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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四十八章 在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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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随心醒来的时候，脑袋乱糟糟的，什么头绪都理不出来，只能睁着一双眼睛，傻愣愣地盯着床顶看。
‘吱呀’一声，房门开启，一道鹅黄色的身影推门而入，手中端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
一抬眼，就见道随心盯着顶棚发呆，快走几步，来到他的身旁，一边放下手中的汤药，一边伸手为他把脉。
道随心眼珠子转了转，看着眼前人，许久才缓缓吐出两字，“菩萨。”
“你没事就好。”当时道随心昏迷不醒，脉象几乎感觉不到，净琉璃也为之提心吊胆了许久，还好，最后平安度过了。
道随心眨眨眼睛，乱糟糟的脑子瞬间恢复清明，“我昏迷多久了？”
“三天。”净琉璃说着将汤药端到他面前。
道随心看了一眼那汤药，他明白净琉璃的好意，却仍是摇了摇头，拒绝道：“我无碍，就算有什么也不是汤药可以处理的。”看了眼似乎不怎么赞同的净琉璃，道随心接着说道，“菩萨心里不是有疑惑么？不如随我前往一地，说不定菩萨心中能够直接解开菩萨心中的疑惑。”道随心说着，伸出右手。
净琉璃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稚嫩手掌，内心莫名升起一种感觉，握上这只手，将会有一个全新的世界呈现在自己眼前。但也仅仅迟疑了一会，便放下手中的药碗，伸手搭上。
道随心唇角微翘，左手打出符印，口中念念有词，周围空气如水波清荡，下一瞬，房内再无一人之踪。
缘来之境，如静的碧海，忽而荡起道道波纹。
正在八方亭中与桐文剑儒玩耍的小爱儿忽有所感，看向碧海的方向，却是面带疑惑。
“怎么了？”桐文见状问道。
“好奇怪，我明明察觉到小公子的气息，怎么不见人？”小爱儿心中疑惑，离开八方亭，走近碧海，看着碧海上一圈圈晃荡的波纹。
而就在此时，荡漾的波纹忽然一顿，随后开始回流，水面也开始不断沸腾起来。刹那间，一条水龙腾空而起，在空中盘旋数周后，缓缓降落，攀着身子稳稳地停在碧海上方。
“龙！？”小爱儿惊奇地看着眼前的水龙。
水龙龙须上下摇摆，灯笼大的眼睛专注地看着小爱儿。忽而，龙尾一摆，龙身犹如离弦之箭，扑向小爱儿。
“小心！”桐文剑儒一惊，正准备出手之际，水龙在接近小爱儿的瞬间便化作一道细芒进入小爱儿的眉心。
风，轻轻拂动。
水面上再起波澜。
一朵完全由水凝聚而成的花苞出现在水面上，随着花瓣一片一片展开，花心中，一道鹅黄色的身影出现在两人眼中。
细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净琉璃缓缓睁开双眼，眼底却有一抹久久不曾散去的骇然之色。
“菩萨。”小爱儿走到净琉璃身前，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仔仔细细地打量起来，“小公子交代小爱儿，送菩萨回去呢！”
“小公子是？”净琉璃尚未从之前的情绪中缓过神来。
“此地之主，道随心。”
碧海之中的灵气有安抚人心的功效，净琉璃很快就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稚嫩孩童，脑海中闪过道随心的身影，静默了一会，才起身，唱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偏劳。”
小爱儿微微歪着脑袋，好奇地看着已经恢复平静的净琉璃，“看来菩萨已经恢复了不少。”
“嗯？为何这么说？”
“小公子特意交代，要等菩萨完全无恙了，再送回去。”小爱儿说着双眼一眯，脸上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不论菩萨之前都见了什么，回去之后请将之忘了，毕竟有些东西，知晓了，对菩萨并没有任何好处。这是小公子要我转达给菩萨的话。”
净琉璃闭上眼睛，定了定心神，道：“吾明了。”至于净琉璃之前见到些什么，将会成为一个无解的谜团。
风和日丽的一日，云尘盦中一片宁静。道随心缓步踏入，轻轻一眨眼，眼中光芒流转，再眨眼，光芒消散，黑色的眼中倒映着云尘盦的一物一景。
“咦？是随心。”屈世途手中端着茶点，有些意外地看着突然出现在此地的道随心，“素还真出去了，尚未回来。”道随心会出现在云尘盦的因由只有一个，所以不等道随心问，他就直接告知他素还真不在。
“嗯，我知道。”道随心淡淡地点了点头，在踏入云尘盦的时候，他就已知素还真不在，不仅素还真不在，就连素续缘此时亦不在云尘盦中，“难道阿素不在，屈世途就不打算招待我了吗？”
“哪能啊！”屈世途连忙说道，将一直端在手中的茶点放在一旁的石桌上时，才想起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易伯书，“哦，对了，随心，这位是天章古圣阁的易伯书。”
“喔？”道随心微微抬眼看了一眼易伯书，就不再理会，“我累了，先休息，等阿素回来了，你让他来找我。”话一说完，就直接绕过两人，往内院而去。
“那位是？”易伯书眼中闪过一道异芒，很是好奇道随心的身份。
“他啊，素还真的朋友。”屈世途一言带过，并不打算向他介绍道随心。
