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尘》秋林子

4、玉喜

　　四

　　突然，峡谷两边隆隆声响。只见数十块石头从天而降，吓得马儿惊惶地乱跳，嘶叫。叶清从梦中惊醒，见状非常害怕，紧紧地扣住父亲的腰。随后，大队人马伴着吼叫，前后拥堵。峡谷上也站着几个人，一脸的匪气。领头的满脸络腮胡子，声音粗厚：“打劫，银子，马，姑娘留下，你，你，放你们走。”络腮胡子用手指指叶青城，再指指背后的叶清。然后转过脸，两个眼睛直愣愣地盯着玉喜。笑得阴森恐怖。“不！”玉喜惊恐地看了看大胡子，急忙转过头用哀求的眼神看叶青城：“老爷，不要，不要丢下我啊！”

　　叶青城面无惧色，半响才道：“钱财可归你，人不行！”斩钉截铁。

　　络腮胡子一怒，一挥手，就冲上来数人。将叶青城等人绑了回去。并将其关押起来。也不将其杀之。只派人每天逼问要不要留下姑娘。叶青城说不，便将其狠狠地毒打一顿。打完叶青城，土匪头子便亲自来问姑娘，原不愿意留下来。姑娘哪里肯留，两个眼睛瞪着大胡子，一动不动，充满杀气。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大胡子也不恼，起身离去，一会便送来饭菜，姑娘也拒绝吃。土匪们更是掰着嘴，一勺子一勺子地喂了进去。

　　数十日过去，叶青城每日挨打，饭又吃不饱。身体渐渐瘦下去。皮肤也暗淡无光。眼窝也深深地现了下去。奄奄一息的样子。小叶清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些土匪虽不折磨他，但天天看着自己父亲被人折磨，哪里有心思吃饭。也瘦的不成样子。玉喜看着父子消瘦的样子，痛得心里翻江倒海。两个是都是深爱的人，她怎么忍心在这样继续下去。她觉得自己不能再拖累叶青城。暗自心里有了个决定。

　　“老爷。”玉喜幽幽地叫了一声。叶青城艰难地抬起头，微弱地微笑。

　　“老爷，玉喜心里一直有老爷您，您知道吗？”像是询问，又像是诉说。

　　“嗯” 叶青城微微颔首。

　　“老爷，还记得那次与夫人的踏青吗？”不等叶青城回答，又自顾地说了起来：“那是多么美丽的春天啊。我又那么喜欢春天。我记得每年春天的时候，都会和小姐参加庙会，看花展呀！放风筝啊！小姐那么清丽的可人儿，无论在哪里她都是一幅画啊。小姐是多么幸福，她最后是嫁给你了啊。还为你生了孩子。老爷，其实在小姐之前，我就喜欢你了！”玉喜望了望前方，好像在看什么东西，微笑了一下。

　　又继续道：“ 那时候那么那么喜欢，但从来没有想过要家给你啊。顺王还在的时候，你们常去的那家酒楼，我都还记得呢，是“清楼”吧。你们在阁楼上喝酒。我常常要出来置办些东西，就爱躲在明婶布庄看你呢！有时候看得入了神，回去晚了。小姐就取笑我，是什么样的人把我们玉喜勾走了呢。呵呵，她不知道，那人就是勾走她魂魄的叶青城呀。呵呵，你们去踏青，我缠着小姐带我去，小姐也就宠我依我。我跟在你们后面，身上捧着你们的衣衫。我是多么幸福啊，我看到你的背影，我都醉了”

　　“在草坪上放风筝，四周连绵不断的群山多么雄伟呀。满山的郁郁葱葱，万紫千红点缀期间，多么美丽的春天啊。我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和煦的春风温柔的抚摸我的皮肤，那么清爽，猛然睁开眼，是怎样的大自然的奇迹啊。满山的春色一下子扑到我的面前，映山红开的那么热烈，那么豪放。温柔的桃花在绿叶中欢笑着。我笑了啊，笑出声音来。老爷您扭头微笑着看了我一眼，就那么温柔那么真切地看了我一眼。那时候我得心都快停止跳动了呀。我像我幸福地快要死去了，呵呵……”

