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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十九章 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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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枪声轰鸣,响彻在整个树林之中,闻竹被隐在草丛里的一块石头绊倒,摔在地上,膝盖、额头、手腕……浑身作疼,但是死死地抱住头,不敢起来。
那轰鸣之声来得快,去得也快,一阵震耳枪响之后,四周变得静寂无声,只听得到风吹打着树叶的沙沙声音,仿佛所有的生命都消失了一般。
再过了一会儿,她确定没有异象,也按捺不住,这才松开紧紧抱着头的双手,慢慢地抬起头来,睁大了两只眼睛骨碌碌打转,仔细观察周的动静。
远远地,闻竹看见前方站着的吕詹两手顺势垂吊着,头低垂,上背微弓,阿来上来扶他,他手一退,将阿来推退两步,仿佛心中有极大的怒气难以平复。片刻之后,他才缓缓抬起头来,看向这方,两眼木然,表情怔忡,见到他脸庞的一瞬那,闻竹心下更是纳闷,只是一会儿的功夫,他已然神采全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令他脸上竟生出了这样阴霾的表情。
闻竹手肘使力,撑起身来,“呃——”胸口作痛,她闷哼一声,又跌了下去,但还是又试了一次,终于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
在闻竹站起来的一霎那,闻竹看见对面的一群如狼似虎的男人都将眼睛睁得斗大,直愣愣地看向她,吕詹没有看见她站起身来,因为他已经转过身去,倒是阿来拍了拍他,他先是挥了两下手,阿来又拍了拍他,闻竹见阿来嘴巴张开,不知道对他说了什么,才见他慢慢转过身来,看见闻竹的一瞬间,全身像是打了个颤栗,然后便是直起刚才弯垂下的脊背,向她走来。
他越走越快,后来简单是奔过来的。闻竹看他向自己飞奔而来,心中疑惑,却也腿上使力,向他跑过去,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若硬要说是跑,得加上一个字会更确切一点——慢跑。
“你没有事,你真的没有事,”他跑到闻竹眼前,喘着粗气激动地说道,刚才无神茫然的眼里顿时放出了光芒,神采飞扬,熠熠生辉。然后颤抖着双手环住她的双臂,上下看着她,仿佛不可置信一般。
“你干什么?做得跟生离死别似的?”看着他突兀的表情,闻竹笑着打趣道。
“嗯,”他肯定了一声,然后抿过嘴,像在压抑内心的兴奋和喜悦,让人有点喜极而泣的感觉,“的确是生离死别,你倒下的那一刻,我认为再也看不到你了,闻竹……”他没有再说下去,却咧开嘴,笑了起来,笑得纯粹,笑得清朗,甚至可以说笑得青涩,像见到了多久未见的老朋友一般。
闻竹转过身去,看到刚才挟制住闻竹的男子的尸体,才恍然大悟众人看见她起身,面上为何出现瞠目结舌的表情。
原来,她太过冲动,从男子手上挣脱以后只管向前跑,那段路又是空旷,毫无遮挡,男子四面楚歌,又没了人质,料定性命不保,于是孤注一掷,举起枪就向她开来,众人虽惊,但情况危机,已经回天乏力,只能眼睁睁看着男子开枪向她射来,最后能做的,只是开枪打死男子为她报仇。在她被石头绊倒的一刻,众人均认为她是被子弹射中而倒地,所以当她再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时,众人皆惊讶万分。
吕詹环住闻竹的两臂,看着她,很久很久,最终猛然一紧,将她拥在怀里,喃喃地念道:“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老天不会再和我开玩笑了……”
他拥她在怀里半晌不曾松开,闻竹眼角瞥见他的手下走过来,然后一些人去察看那男人的尸体,后来又走过来禀报确已死亡,但吕詹仍是抱她不作理会。
“詹爷,你手伤得严重……”阿来怕耽误吕詹治伤的时间,出声说道。
闻竹才想到他手臂上的伤,扶正他,说道:“吕詹,我们先回去吧!”