道随心的确是累了，并非一句托词。然而，躺在床上，道随心又全然没有睡意。睁着眼睛，看着窗外亮堂的天际，满心满眼，皆是担忧。
就在道随心迷迷糊糊，似睡非睡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道随心当即清醒，坐起身来。
素还真一推门，就见道随心坐在床上，淡笑地看着自己，然那眉眼间却是带了一抹难以忽视的疲色。
“怎么不好好休息？”素还真走到道随心身旁，伸手直接搭在他的手腕上。
“已经休息过了。”道随心也不阻止他的动作，随他施为，“倒是阿素，来去匆匆，才是最该休息的那一位。”
“我现在可没有时间休息。”知道道随心只是累了，并无其他不妥的地方，素还真心下也放心了不少。对于道随心所说的话，素还真也只能苦笑一声。对于现在的他而言，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极其的珍贵。
“咒杀术。”道随心盯着素还真的眉心看了一会，轻缓地突出三个字。
“随心。”素还真心中忽而一动，想起自己在回云尘盦之前，往定禅天一观一页书情况时，净琉璃菩萨对他说的话。
‘道随心拥有之能非常人所能驾驭，而逆转天命的代价，更非是常人所能够承受。素还真，此人一念可变天地，让他涉世，却不知是好是坏。’
“不用为我担心。”素还真语气轻松，“若这是素还真的命，素还真坦然受之。”
“为什么？”道随心愣了一下，咒杀术并非真的无法可解，为什么什么都不问，就这样拒绝？
“我都听净琉璃菩萨说了。”
“你！”道随心也知他对一页书的动作瞒不了素还真，但却不曾想，他会这么快就知悉，“我心里有数，又不是什么人都值得我用性命去救。”
道随心也不是冒然出手为一页书化去一劫，在动作之前，他就想过一切后果，更何况，若是能够成功，就说明他的某些想法也可付诸行动，一点代价他还是付的起的。
“也就是真的有可能会危及你的性命了。”
“阿素，就算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续缘想想，不要把什么都扛在自己肩上，你的肩头又能抗下多少重担？”道随心有些烦躁地说道。对于素还真，他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知道与素还真沾染上，那就是数不清的麻烦，可若要他真的不去管他，他又无法完全放下。
“我知道。”素还真抬手轻揉道随心的脑袋，虽然知道这样的举动并不适合他，但他还是想要这么做，“你心里的担忧我明白。随心，素某能与你为知己，何其荣幸。”
道随心抬手将素还真的手从自己的脑袋上拿下，细嫩的手摩擦着那只粗糙宽大的手掌，“阿素，我与你不同，从一开始就不同。”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阿素，我说的是心！”道随心的心早已千疮百孔，昔年证道，无法度过心魔之考，当真只是因为对儿子的愧疚吗？不，并不仅仅如此，还有对世人的恨，对世人的怨！
“我知道，我知道。”看着双眼中逐渐透着冷意的道随心，素还真心痛地将他揽入怀中。他怎么会不知道，昔日的魂识交换，让他了解了道随心是一个怎样的人物，同时也明白，再生的他，承接的是无情的天道，而不是有情而复杂的人世！所以，即便知晓他的能为足以改天换日，也不愿他沾染这乱世红尘！
周身被一股暖意包围，道随心的心绪也逐渐平复下来，趴在素还真的怀中，道随心微垂的眸中，透着复杂的情绪。
“其实，我都明白的。”道随心的声音有些闷闷地传入素还真的耳中，“阿素你与我牵扯过深，天道是不会允许我再插手你的命数，若我真的动手更改，首当其冲的不会是我，而是你！我本欲救你性命，又怎会让你陷入另一个危机之中？”正是因为这种明白，他才会烦躁不安，甚至觉得，就算自己拥有逆天的能为，若帮不了自己所在乎之人，拥有了还不如不曾拥有！
素还真终于是明白了道随心的心思，无奈一笑，“帮我的忙，不一定要保住我的性命。你知道我所在意的是什么，但我却不希望，你是因为我，而被迫涉世。”
“哼哼！在你不在的时候，帮你看着，也不是不可以。”道随心哼哼两声，勉为其难地说了一句。
“哈！”看着那还带着疲色的稚嫩脸庞，素还真柔声道，“你先休息，有什么事，日后再说。”
“嗯，你自己一切小心，若有需要我的地方，一定要说，人世间的遗憾已经够多了，若能减少一两个也是好的。”道随心微微点头，轻缓地说了一句。
素还真会意一笑，“若有需要你之处，我一定会说。”
道随心在素还真离开之后，并未休息，而是起身下床，右手抬起，五指缓缓展开，一朵由碧绿色光线凝聚而成的莲花出现在掌心之中。碧绿色的莲瓣轻轻颤动，散落一片碧绿色的光点。
人世间，无时不刻都在做着选择。
道随心看了一眼手中的莲花，双眼缓缓闭上，在双眼阖上的瞬间，五指并拢，捏碎掌心莲花。
莲花化作点点星光飘散在空中，散落的光点忽而一顿，随后全数进入道随心的身体。于此同时，道随心眉心处的三片莲瓣纹路，左右两边的莲纹逐渐被碧绿色的光芒覆盖。
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被碧绿色光满覆盖的莲瓣渐渐淡去，最后完全消失无迹，而中间的那一道莲瓣也化作一条细纹印刻在眉心间。
“随性的人生不过是一种期望，只要活着，只要还生存在这个世间，每一种想法，每一个举动，都是一种选择。”
道随心目光清冷而复杂地看着天际，完全不计较后果的为一个人，那已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他一直以为，他已不会再为任何人无所顾忌地付出，没想到在这一世，天道刻意牵引下与自己产生牵绊的人，竟能让自己再度做到如此程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