:

      “我大哥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老子把你个狗孙子剁了片肉来吃。”

      可见真是气大发了。

      狄春秋与莫迁莺对视一眼,留下赵二枪在这里安抚莫三锤,二人便要回里屋继续照看狄大刀去。

      偏这时候,许戟欢又开口了:

      “少当家的。”

      狄春秋郁卒着脸回头,这连番的事儿真叫他有些招架不住,这一泡眼泪不由开始在眼眶里打转,许戟欢瞧见,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
      她还是有些无法适应。

      煞神又要哭了?!

      可这把莫三锤心疼的,又扭头对许戟欢急眼吼道:

      “你个臭小子,还想放什么狗屁?”

      许戟欢没理他,压下刚刚升起的那股脸酸,将自己这些天反复在想的话说出来:“若是我说我有法子救大当家的,不知少当家能许我什么好处呢?”

      此话一出,屋里众人皆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表情各异。狄春秋忙拧自己手心两下,吸吸鼻子,勉强做到声音里没颤音了,才道:“你想要什么好处?”

      许戟欢微笑道:“还请到时少当家的能将我与我那一帮弟兄们放下山,不再为难我等。”

      这好说啊!狄春秋忙要点头答应,迁莺扯了他一下,抢先娇声反问,“那你先来说说,你有何方法来救我们大当家的?”

      “在下不才,倒是没这个本事。不过我有一属下,叫殷如山的,医术很是高明,或许能诊治一二。”

      莫迁莺挑眉又问,“我们寨里也有数十医生,皆精通医术,可依旧治不好我们大当家的。你又如何能够保证你这位殷如山,能针到伤好,药到病除呢?而倘若我们大当家的有个万一,许侍卫,你又如何呢?”

      许戟欢面色不变,站在堂中宛如一把笔直的长^枪,气势凛然,纵然只有五分的相貌,竟生生变成了八分,此时好像室内所有的光芒都汇集于她一身一样,风光霁月得很。她朗声笑道:“医好,我等安然下山;医不好,我把脑袋摘下来给少当家的当蹴鞠踢!”

      想象一下踢着脑袋的自己,狄春秋腿软了一下,心道使不得,使不得啊!

      可几双眼睛全都灼灼地望向他,狄春秋一想屋内的狄大刀,闭眼一咬牙,小手一挥——
      “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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