　　叶青城听玉喜幽幽地诉说着，鼻子竟酸酸的，心想这姑娘真真是个痴情的女子。突然就没了声音，抬头看看玉喜，只见她耷拉着脑袋，竟睡着了，面色红润，轻微地呼吸着。叶青城不禁哑然失笑。

　　午饭时间到了，大胡子也准时出现在暗室里。照例先是问叶青城，要不要留下姑娘。还没等人回答。那姑娘便大声道：“我愿意。”那大胡子下了一跳，马上串到姑娘身边，两眼星光奕奕：“当真？”

　　“当真。” 玉喜温柔的笑了一下。那大胡子当场被定住了。

　　叶青城惊诧地望着玉喜。玉喜定定地看着他说：“老爷，我真的愿意，虽然以前我那么地喜欢你。可你看，大胡子他也不是很坏，是吧。他没有杀了我们，也没有强行要了我。他只是想让我自愿。他没有伤害我。”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老爷我不想奔波了，我一个女流之辈，最想的还是安定。我愿意留下来，在这里平静地生活。你留下我，好吗？大胡子肯定会对我好的。”土匪头子频频点头：“你放心，你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大妹子。”

　　叶青城心理想，她这是在牺牲自己呀。

　　“玉喜，你可别委屈自己。我还挺的住。”他诚恳的说。

　　玉喜闻此，竟跺起脚来。“老爷，你怎么都不为我着想呢。陕西那么远，你让我一个弱女子如何坚持得了。虽然我是个丫头，却也没怎么过过苦日子。若是跟了你，我早晚得没了命。你让我留下吧，求你了。”姑娘急得快要哭了。

　　叶青城听玉喜如是说，虽是心痛，亦没有办法。只好作罢。

　　大胡子甚是兴奋，马上放了人，大鱼大肉款待起来。更是要留叶青城参加他的婚宴。玉喜急忙说道：“你就不要留他们了，他们在陕西还有急事。再说，我还要养好身子才与你成亲，要好些时日啦。”

　　大胡子笑道：“也是，也是。那明日就送大兄弟离去。你那钱财，我就不要啦。这些盘缠路上花。”同时塞给叶青城一个包裹。叶将要推辞，大胡子眼一瞪，吓得他乖乖的拿了包袱连声道谢。

　　次日，寨子门口送别叶青城父子。只待那一黑一白消失的无影无踪。玉喜才泪眼婆娑的回到寨子里。这寨叫大名寨，大胡子叫王大胡。这名字到那么的贴切。她看到他老远就跑来了。为她当着太阳，还边扇风。深怕她晒着，热着。她眼里有一丝感动。

　　日子过得平静，大名寨上上下下对这个未来的寨主夫人都尊敬的不得了。半月后，山寨锣鼓喧天，鞭炮连连。却是那王大胡与玉喜的成亲之日。王大胡穿的格外整齐干净。新娘子，一身红，笑靥如画。谁敬的酒，她都吃。一会脸上便升起两朵绯云。王大胡训斥手下不懂礼貌，温柔地扶着妻子进屋歇息。安置好后，才出来与众兄弟欢喜。

　　夜幕降临，王大胡醉醺醺。歪歪倒倒地进了新房。见新娘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马上就兴奋起来。暗想，我王大胡此生也取得了如此美丽娇妻。不由得笑出声来。走到床前抚摸妻子的脸，竟觉有些冰凉。以为娇妻着凉，想唤醒妻子，换衣再睡。谁知紧叫不醒。忽然，王大胡瞧见妻子的嘴角有血渗出。酒醒大半。马上探妻鼻息。娇妻竟已经断了气。王大胡暴跳如雷，跳起来就往玉喜脸上打去。却硬生生地停在半空中。突然扑到在妻子身上，抱着尸体嚎哭起来。

　　第二天，大名山寨办丧事。王大胡在碑上写着“爱妻玉喜之墓”。缓缓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上面有玉喜清晰娟秀的字体“大胡子，你是好人”。王大胡眼睛一酸，抱头又痛哭一场。

作者有话说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