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一日看尽长安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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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如璋接到试戏电话的时候愣了一下。
他当然知道自己现在算是小有名气。但是接到国际上知名华裔导演的试戏通知，还是有点不知所措的，他的计划里，这起码得是三十五岁以后的事。
机会来的就是这么突然，华裔导演要拍一个反战题材的电影，大时代背景下小人物的悲欢离合。在全世界的演艺圈里遍寻演员。其中的东方面孔，一个是日本的当红影星，扮演激进主义的年轻将士，用热血为帝国奏响挽歌。另一个是上海滩家境殷实的大少爷，两个亚洲人都在美国留学，结实了后来亦去参军的美国人威廉，同窗之谊在面对国仇家恨时，各有抉择，生离死别，人生劫数，尽是命运的冷笑。
大导演是二代华裔，在国内并无根基，自然也没有什么非照顾不可的关系。所以选角采用了最朴素的办法—海选。每人寄一段表演视频，导演和助手逐一看过。最终挑中了五个人，现场试戏。
这五个人咖位最低者，当属顾如璋。
试戏那天，很多圈内好友发来了鼓励的、祝福的短信。一起试戏的其余四人都是圈内混迹多年的老江湖，顾如璋这种状态不甚稳定的演员和他们的名字并排出现在一起，顾如璋本身就算是占了便宜。旁人大约也是这么想的，所以都是一副“重在参与”的心态送上祝福。
但是顾如璋自己并不是为了只占个这种小便宜。他想更进一步，赢得这个角色。这些天在家，谁也不见。反复揣摩人物形象，写人物小传，查阅史料，顺便还了解了导演的从业经历，甚至个人爱好。简直是以追求爱人的觉悟向目标努力着。
裴嘉树找了他几次，都被他拒绝，也就悄无声息了。顾如璋觉得这样很好，不打扰是裴嘉树最后的温柔，就当他是全心全意支持自己的事业了。
到了试戏的这一天，各种花言巧语的短信又看了一遍，顾如璋内心稍定。不过自己心里希冀的那个人，倒是不打扰到了最后一刻，连个屁都没放。
顾如璋在心里撇撇嘴：不祝拉倒，到时候选上了，吓死你。
顾如璋被安排在第三个试戏。既不是开场也不是压轴，是评委冷静下来开始细心观察表演的时刻。
前面两个出来的时候，面上无悲无喜，啥也看不出来。到这个份上了，喜怒不形于色已经是基本素养。所以顾如璋也就点个头算是打过招呼了，没有深入交流。
顾如璋进去的时候，往裤子上擦了擦自己汗湿的手。推门而入，迎面看到了正坐在导演旁边谈笑风生的裴嘉树。
裴嘉树趁人不注意，冲他眨了眨眼睛。
顾如璋感觉刚才手白擦了，这下后背都起了一层汗。他眨这个眼睛什么意思？是说可以左右结果？如果是这样的话···也挺不错。顾如璋面上云淡风轻，心里正隐隐希望着一个不公平的比赛结果。
冷静下来又一想，裴嘉树确实在华语娱乐圈很出名，可是能量大到可以左右全球知名导演的选择，似乎也没到那个程度。
那他到底为啥要眨眼啊？！
顾如璋后来给出一个结论，八成啥也不为，就是闲的。
顾如璋看了台本，记下台词，副导演示意可以开始了。
顾如璋试的戏是昔日同窗在上海重聚，日本同学作为中间人，受日方委托，劝上海同学出任
在华日企的总经理一职。企业说起来是正经企业，其实还顺带做一做军火运输的生意。
由于没有日方同学在场，顾如璋只能自己想象一个日本同学，然后自己再做出反应。
他想了想，把凳子搬到了一个顶光的机位下。
顶光机位，顾名思义，光线是从头顶射下来的，这种摄影语言主要常见于表现反派角色。
光从头顶照下来，人的五官被照的晦暗不明，一部分藏在阴影里，给人一种吉凶莫辨的神秘感。而影片中的中国人，是主张抗日的，这里坚决的拒绝了同学的邀请。是一个绝对的正面人物。
看到他站在这里，除了导演，其他人莫名的愣了一下，心道这是个啥也不懂的外行啊。
然后他稍稍侧身，借助外面的阳光，给自己在斜下方又补了一个弱光。这样看起来，身体只有小部分是隐没在阴影里了，太阳光对冲了顶光，整体则显得十分平淡灰暗。如果是正式拍摄，监视器里甚至看不出他全部的五官了。
顾如璋的做了一个微微牵动嘴角的笑容，假装没听到日本同学的提议：“坂本君，今天我们就叙叙旧嘛，吃完饭，坐我家的车，我亲自当司机，载你逛上海。”
日本同学当然不答应，还在喋喋不休的劝说，当然在试戏现场是没有日本同学的。完全得靠顾如璋自己把握节奏。这个时候，几位评委看到顾如璋的嘴角慢慢恢复到原来的弧度，低下头，眼神往前看了一眼，又垂下去，显出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接着深呼吸一口气，嘴角抿紧，仿佛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人突然起身，冲出影子，暴露在正常的光线下：
“同窗重逢，既然不叙旧，那也没什么别的好说，你是客，我是主，这顿饭我请了。就此别过，坂本君您请自便。”站起身，穿上大衣，抻了抻衣袖。大步离开了。
离开的时候，顺着太阳的光线，一种人物从勉为其难的应付到豁然开朗的决绝，完全借助光影明暗变化表现出来了！
倒不是顾如璋故意卖弄技巧，实在是这两句台词光靠肢体语言和眼神完全不足以表达。
如果一开始就表现的太慷慨激昂，那在求学时期建立起的深厚感情又怎么解释呢？建立友谊是在国仇家恨之前的，现在面对这种无理的要求，自然是有为难的：我拿你当朋友，你为什么要陷我于不义？但是还是得念及旧情，结果对方蹬鼻子上脸，那不好意思，只好亮明态度，这个问题上是没办法谈的。
如果不是怕别人误会自己搞什么猫腻，裴嘉树简直想站起来给顾如璋鼓掌了。自己没白憋了这么些天。这是个人才啊。
裴嘉树想想刚才那个试戏的，一上来就义愤填膺恨不得手刃敌人的语气和表情。觉得前景十分乐观。
导演也笑的十分灿烂，偏头跟助理说：“找一找这个人其他的作品，我一会儿要看。”
顾如璋鞠了一躬，回家等消息了。
剩下的两个有一个表现十分出色，而且人家没有借助其他道具，完全靠表情和台词功底，也完美的诠释了这段戏。
裴嘉树也不知道该怎么选，私心里他当然毫无理由的觉得顾如璋应该得到这个角色。可是这个导演显然是很快就能知道顾如璋的黑历史，倒时候稍微有点谱的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一个星期后，剧组电话通知，顾如璋获得了这个角色。
裴嘉树辗转打听到，最终决定用顾如璋的原因还是顾如璋能够娴熟运用有限的道具作为自己的表演辅助。这个导演成名之前拍过很长一段时间舞台剧，后来发现自己实在是没有执导舞台剧的天赋才转而拍电影，结果一举成名。仅仅是一点点舞台剧的情结，导致了顾如璋的最终胜利。
而其他四个，大多只恶补导演的电影作品，并没有关心导演的生平。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一日看尽长安花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