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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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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挟着周年在腋下,迅速往前,一路飞檐走壁,眨眼间已越一里路远。
今夜因秘密行事,周年暗地安排的高手并没有随行。不然要拐她,真不是易事,千算万算,错算了一步。
只是不知此人何来路,居然知晓她今夜的行动,上门拦截。
今夜是她亲自处理辛圣起的生意之一。
他身为辛侯贩卖私盐得利,虽则数量不多,仍为他赚进一笔可观的财富。她要遂个击破他的产业……断了他的财路,让他无法作恶,他空有官位也是寸步难行,这她从小就明白的道理。
荒野无人之地,那人放下了周年。
周年不惊不叫,只定眼瞧着眼前人。一身青绿,娃娃脸,是自己最近总能看见的人。只是他的眼线竟深入到周府,将自己行情都探个清楚。
难怪江北那笔生意,他三日就查清是自己动手。
辛九一脸恼怒,激动地恼斥:“周琴师……你是个未出阁的女儿家,怎能孤身去贼窝?可知道这有多危险呀!你,你——”
见他“你”了几声后,已经气得无法言语。
当他得知周年深夜潜入贩卖私盐的窝点,他又是惊,又是怒……这么个可人儿留在如此危险之地。
他……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想阻止她已经来不及,只能强行带她离开。
清亮的月色之下,清楚可见他气红了一张娃娃脸,大眼瞪圆,直视在两步远的自己。周年脸容清淡,答道:“生意本是险中求,不劳辛九公子担忧。”
更危险的地方,她也曾去过;更危险的事,她也都经历过。
大正王朝将盐视为国有,设有专门的盐局,民众不得私自售卖。这些贩卖私盐商以利为重,只图利,不图命,比许多表面不计目的,接近的人要安全多了。
如眼前这一位,不计目的,却令周年时常冒出危机感。
被挟持一路她不慌不叫,甚至不惊扰他这犯人。辛九暗叹:这胆识过人的姑娘,不但有魄力,还冷静自若。落在这荒野之地,仍是一派怡然自得,不露半点慌张。
他好想上前摇醒她,这个弱肉强盛的世界要比想像都残忍。你又何必趟进这浑水之中,在闺阁中弹琴,画画作诗不也很好吗!
只是他没有资格去管这些事,连小小的担心之意,也在刚刚被拒绝了。
辛九定下情绪,不怒反笑:“周家好像拒绝成瘾了。也罢,算是我自己多虑了。”他话锋忽地一转,恼问:“辛圣起到底做错了什么事情,让你如此耿耿于怀?你本是宽厚之人,缘何如此不择手段地对付他?”
男装的周年墨兰色的衣衫,连着黑暗,月色再亮也照不清她此时的脸容。
只听到她幽幽地反问:“如果我说了,你会相信吗?”
“我信。”
周年的嘴角扯起一抹无奈。若然他再慢上几分,或许她会相信,他有认真思考,但他答得如此之快。
可见对此事的重视程度。
辛九呀辛九,我顾及那一点温暖。
你呢?不曾出现在你记忆中的我,你为何要在意呢?咱们早已错过,而错过了就让它过去吧。你又何必担忧我这本是错过之人呢?
周年幽幽地说:“你信就行了。”
“但你还没有说。”辛九追问。
“既然你都相信我有我的理由,说与不说有何要紧呢?还是辛九公子打算听完我的解释之后,再作定断。”
她言词尖锐,话锋犀利,明明胡扯,却又令人无法反驳。
辛九非常失望。“就是连一个理由也不给?”
周年微昂首,露出雪白的下颌,她望着清幽的月色答:“如果你非要得到一个理由,那就替天行道吧!”
替天行道?!
辛九嚼着这四个意/味/不明的字眼。
她的话中包含太多暧昧不明的信息,端看你能从中读出什么,而现在辛九只看着到修长的侧影,在朦胧的月色之中泛起一圈光晕,如月下仙子般。若她此时一身雪白,胸前抱琴,定是一道美景。
只是如此风月,却不是欣赏的时间。
辛九说:“你的话,是真是假也罢。但如此苦苦相逼,万一狗急跳墙,陷自己于危险之境,于谁也不是好事。”
他的话明显在提醒辛圣起不是好惹的人物,若耍起极端的手段,谁也料不到后果。
那月下的人儿,笑了笑,偏过脸说:“如此这般,也是我的命。”
她一脸淡然在谈论自己的生死,仿佛早就置之度外。她,刚十六,仍是如花的年纪呀,怎能不惜命!