他这才吸了一口气,应了一声,松开她,说道:“我们回家。”
见吕詹松开闻竹,阿来他们赶紧过来察看吕詹的伤势,闻竹仔细一瞧,这才意识到他的伤其实挺严重,灰色长衫上已经透出一片很深很宽的血渍,阿来皱着眉,将吕詹的衣襟撕开,牵动之下,吕詹疼痛,但只是咬着牙,没有发出一声闷响,衣服撕开,看到他的手臂满是暗红,那枪眼颇深,红得变成了暗紫,隐隐还能看到点白色,不知道是不是骨头,闻竹皱皱眉头,“嗯——”地轻吐了一声,偏过头,不敢再看。
阿来拿过纱布,往吕詹手上系了两圈,看了吕詹一眼,说道:“詹爷,你忍着点!”然后使劲一拉,只见吕詹一皱,额头冒了些粗汗,但始终还是没有吭出一声来。
“没事吧?”闻竹关切地问道。虽然自己也感觉这话问得白痴和多余,但总得说点什么表示关心。
“没事,小伤!”他摇了摇头,轻淡地笑着说道。
“詹爷,车开过来了,赶紧回去,”阿来说着顿了顿,眼角不经意间瞥了瞥闻竹,“您的伤要紧!”
“嗯,”吕詹回了一声,站起来,一手捂着自己的伤口,却用受伤的手拉地闻竹,余光中,闻竹瞧见阿来皱了皱眉头,表情很是不满,于是转过头,横了一眼吕詹,道:“又不会飞掉,攥这么紧干嘛?”
他笑了笑,这才松开闻竹的手。闻竹也赶紧挽住他的左手,扶着他,他又是对闻竹笑笑,感觉很是受用。
回到公馆,院中灯火通明,亮如白昼,保镖随处可见,各个角落把守深严,整个大宅也是通明一片,闻竹扶着吕詹走进去,看到下人们齐齐站在大厅一旁,恭身垂目,十分规矩。然后厅中原本坐在沙发上的一个人站起身来,闻竹定睛一瞧,一个俏丽佳人正急步向他们走来,闻竹眯着眼,仔细打量,见她穿着一身银色暗花旗袍,头发垂顺,眉眼小巧精致,身材妖娆,而整体给人的感觉却是清纯亮丽,闻竹在心中惊叹,真可称之为世上尤物。这个女人,很是眼熟,闻竹在哪里见过?想了一想,竟是在吕老爷子寿辰上见到的曼妙美人顾佳丽。
她走过来,带着微笑,但闻竹始终觉得她的笑容有些牵强,毕竟,任谁见着自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站在一块,而且还亲昵地扶拌着,心情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站在他们面前,她没有说话,倒是先对闻竹礼貌地笑笑,那笑容非常甜美,然后微微颔首,闻竹对她高贵的举止所折服,一时竟看得愣住没有任何表示。
“你怎么在这里?”吕詹问道,不显喜怒。
“我想您了。”顾佳丽柔声说道。
她眼波婉转,温柔似水。看了眼闻竹,便看向吕詹,突然脸色一变,大惊失色,叫道:“詹爷,你受伤了?”然后低下头,想察看吕詹的伤却又怕动到他的伤口一般,只是捧着那只没有穿上的袖子,眼泪便簌簌地掉了下来,神态真是楚楚动人,任谁见了都会怜悯万分。
吕詹见了她这样的反应,抬了抬左手,想去安抚她。闻竹见吕詹手动,赶紧放开手退到一边,只见吕詹抬过手,抚了抚她的脑勺,轻声安慰道:“没事,小伤!”
闻竹一听,大脑一愣,心中却是酸酸的。
原来,他对所有的女人说的竟是相同的话。
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与众不同的,希望自己在别人心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但是,谁又会真正看中谁呢?更何况是像他这样被人仰慕环拥的人。那种期盼虽然不真实,但这么轻而易举地就被打碎,闻竹在心中还是颇为难过。怔忡间,感到略微的心痛,回过神来,发现顾佳丽扶着吕詹,已经踱上楼去。
“看见了吧?什么叫做‘真命天子’?我家小姐才是詹爷心尖上的人!”一个锐利的声音在闻竹耳边响起,闻竹偏过头,看到一个穿着大红衣服的俏丽丫环正趾高气扬地看着她,眉眼中充满了不屑,“劝你还是知趣识相些,平时见了我家小姐就靠边站,若是得罪了我家小姐,詹爷会马上让你卷铺盖走人!”
