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骨之乐莫乐兮新相知》玉羽儿

198、两茫茫（11）

　　摩严来到销魂殿已是日落时分。
　　笙箫默几乎把自己埋在如山的案牍中，累得头昏眼花却一刻都不敢停歇。听到不速之客走进来的声响，晓得是大师兄回来，大大松了口气，这才放下手中的卷轴伸起了懒腰。
　　摩严宛如幽灵般走到笙箫默的跟前，脸上依然是保持着世尊的威严。笙箫默自然不会把大师兄的那点架子当回事，一边活动筋骨，一边开口埋怨道：“大师兄，你这两天天都去哪里了？我去了好几趟贪婪殿都找不见你……”
　　这几天下面呈上来等待处理的折子比平日多上许多，小师弟虽然经过几个月的“魔鬼”训练但依然本性难移，面对这些日常琐事只觉头皮发麻。他一开始就想要去求大师兄分担一二，不料一向勤于政务的大师兄居然一连两天都不怎么能见到人，害得他累个半死。
　　“我自有其它事情要办，你莫要多问。”摩严不但没有正面回答，反而转移话题数落起小师弟：“既然事务繁多，你还有空往我那里跑！难不成过了大半年你还不能独自处理派中的事务吗？你这懒懒散散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
　　笙箫默瘪瘪嘴，不敢反驳，心里那点怨怼早就被大师兄的威严赶到九霄云外去了。
　　摩严径自坐下，又问：“这两日的事务处理得如何？”
　　笙箫默不由自主地感到有些喘不过气来，暗暗叫苦——大师兄又要检查“功课”了！他强做镇定地取出腰间的折扇，装出一派轻松的模样，回答道：“大师兄放心，我都处理好了！”
　　摩严微微颔首，并不着急回答笙箫默的话，直接伸出手去从已经处理好的卷轴中随意拿了几卷查阅起来。
　　笙箫默心悬了起来，额上直冒虚汗。
　　所幸，摩严一连查看了五个卷轴，见末尾笙箫默给批示都没有纰漏，拧起的眉渐渐舒展开来。
　　摩严将卷轴一一放回原处，满意地说：“很好。这些事情你都处理得很是妥当。看来你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嘿嘿……”难得大师兄这么夸赞自己，笙箫默心里美滋滋的。同门千年，大师兄眼里只有掌门师兄一个人，鲜少夸赞他这个性子懒散不羁的小师弟。如今骤然得到肯定，笙箫默如何能不喜？
　　然而，还没等笙箫默乐完，大师兄紧接着就给他了一记“重击”——
　　“我来是想告诉你：从明日起，我要离开长留一段时间。原本还放心不下，但如今看来，我已经可以放心把长留交给你了……”
　　“什么？”笙箫默惊闻这突如其来的“噩耗”，暗暗叫苦：盼星星盼月亮盼到大师兄出现，原以为他笙箫默的苦日子到了头，不料却是这番待遇！
　　摩严知道笙箫默不乐意，遂使出激将法：“怎么？还是对自己没信心吗？”
　　“是的，你说对了。”笙箫默哪里是按理出牌的主？他打蛇跟棍上，一脸狡黠地点头承认：“师弟就是没信心啊！还请大师兄留下来继续教导我！”
　　摩严忍不住又数落起来：“你啊你啊！你这……”
　　“我这懒懒散散的性子一定改，一定改！”笙箫默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大师兄每次数落自己都是这一句，他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摩严又好气又好笑，拂袖道：“你知道就好！”
　　箫声默见大师兄又动气了，忙岔开话题，问道：“大师兄，你此番出去是要干嘛啊？”
　　“……”摩严早已经料到笙箫默会有此一问，本想借口自己要去闭关，可担心过于爽快地回答不好瞒过虽生性懒散但冰雪聪明的小师弟。这一次他要办的事必须严格保密，即使是笙箫默他也不想告知。若不能顺利完成计划，不仅自己的计划会功亏一篑，对长留、白子画和摩严自己的声誉也会再一次造成伤害……思虑至此，摩严故意抛出之前那一句敷衍的话：“我有事要办，你莫要多问。”
　　果不其然，笙箫默听到这句强硬的话心里疑惑更深，联想到这两天摩严的反常，笙箫默不由警觉起来。又见摩严欲言又止，眼神躲闪，他心中已经猜到了几分：“你不会是……要去找掌门师兄吧？”
　　摩严一副“不好，被你识破”的表情，算是默认了。
　　……
　　夜深人静，贪婪殿的书房内依然灯火通明。桌案上摊放着两卷破旧的卷轴，明显是有年头的东西。
　　摩严神色复杂而凝重，他记不清半年来自己已经仔仔细细研究了这两个卷轴多少遍了，可他清楚地记得自己每一次的犹豫和挣扎。
　　这两个卷轴是摩严在整理师父衍道的遗物时无意之中发现的，当时它们被锁在一处隐秘的卷轴，他好奇之下便展开来看，发现竟是两卷禁术！一向正直的师父为何会藏有这样的东西？摩严惊讶之余想把它们毁了，可终归是师父的遗物，他思来想去还是把它们留下，秘密藏在贪婪殿中，没有告诉第二个人。
　　时至今日，摩严才觉得万幸当初没有毁掉这两个卷轴。因为，这两个卷轴上面记载的禁术或许可以拯救白子画的方法！
　　对于白子画，摩严既心痛又自责。原本昔日风华霁月的一个人沦落到今天的境地，他这个做师兄的难辞其咎。如果说之前还指望时间能冲淡一切痛苦，能让白子画自己逐步回归正常的生活，那么今天的相见便让摩严所有的希望都彻底破灭了——时间只能挽救正常人的良药，却对疯癫之人全无疗效……
　　事情到如此境地，除非那孽障能够起死回生，否则便无可挽回了。
　　但是悯生剑下一切生灵都会魂飞魄散，起死回生如同痴人说梦。
　　纵然如此，那个人是他摩严的师弟啊！是他一手带大，呵护备至的师弟啊！他怎能眼睁睁地看着师弟就此坠入泥潭！
　　天无绝人之路，关键时刻这两个被人遗忘的卷轴给了摩严一线曙光。
　　要救白子画，先救花千骨。为了白子画，摩严心中再不齿他们师徒违背人伦的情感，也愿意不计一切代价去搏一搏。
　　哪怕是自己的生命……
　　这半年来摩严严格训练笙箫默，其实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收起卷轴，摩严目光如炬，再一次下定了决心——必须尽快试验上面记载的第一种方法是否可行，如若果真可行，那便立即着手为花千骨如法炮制！
　　只是，连摩严自己都说不清，世上逝去的人不可胜数，为何他偏偏要选择那个人。
　　或许他的内心深处，同样也渴望那个人能够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