只是从她的语调之中可以看出辛圣起此事,没有任何转环的余地。
连生死都可不顾,这仇并不如她上回所言,没什么大仇。这个中的因由,他一定会查清楚的。
辛九握紧拳头,却听到身后有人急速靠近。
他说:“我劝不动你,但盼你顾好自己,别总往危险中钻。那个贩卖私盐的地点,我已举报了,你别趟这浑水。后会有期。”说罢,他急步往前,经过她时,那指尖轻轻地抚过她的脸颊,那温热的触感,一触即退。
他闪进黑夜之中。
随后田渊赶到,见周年一人独自站在月下,周边野草被风吹弯了腰,独独只有她身子笔挺。见她衣衫整齐,发丝没乱,没有伤痕。他这才放心,上前唤了声:“公子!”
周年从虚空中回来,怔了怔,以余光扫了他一眼。
她说:“贩卖私盐的,你联络好。让他们经常换一换地方。”
“我离开时他们已经准备搬地方。请公子别担心。这笔生意,已经谈成。”那些个贩私盐的,一有风吹草动搬的比老鼠还勤。
周年满意地点头,说:“那就回府吧!”
“呃……”
田渊顿了顿,鼓起勇气说:“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有没有伤及公子?不需要追查犯人吗?”
一连三问,说明了田渊心底有多心焦及郁闷。
周年提步往前,田渊马上跟上。
两人在荒野中行走……除了风吹树叶或草的声响,两人一路沉默,久到田渊都以为听不到回答。
行至小道上,周年说:“别担心,只是小事件,我尚能处理。现在要务是会昌辛侯家,抓紧时间。”
从翠颜那传来的消息,合着周家探子的信息……几家粗略的消息调和,得知昭帝估计也撑不了多久。
那么底下的皇子近期一定有大行动,谁胜谁负,也直接影响他们行商,而若不作好准备,到时损失将会无法估量。因此,这件事她上梁京时已向杜子浩请教,杜子浩只说:静观其变,切莫乱行动。遇事联络。
见周年一脸疲累,田渊明白他的意思,忙说:“是。属下明白。会加紧行动。今晚的事亦不会向老爷报告。请公子放心。”
周年点点头,两人不再交谈,田渊一路护送她回周府。
会昌城,辛侯府大厅内,一片狼藉,没一处能下脚。
辛其全身是血迹,缩在角落,抖着身子,大气不敢呼。
而坐在正中央的主人那怒火仍未消退,又怒吼一声:“肯定……肯定有人故意要整本侯,一而三,再而三……都已经抢走了多少啦!三成半呀……是我辛侯府半年的开宵。这人,一定要给本侯找出来,一定要找出来。本侯要将他挫骨扬风。”
辛圣起咬牙切齿,眼眸因怒火发红,模样狰狞让一旁的辛其不敢直视。
短短一月辛家的生意被来路不明的人等抢了一次又一次,自江北药商,私盐,到赌场和商店,再到部分农田……林林总总已是上万两的损失,也莫怪辛侯发怒。
只是辛侯对像是那恶人,不是他呀。
为何每回受伤都是他。
他已尽全力追查了,只是对方太奸狡,他仍捉不住他的尾巴。
辛圣起大喝一声。“还躲在这儿,做什么?啊!传命下去,马上将所有的人力都集中起来,本侯要亲自彻查,一定要揪出那个混账。本侯要他不得好死,要他知道敢惹我辛侯辛圣起的下场是什么。”
辛其忙应声说是。
他动了动嘴唇,嘴角抽痛,让他直讶一声,但关于那件事,他还是决定报告。“侯爷,刚刚有……从梁京传来消息,说佑王南下。”
辛圣起顿了顿,偏头想了想,再问:“有没有探出来准备上哪?”
“说是沅洲城。”
前几日昭帝突然病发,至昏厥中……各皇室主要成员都守在床前,生怕有个万一。幸好太医来得及时,治疗有方,现在老皇帝情况刚刚转危为安,佑王便独个出发寻找他的乐子。
他母亲也对此十分头疼,但也无法阻止儿子的任性,只得随他。
辛圣起说:“哼,他定是下来找周家琴师。那个女人到底哪点吸引人,不就是一根无趣的木头,除了有钱外,外间一把抓都是这类女人。”
他甚至连她的长相如何都不敢兴趣,瞧那周通也不过清秀之姿,女儿能美艳到哪去。所谓的神秘,所谓的美貌……肯是坊间夸大谣传,让那些公子哥儿不断慕名登门求亲,而那周通又懂捉弄人心,故意不应允,渐渐人人都认为周琴师高不可攀。
不就是小女子,哼!
辛圣起再吩咐:“派人密切关注,不许出头。我们就来瞧瞧那任性妄为的佑王如何整治这高傲的周琴师,或许到时助收渔人之利也说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