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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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述职完毕,礼部尚书在公文在盖了公章,交还给周年。
他一脸欲言又止,满怀担扰呀。
那佑王是何等人物。
周琴师今日在这么多官员面前折了他的脸面,以他一向睚呲相报的性格……恐怕周琴师往后的日子不好过。
这佑王与太子同母所出,是慕容后的谪子,自小娇纵成性,不好开罪。就算他是礼部尚书,亦不敢当面与他为难。
周年当然明白荣大人的担心,却不露声色,抱琴起身与他告辞。
出了礼部大门,周年与丫环瓦春步行于热闹的东大街之上。她一直戴着帷帽,额间也隐隐有些热汗。
抱着琴,周年说:“我们先去解解署气。”
不等瓦春反对,她率先走进人群中……瓦春只能紧跟随左右,生怕一个不留神会失去她的芳踪。
这回临出门前,绿映抓住她左吩咐右交待了好几回,让她一定,一定要护大姑娘的安全。这绿映只比周年虚长一岁,自小跟在周年身边,耳濡目染之下她不但能弹一手好琴,也能书能画,配上清秀的脸容,不知情的人常会误认为她是大户人家小姐。
她俊秀的脸,满面愁容,那双水眸染着春雨。只要瓦春敢出声拒绝,她会马上送她几行清泪。
瓦春最害怕姑娘家的眼泪。
这又香又嫩的姑娘家合该好好捧上掌心中疼着,她哪舍得让她掉眼泪啊。瓦春也知自己的喜好不同,常被落霞主子暗讽,但她有什么办法呢。
那些个臭男人哪能跟温香软玉的姑娘相比呀!
瓦春忙应下。
绿映的眼泪却止不住。
这可教瓦春慌了手脚。劝不动,干脆低首舔去她眼角的泪珠。那濡湿的舌头,那温热的触感……绿映一震,双眼迷糊地质问她做什么?
瓦春搔搔头,一本正经地解释:“听说眼泪都是咸的。我不过是试一试是不是真的。”
绿映不疑有他,问道:“咸吗?”
“呃……一点点啦。”
只是没料到这滋味让人如此消魂呀!她还想再舔一会……瓦春在心里补充。
绿映为人单纯,不曾与外间的男女有感情接触,整日守着周年,哪会猜到自己心头藏着那点不良心思啊!
周年在前方,一路小心地躲开行人,熟门熟路地来到一条僻静的小巷。从那巷子里飘来阵阵豆腐香。
深巷之内有一家豆腐店,若不是熟客,恐怕很难摸上门。
这家豆腐店是周年的母亲慕容铃在梁京常去的小店,因此也曾带女儿来品尝。周年不喜甜,但这家豆腐脑却甜而不腻,令人食指大动。
豆腐店本是住宅改建而成,店面不大,内摆了五桌,外又摆了四桌。
临近晚膳时间,店内客人不多,三三两两。周年向店家点了两碗豆腐脑,便就近在外坐下。
相对于周年的轻松自在,瓦春却不敢有半点松懈。
豆腐脑很快上桌了。随喜咸或甜。
周年点了咸,瓦春是甜的。
周年嗅了嗅豆香,低首吃了几口。如此清雅的姑娘又抱着琴,那店家笑问:“姑娘可是琴师馆的琴师?”
