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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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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既然是忍者的话,就勉为其难地把我的护额借给你带一下吧。”卡卡西保持着笑容,将遮住眼睛的护额解开来,系在了她的额头上。
他的手掌穿过小枝的发间,手指剐蹭着柔软的肌肤。
还带着少年体温的护额,让小枝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成为忍者之后,要说一些‘理想’之类的东西吧?卡卡西当初说的是什么呢?成为火影吗?”小枝问。
“啊……”卡卡西说:“其实我们没有这样的要求。”
“怎么可以没有理想呢,那不就是一条咸鱼了吗!”小枝嚷着:“必须得有一个理想吧!”
“那就‘成为火影’吧。”卡卡西说。
“那好。”小枝说:“我的理想就是……看到卡卡西成为火影。”
虽然是一句简单的话,却寄托了不小的雄心。
想要对抗死亡,一直活下去,直到看到卡卡西成为火影。
卡卡西淡淡说:“那我可不敢成为火影了。”
小枝也笑了起来。
——意思是,他不成为火影,她就可以一直一直活下去吧?
小枝的手落在了卡卡西贯穿眼睛的刀疤上,她忽然说:“这只眼睛,是卡卡西的同伴送的吧?”
“嗯。”
“那个铃铛……很旧了,卡卡西也带着,也是寄托了重要回忆的东西吧?”
“嗯。”
“那么,我也要送卡卡西一些可以代表‘我’的东西。”
“啊?”
“还没想好要送你什么。但是,一定会送的。”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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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色的、小小的铃铛,在灯下闪着流溢的光。
卡卡西从小枝的手里接过铃铛,有些无语地说:“这下子,我浑身都是叮当声了。”
“不用带着呀。”少女轻声说:“可以放在家里。唔,红色的绳子,是我自己编的哟。”
“噢,好。”卡卡西将铃铛放入了忍具袋中。
秋季的月亮很饱满,澄澈的月辉自云间洒落。
“卡卡西……今天要讲些什么呢?”小枝问:“今天没带任何的书来。”
“啊。”卡卡西有些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今天他并不打算给她讲故事。
任务那么忙碌,他也没有精力去挑选那些书籍。最近每天被三代目阁下驱使着跑来跑去,还要时不时蹲在宇智波一族的门口观察宇智波族人的动向,还真是有够麻烦的。
卡卡西懒散地耷着眼皮,一声不发。
小枝说:“我对《亲热天堂》的内容很好奇啊,给我看一眼吧?”
卡卡西:“那就读这个吧。”
他从口袋里摸出了神秘的小本子,随机翻到了一页,视线落到了最右列的字上。在漫长的沉默后,卡卡西的额头淌下了尴尬的汗水。
“怎么了?卡卡西?”小枝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呃……‘我想把我的身体献给你,因为你是我的爱人……’”卡卡西犹豫着、断续地念道:“这是一种神秘高深的忍术,你不用想太多。”
小枝愣神,轻轻一眨眼,随即抿着嘴角笑起来:“什么啊,卡卡西以为我是那么好骗的吗?”
她将纤细的手指放在了卡卡西的手背上,五指扣紧了卡卡西的手指。
晦暗的烛火明灭不定,卡卡西听见她软而轻缓的声音。
“我也想……把我自己献给卡卡西。因为你是我的……”
“喂喂你在说什么啊!”卡卡西立刻打断了她的话。
小枝那么单纯,他竟然用《亲热天堂》带坏了小枝!
“一直以来,都是卡卡西在付出。而我却不能为卡卡西做什么。”小枝说:“卡卡西虽然外表看起来很酷、很不好说话,但是内心是个很温柔的人。所以,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把我的‘喜欢’都交托给卡卡西。”
卡卡西愣住了,黑色的眼睛眨了一下。
“我身无长物,也不知能活到何时。我的感情,便是最为珍重的东西了。”小枝将她的身体凑了过来,软软地抵在卡卡西身前:“我什么都没有给过卡卡西,还真是愧疚呐。”
卡卡西默不作声地盯着她的手指。
他想,其实宫沢小枝给过他一些独一无二的东西——在那段无比灰暗的岁月里,浑浑噩噩、不知日月的时光中,脆弱却依旧向往着世界的小枝忽然闯入了他的生活,将他从回忆的泥淖里湿淋淋地打捞了出来。
“这样,即使我真的在二十岁之前离开这个世界,我也不会有所遗憾。”小枝阖上了双眸,低声地说:“喜欢过卡卡西,以及被卡卡西喜欢过的我……已经深感满足。”
“喂,我可没说过……喜……喜,咳,什么的。”卡卡西说:“我没说过。”
他还是个少年,却一直对男女之情没有任何的想法。自小的忍者生涯与接踵而至的打击,早早地磨灭了他对美好感情的向往。为了保护自己免于“失去”的痛苦,他强硬地将自己设定为“不会产生感情”的状况。
“是吗?”小枝笑了起来:“好伤心呀。”
“……你。”卡卡西低低地叹了口气。
他颤悠悠地展开了手臂,还戴着护臂的手落在了小枝的脊背上。继而,手臂缩拢,将柔弱的少女置于自己的怀中。
第一次地,他逾越了彼此之间的界限。
从手臂到指尖,似乎都在微微地颤抖着,他几乎可以听见心脏难得地加速了起来。少女将头埋在了他的肩膀上,黑鸦鸦的长发近在眼前,散发着浅淡的香味。
怀里的女孩子瘦地可怕,好似一片轻飘飘的羽毛。
低垂的月光自屋檐上倾斜而下,将庭院照得一片明晰。
两个渺小的灵魂悄悄拥抱在了一起,忘记了将来的时光能走多远。
卡卡西想,十几岁的少年人,是不是大多都在经历这样的事情?比如猿飞阿斯玛,比如月光疾风,是不是都在和喜欢的女孩子牵手逛街?年轻时的水门老师和玖辛奈大人,是不是也曾悄悄地抱在一起?
