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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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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渊带来了坏消息。
周年一行三人,马上收拾行装,与他返回沅洲城。
萧落霞也不好挽留,送到门前。她猛地拉住周年的衣袖,靠近她说:“小年你别太勉强自己,有事还有我呢!”
周年杏眸一晃,轻颔首。
美人如斯,教人难舍。
萧坊主顺势倒在她怀内,扬声调笑:“奴家舍不得周公子!改日一定要来大同看我哟,可不许你忘了哦!”
“太过了。”周年淡定地提醒。
萧落霞一咬朱唇,喃道:“过了?!”
这戏,她还演得不过瘾呢!
一旁的萧管家深怕萧坊主还要丢人现眼,忙拉开她,对周年抱以歉意。这一方离情依依,结束了长洲之行。
另一方,梁京城佑王府大堂内,堆满了各地送来的画轴。
高慈坐在高位之上,眉头紧皱,听着那些个媒人天花乱坠地夸着各家小姐如何娇美,温婉,又如何持家有道……位位都完美的挑不出一丝毛病,简直就如天人般,凡人哪堪匹配!
慕容后亲自编排的戏码,他也只能忍耐。
只是忍了两日,即此刻。
堂下那名胖媒人,着与他同样大红的色调,让他相当扎眼。她口沫横飞将兵部尚书的女儿夸得如天仙般,着实令他此等凡人不敢攀配。
大手一挥,高慈扬声:“管事。”
佑王府的管事李首忙上前应道。
“给本王传令下去,从此刻起谁若敢放进任何一只这样的红猪,本王就拿谁的命。”还不忘提醒。“把这一只拉下去。”
不顾媒人的尖叫,李首忙唤人带她离开。
只是……这治标不治本呀,皇后娘娘亲自操办佑王的婚事,谁能挡住?
他问:“殿下有何打算?属下能挡住这批红浪,但上头的那波……若是压下来。属下也是有心无力。”
高慈咬牙切齿,恨恨地吐了一口气。
母后与太子是一线的,两人想利用自己,巩固与朝中大官的关系。这姻亲关系最是简单,亦最不可断。
想得倒美满,但他却不愿成为别人的棋子。他本是闲散王爷,起码婚姻得由自己作主,娶块木头回府,倒不如进庙里做和尚来得舒服些。
思索片刻,他道:“本王回慕容府几日。你看着办吧!”
“属下明白。”
高慈起身,扫了一眼堆在一旁的画轴。哼,就算画得如天仙又有何用,你们这路货色哪比得上慕容铃呀,还想入我眼。哼!
“管事,不要让本王再瞧见这堆画。”
李首问:“不知王爷想如何处理?”
“烧了。”
一干二净,省得碍眼。
符合佑王的作风,李首不多说,忙让人搬走画作,堆到厨房作火引。
可怜这些画师们,收了赏钱,费尽心血,以透视或以远近法……努力将眼前不太娇美的少女画成天仙的容貌,最后全都化为灰烬。
或许他们当中亦有人高兴,不必再看到自己潦倒之际所绘的假画,光有画工没有灵魂之作。
高慈策马回到慕容府。
自从雁嬷嬷去世后,慕容曼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精神不振,也无心理于朝政,三年前已向昭帝请辞,现只挂着闲职,在家休养。
他直入慕容府,管家与他说,慕容曼正在后山。
慕容府的后山有雁嬷嬷的冢。
慕容曼每日必到后山,只是静静地站在坟冢前,只是静静地看着这块他亲手雕刻的石碑,静静地看着石碑上的名字……
过午,阳光普照,风吹着叶响,偶添几声蝉鸣。
沿着一路树荫,高慈慢步来到后山。
远远的,便见外公慕容曼高大的背影,骨瘦形销,早失去了当年的雄风。
他因为她形骨消瘦,因为她失去了生活的趣味……这份喜爱到底有多重,有多深……才使这位在朝堂之上能呼风唤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男子如此落寞?
行近,他发现雁嬷嬷的坟冢旁有一座旧坟冢率先映入眼帘。这座坟冢已有几十年了,他平常也不曾多留意,只是今日则好撞进眼内。
他仔细一瞧,却发现有异。
旧坟冢占地超过一百步之广,石碑高约二十尺。坟冢整体格局非常庞大,除了植下一排又一排的大树,散落两旁石人石虎一路伸延……至山脚。
这规格,比葬在慕容家家坟的一品夫人格局还要大。这座旧冢,差点成陵,一般人能使用如此高规模的墓葬?
小时候他只觉得这座坟冢大,那些石人石像栩栩如生,树木又大又高,脚下是柔软的青草地……他和儿时玩伴时常躲在这儿玩乐,不曾多想。
现在看来这座葬于慕容家后山的旧坟冢大有来历。
他眯起眼眸,从模糊的碑文中辩认墓主的身份:雁……氏……洛……洛平……
雁洛平?!