周年说是。
没有说明自己正是琴师馆新一届的主人。
店家笑了笑,没有再探问,转身入内继续忙碌。
瓦春见一向冷若冰霜的周大姑娘表现得像个孩子般在小巷吃小点。她低头也吃了一口,那滑腻的感觉,入口即化。
好好吃。
而当瓦春感慨之时,一道青绿的身影从内走出——
忽见周年坐在街边吃豆腐脑,他怔了怔,再细细打量一翻……的确是周琴师。
她虽一身素白,却是清雅至极的人儿。同样是白衣女子,却没人能模仿她身上散发出的这股清绝气韵。
几日未见,思念之心又重了。
他上前作揖,笑道:“周琴师也来梁京了。”
周年抬首一瞧,一身青绿长衫,娃娃脸,一脸笑意,除了辛九还有谁。她点头行礼。“九公子。”
辛九无视瓦春的瞪眼,不客气地在周年对面坐下。
这是怎样的缘份?!周年也不敢去细想。
这一而再再而三的相见,教她如何轻易将他淡忘。
辛九怕辛圣起半路动歪脑筋,伤及周年,他领着几名高手一路跟随着周年上梁京。辛圣起果真的动手了,最终失败而回。
在那片茶寮发生的一切,他都看在眼内。
那些埋伏一旁的高手,有好几批,每一批都不简单。顿时,让辛九觉得自己多此一举,亦无用武之地。
那周家早有防范,不会任人伤害周年的。
只是他早已跟辛圣起和沅洲城的客户说过这几日要上梁京谈生意,恐怕连周通周老爷也听闻一二。
梁京城虽是天子脚下,也怕生出许多事端。
辛九不放心,坚持一同来到了梁京城,目送周年入了琴师府,他才转放心离开。
这一回豆腐店偶遇,不是他刻意的安排。
天气炎热,他不过是来相熟的店喝碗好喝的豆腐脑,没料到会在此僻静的小巷又碰上了让他日思夜念的周年。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那二两新茶。周年赠送的茶叶,他分装了一些放在身上,偶尔拿出一根茶叶放在口里细细咀嚼。
手下辛程为此还取笑他,说前有牛嚼牡丹,后有辛九嚼茶叶。
又与周年见面,辛九乐得控自不住脸上的笑意。
周年喝完豆腐脑,忍不住问:“九公子是一向爱笑?还是今日有什么开心事?”
辛九托腮,摸了一把圆脸,反问:“我在笑吗?”
“难道公子连哭笑也不分吗?”瓦春吐槽。这名辛九公子乐得连嘴巴都裂歪了。如果这都不是“笑”的话,她瓦春的名字就倒过来写叫/春瓦。
不理会丫环的揶揄,辛九眼里只有周年一人。他笑说:“嗯,今天的确有让我开心的事情。”
“哦,是何事让九公子这般开怀?”周年不解地问。
那头的辛九故作神秘地,探过身,故意靠近,轻声答:“因为见到周琴师呀!”
白绢下,那张冷疑的小脸羞红。周年眼眸低垂,不敢直视他灼灼的目光。这人……有时真是太直白,又不知害羞。
周年不曾与男子调情。
上辈子与辛圣起也不曾如此,偏偏碰上这名爱笑的辛九。害她心跳失常,常被他弄得脸红耳赤,不知如何是好。
如此胆大当街撩妹。
旁人或许听不清,但瓦春是有内功的人,听得一清二楚。瓦春不愿见到辛九那张傻笑的脸,拿起空碗入内交给店家。
辛九状似随意地换了个位置,坐到周年身边。
见周年垂脸,沉默不语。他又故意问:“周琴师不相信我的话么?”
周年轻摇头。
血气往上冲,辛九忽地起了“歹念”,一把抓住她的小手,惊得周年猛地抬首问:“九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辛九一脸认真地回道:“周琴师不是不相信我的话嘛。我想让你听听我的心跳声,你一听便知我没有说假话。”
这人着实厚颜。
周年嗔了他一眼,抽回小手。上辈子,他对她格守本份,从不敢越礼,怎么这辈子总是爱挑逗她,又碰触她!
这着实是过于大胆又无礼,自己应该出声责斥他的行为。但又为何总任着他胡来呢?!
“哟!周琴师这是愿意相信我了哦!”辛九笑道。
不看他的眼,周年忙扯开话题:“九公子来梁京有何要事?”
辛九知她脸皮薄,怕她挂不住脸面,也不敢再闹她。他说:“来谈生意。已经来了几日,周琴师呢?又因何事而来?”
周年说是来述职。
两人在安静的小巷中谈天论地。
只是天色渐暗,若晚归恐琴师馆的人担心,周年起身与辛九道别。那辛九却扯着她的衣角撒娇:“我……我要上琴师馆看你。”
纱绢下的周年嘴角一扬,笑说:“欢迎九公子前来。”
见她不像是敷衍自己,辛九这才松开手,恋恋不舍地看着她走进了人群,消失不见。
周年从街外返回琴师馆,却不知有一场风暴正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