也许等到了二十岁,二十五岁,他就不会做出这样天真的事情了。肯定是在乖乖地自己一个人执行任务,或者带着新踏出忍者学校的小鬼头下忍执行任务。
而小枝在想什么呢——卡卡西、卡卡西、卡卡西……
她太想了解卡卡西过去的事情了。
她隐隐约约地知道,卡卡西的朋友、亲人、队友和老师都离开了他,他被孤零零地丢在了这里,像是被时间刻意地放置在这个年龄,但是更深切的东西她就不知道了。
对于旗木卡卡西来说,那些都是不可触碰的回忆。稍微一碰,便会如玻璃一般碎裂开来。她能做的,也只是让卡卡西将视线朝前投去,不再回望着身后。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会露出“难过”或者“悲伤”的神情,即使知道她可能命不久矣,她也只会在卡卡西的面前露出笑容。
她觉得,卡卡西比她更需要安慰。
从前的她深知自己无法活的太久,因而从来没有任何远大的目标。但是此刻,她竟然迫切地想要活地更久一些,这样就可以一直陪着卡卡西,直到他将过去的伤口全部养好,然后成为火影。
他才十七岁,还有更多更好的人生。
她想要活的更久,更久,更久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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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季渐渐过去,枝头叶片飘落下来,用金色铺洒满庭院中的小径。时间向着一年的末尾行驶而去,灰白色的冬天如约而至。一场厚过一场的大雪,将木叶忍村浇盖为一片银白。不知不觉间,又到了料峭初春的时节。
卡卡西第一次认识小枝,便是在这样的时节。
而在这个严寒熬尽、春日将至的时节,小枝的身体却似乎等不下去了。她没有忍过冬季严寒的摧折,以极快的速度,突如其来地衰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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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死了的话,请卡卡西不要伤心。只要记住我的名字,那就已经足够了。”小枝说。
“作为回报,我也会记得卡卡西的名字,一直带去那边的世界。”小枝说。
“请不要露出那样的表情,因为我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呀。”小枝说。
“希望以后的卡卡西,也能一直这样笑着。”小枝说。
“即使轻浮了点,即使懒散了点,但总比一直板着脸要好。”小枝说。
“……人生何其短暂。既不能被刻上英灵碑被人铭记,也无法让太多人见过我的面孔。但是……只要被卡卡西喜欢过,就不算遗憾了。”小枝说。
她将身体埋在被褥中,声音轻轻浅浅、断断续续,像是一阵夹带着柳絮的、绵软的风。虽然软弱,却带着异样的满足。
已经是冬天的尾巴了,春季马上就要来了。
融雪已经要化了,最早的新叶已经开始探头。
但是……
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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旗木卡卡西离开了宫沢家,慢悠悠地晃到了书店之中。他的眼神懒懒散散的,没什么神采地掠过一列一列的书籍,最终,他的视线定在了某一本书上。
——源义经九郎杀入平家阵中,使得平氏一门纷纷奔往战船,敦盛亦驱马朝岸边去。熊谷大将喊住敦盛,要与敦盛堂堂而战。待敦盛败于马下,熊谷掀开他的盔甲,却见敦盛只是个眉目清雅的少年郎。见对方年龄尚轻便要毙命于战场,熊谷悯心一起,便要放敦盛归去。敦盛自述:“身为武士,不可贪生怕死。”
敦盛死心决绝,熊谷虽心有不忍,却只能割下他的头颅。可怜少年公子,俊丽清永,却早早魂归净土。熊谷杀敌数十载,此刻逢此罪业之障,竟起菩提之心。于是,熊谷拔出敦盛腰间的笛子“小枝”,吹奏一曲后便下马离去,出家为僧。
常常思量,此世飘浮无常。浮生过隙迅疾,譬如草间白露、水中孤月。金谷咏花人,荣华为无常之风所诱。刹那繁华,过眼即逝;南楼弄月者,为有为之云所蔽,先于明月而逝。人间五十年,比之于化天,乃如梦幻之易渺,一度享此浮生者,岂得长生不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