闻竹一听,这人太过蛮横,自己并没有招惹过她,她说话竟如此盛气凌人,欺她无依无靠?当下挑了眉,冷哼一声道:“你是谁?”
站在一旁的刘妈见丫头说话没有分寸,赶紧走过来打个圆场,回答道:“她叫阿姘,是顾小姐的贴身丫环,年纪小,不懂事,小姐别见怪!”
闻竹一听,想到翠芸给自己说过的一些锁事,于是冷笑一声,故意将话说得暧昧不清:“常言道,一仆不侍二主,你先跟了沈碧清,后又从了顾佳丽,活得倒是潇洒滋润啊!
瞥眼看她,只见她脸色气得铁青,却说不出一句话,心中大快。
闻竹暗中发笑,却不料这阿姘也不是省油的灯,而且行事鲁莽冲动,见闻竹奚落她,一时咽不下气,不管三七二十一,向前一步就朝闻竹推来,这一推,不偏不倚,恰好打在闻竹右边胸口上,闻竹右胸猛然剧痛,不由自主蹲下身去。
闻竹暗道不妙,不会刚刚愈合的伤口又崩裂开来吧?暗箭冷藏,折腾了一个晚上总算死里逃生,想想要是最后竟栽在阿姘手上,很是不值!
站在一旁的刘妈看出闻竹的异常,立马蹲下身来察看闻竹的情况,嘴上啐了阿姘一口,说道:“你火爆脾气要改改,嘴上吵吵嚷嚷也就算了,动起手来就太不应该,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身上有伤,如今又是詹爷身边的红人,她要有个分毫,谁保得住你?”她边骂边扶过闻竹,又忍不住添上一句,“你不要命啦?”
阿姘听他一说,瞪时也慌了,赶紧过来扶过闻竹,嘴上急急地争辩道:“她身上有伤……我哪里想到那么多!”
正在此时,一个下人领着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匆匆进来,然后径直朝楼上走去,像根本没有看到蹲在地上,疼痛难耐的闻竹一般。闻竹胸口痛得急切,很是希望他们能停下来先给自己看看有没有伤到,无奈他们都当闻竹像隐形人一般,毫不理会,而刘妈和阿姘似乎也没有意识到她需要个医生,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上了楼,这时,阿姘一边扶过闻竹,一边将声音放柔了问道:“你还好吧?我不是故意的!”听了她有些发慌的声音,也知道她并不是存心,于是闻竹摆摆手,憋了好久,才说出话来:“扶我上楼,帮我找个医生来!”
她俩一左一右扶闻竹上了楼来,吕詹的房门前,拥挤地站着很多人,有公馆里的仆人,有帮里的手下,还有穿着白大褂的后备医生和护士,走廊被堵得个水泄不通,心上想着既然那么多人看护,也不需要多她一个,况且他身边还有顾佳丽……闻竹现在浑身虚弱,胸上作痛,先把自己照顾好才是上策,于是指了指自己的房间,让她俩扶着自己走了过去。
一个晚上,从吕詹门外传来各种声音络绎不绝,上楼声,下楼声,“蹬蹬蹬”一会儿又有开门声,吕詹名副其实是大家的焦点和宠儿,他受了伤,所有的人都为他而忙碌不止,而闻竹的房中,却只有阿姘和翠芸两个丫头,翠芸见闻竹许久还在疼痛,便说去找个医生,去了好久,没见回来,然后阿姘也出去,说去看看为什么翠芸这么久没有回来。好久,两人者没有回来,时间一久,闻竹胸口倒是不怎么痛了,这时,她俩才拉了一个医生回来,为闻竹随意查看了一番后,说没有大碍,于是医生又急匆匆地出去了,闻竹心下阵阵发凉。此刻的处境,令她再明白不过:没有了他,她什么也不是。
太累太乏太过心惊,后半夜,虽然门外仍是喧哗不断,但闻竹实在太困,浑浑噩噩地进了梦乡。闻竹房中冷清,翠芸怕她伤好未愈,生出意外,一直留在她房中,还有阿姘为她的一推而懊悔不已,和翠芸在房中看护了她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