雁姓,是雁嬷嬷亲人么?
高高的石碑上只刻有墓主人的名字,没有别的痕迹可循。
雁嬷嬷是前朝郡主,葬式虽不比现今的郡主,却不能按民间的葬式,比照了当今一品夫人的格局。
而这座旧冢里埋得到底是什么人?
雁落平到底是谁?
竟让雁嬷嬷这位前朝郡主坟冢,仿佛成为了陪葬的小坟。
沉思之际,慕容曼发现了他。转过身,问道:“七殿下怎么来了?”
“外公。”
高慈上前一步,扫过雁嬷嬷的墓铭:雁氏清儿。
左下角有一行小楷,书写着是一名高氏志海所立的碑。
高志海……高志海……
不就是他的某位不受宠的远亲么,自他有记忆起,早就被贬到边境守着两座小城。知道他,还是因为他发带上的某颗珠宝,正是从他手中购进。
他认识雁嬷嬷?
偏当日下葬,他也没有出现呀,怎么会是经由他之手立下碑文?
他一直以为是外公亲自立下。来过几回,却不曾注意到这一行小楷。
“孙儿来看看雁嬷嬷。”
慕容曼略点头,眼眸一动,与那长埋此地的人说:清儿呀,小慈说来看你了。
高慈偏过身,叹道:“三年了,新冢已成旧坟。”见外公严峻的面容一变,他假装随意地问:“这座旧冢是何人的墓?孙儿从小瞧见,却不知何人葬于此。”
慕容曼的脸又绷紧,淡淡地答了一句:“只是埋了一名故人。”
故人?!
雁嬷嬷的新冢,干净整齐,连杂草也不见一根,反观一旁的旧坟却是杂草横生,碑生青苔,多年无人打理。
若是故人,缘何如此对待?
终年不见有人拜祭。
这对爷孙在坟冢前沉默,各有所思。有一对母子却在皇宫大院之内闲话家常。
景和殿内——
慕容后端坐正中,雍容华贵,教人不敢直视。而太子厚刚行礼坐下,与他母亲说:“母后呀,不知慈弟婚事进展如何?”
景王一直对皇位虎视眈眈,估计父王一驾崩,他马上会揭杆而反,着实不可大意。
自己虽名正言顺的继位人,但在朝中势力倾倒,谁也料不到最后谁会倒戈相向,背后插刀。一大意,就会酿成大错。
最理想的巩固势力方法,借助七弟之力与某位极强结成姻亲。两家祸福与共,谁也不敢拿整个家族的命运乱来。
只是七弟那不好说通。
“只是两日,让他先多瞧瞧,或许有合意的也不一定。”慕容仪顿了顿,说:“他脾性不好,自小就爱闹,谁也摸不准他的喜好。”
高厚一急,忙道:“前段时间听闻慈弟在礼部大堂之上对……对周琴师……有……有不当之举。”
“周琴师?哪位周琴师?”
“是我国的第一琴师周年周琴师。当日慈弟在礼部大堂与她有冲突,入夜还上琴师馆闹了一场。他从没有对哪位女子表示关切。不知这位周琴师是不是有什么特别之处?”
前些天七弟忽然下沅洲城,行程匆忙,传言是去周家找麻烦,但麻烦没有找到,自己又返回了。
事情真是扑朔迷离,让人摸不着头脑。
对周琴师他这是有意,还是无意呢?
闻言,慕容后眼下一沉,恼斥:“太子,你忘了雁氏王朝是为何毁掉?你现下……居然还敢打琴师的主意?”
一旁的官嬷嬷一缩。她侍候皇后娘娘已有十多年,却从没见过她动怒。她的脸容不变,但肩膀微抖,双手交握,分明是气极。
太子爷提起的周琴师到底是谁?
竟能牵动娘娘的情绪。
太子厚解释道:“母后,那不过是凑巧罢了!传言不可尽信。”
他自小学帝皇之道,第一节课太傅便讲雁氏王朝灭国的因由。穿凿附会的故事,不可尽信,且多有后人杜撰作伪之疑。
《雁国志》武王篇:武王雁秦,年二十登位,在位七年,治国有道,乐业安泰。雁历七年春,撞见琴师抚琴之姿。废后。强娶。琴师为后一载,产一女,崩。武帝不发丧,不下棺,置尸于寝,精神恍惚,又不理朝正,引起民间愤然,岐王揭杆而起。一年后,高氏将军平定天下。武帝自刎。史官注:琴师是国之尊严,不可损,视为训也。
慕容后要太子厚以前史为鉴,不可妄动,切勿惊扰琴师馆,太子厚当下答应,但心中仍是起了念头。
区区一名琴师如何动摇国之根本。这不过是高氏王朝作为胜者,故意扭曲事实,编造的谎话来杜悠悠之口。
总之,他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