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第144章 中国·某二线城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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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蕾莎没有再在那里待多久，她返回住院部，去当年乔薇尼住的病房看了看。那里还没有病人住，整洁的床单和墙壁的颜色一样刺目，特蕾莎沉默着看了许久，最终关上灯选择离开。
街上下起了雨，在短短几秒内变成了滂沱大雨。
她熟练地掏出伞，独自漫步在夜晚的大街上，这个时间大部分商店都关了门，路灯投下长长的影子，她这样年轻漂亮的白富美倒一点都不怕出现歹徒劫持。雨落在地面和各种地方的声音朦胧且嘈杂，特蕾莎的思绪也一样混乱，无数的问题催生出更多的问题，而她只能把它们藏在心里。
几乎所有有关路麟城和乔薇尼的资料档案都设有权限限制，甚至连副校长级别的人物都不能查询，能看得到的只有校董家族的家主和昂热。这说明什么暂且不提，特蕾莎在这座城市找不到任何关于这两个人生活过的痕迹，人类可以经过训练销声匿影，也可以在销声匿影后清除所有自己存在过的痕迹，但曾经认识的人、接触的事物，总会有一两个留下记忆。这本该是他们唯一的破绽。
可就连路麟城的亲弟弟都几乎想不起来他们是谁，当他们共进晚餐时特蕾莎一直在默默地观察这家人，路鸣泽和路明非的婶婶完全没有对路麟城的印象，只知道这个人跟他们的关系和名字，而路明非的叔叔则在说到兄长的时候连连卡壳，一点有用的信息都回忆不起来。
他的长相、爱好、说话习惯、成绩、穿衣风格、身高体重、喜欢的女孩、发型、热爱的体育明星……身为朝夕相处的亲兄弟，这些细节路叔叔可能忘了一两件，但不可能完全想不起来。仿佛有个刻板的印象根植在他脑海里，告诉他：“嘿，路麟城是你的哥哥，他和你嫂子一起常年在世界各地进行考古工作，你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们啦，现在你有个神圣的任务，为了全人类的未来，好好抚养你哥哥的孩子吧！”
这感觉听起来惊悚极了，特蕾莎转身走进一家全家便利店买了瓶饮料，结账的时候她垂着眸反复思考有没有一种言灵能凭空创造一个人。
路明非就是个被凭空创造的人，他的父母是为他而生的，他莫名其妙地降生到这个世界上，莫名其妙地长大，特蕾莎不知道他是谁，他没准自己也不知道。
“您的饮料。”店员小哥道。
特蕾莎微微点头：“谢谢。”
临走时她抬头看了一眼墙上轻易映照出街道情况的镜子，却霎时被定在原地。身形巨大的远古神明向她举起手中的长矛，但没有投掷出去。特蕾莎颤抖着和那恒古的金黄对视，良久尖叫着用手里刚买的饮料砸碎了那面镜子。
店员小哥被她吓到了，他什么都没看见，正垂着头犯迷糊，突然便听见一声镜子碎裂的声音，刚刚在他这儿买东西的女孩正微微伏着身子满眼惊惧地低声喘息，窗外大雨繁杂而静谧。
良久，特蕾莎才重新站稳，她惊疑不定地盯着那摊碎片，问店员小哥：“这座城市经常下雨吗？”
小哥慌张道：“还好，夏天比较多，冬天还蛮干燥的。”
特蕾莎点点头，气息还有些不稳：“抱歉我刚刚冲动了……稍后会有人来赔的。”她摇摇晃晃地走近那堆碎片，弯腰拾起她的饮料，奥丁的金瞳仍在碎片里看着她，她却像什么都没感觉到。
女孩重新打起伞走入雨夜，店员小哥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几分钟后一辆漆黑的车停在便利店前，一言不发的黑西装墨镜男们给他换上了新的镜子，又一言不发地离开。
特蕾莎知道一路上有人默默跟着自己，但暂时没有任何人阻碍她。这感觉其实不错，至少这说明她目前的调查方向是对的。在出现麻烦的时候也会有人帮她的忙，好像举目无亲的国度里有许多人在默默关心自己。
她思索着刚刚看到的神明，在跟楚子航闯进瓦格纳庄园后她对奥丁这个形象非常敏感。没记错的话楚子航也从小在这座城市长大，而他在一个雨夜和生父无意间闯进尼伯龙根，见到了传说中的奥丁。
她知道尼伯龙根一般通过水或者镜面等介质出现，奥丁暂时只能呆在尼伯龙根里，因此在这场大雨停止之前她都是不安全的，走在路上随时能掉进奇怪的异次元空间里。
她得加快调查的进度。
想起刚刚奥丁盯着她冰冷的眼神和那柄长矛，特蕾莎·瓦格纳几乎无法避免地打冷战。她迫不及待地开始转而调查起有关楚子航的一切，目前来看他是唯一和奥丁面对面后活下来的人类，而他父亲的身份也颇有些蹊跷。
还有楚子航的梦……她父亲跟这一切到底有什么关系？
……
“……一切安好，明天我会出发前往北欧地区，到时候信号可能不太好，勿挂念，记得让佟姨给你热牛奶，早点睡，别老出去疯玩。”楚子航低声道，想了想又干巴巴地加了一句，“另外替我向‘爸爸’问好，就说我很想念他。”
他按下储存键，音频被上传到了邮箱，楚子航又检查了一遍，确认无误后点击发送。
夏弥正缩在他身后的角落里抱着平板看动漫，除去龙王的身份，她看起来就像个普通的二次元少女，拥有和路明非相当的吐槽能力，看似身材匀称但其实是个喜欢乱啃零食的假肥宅真现充。
楚子航回头看了她一眼，又转过身来。
窗外瑞士在下雨，芬格尔兴致勃勃地在厨房里哼着歌，倒腾他那点食材，妄想做一顿让美少女沦陷的晚餐。殊不知该美少女的真爱是垃圾食品和充满少女心的小零食，压根不能理解他的“高端北欧风西餐点”，唯有甜品让她眼冒红心。
楚子航想了想，打开特蕾莎临走时留给他的联络方式。
他本来的计划是从瑞士转机去中国，但经过了夏弥自曝身份这件事之后，特蕾莎又准确地卡在他即将订机票的前一秒告诉他自己要去中国，还是去他的家乡。
她准备去调查一些人和事，还有奥丁。
在得知楚子航正好跟她撞行程后，特蕾莎又劝说他不要浪费时间，去别的地方找找其他线索，中国有她就没事，她还会替他照看苏小妍。
楚子航不知道该答应还是拒绝，这时夏弥凑过来瞧了瞧，良久干巴巴道：“……你连特蕾莎都认识了啊。”她看起来有点不高兴，“你们可差了一个辈分。”
楚子航莫名地看着她，没搞懂她在说什么。
夏弥撇撇嘴坐了回去。
于是他们在那天晚上又重新制定了计划，芬格尔一副现成的金大腿我不抱谁抱的架势，夏弥又打定主意跟着他，楚子航一个头两个大，闹腾了好一会儿才最终确定下目的地。
显然海洋与水之王尼奥尔德这条心机龙书写了庞大而完整的神话体系，与之相应地还伪造了无数古董、卷轴和文物，这一切都从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开始，那才是瓦格纳真正的起始之地。
这时候一阵乒里乓啷的声音，芬格尔好一顿忙活之后终于插着腰宣布大功告成，楚子航出来一看，他做得倒还挺丰盛。
夏弥探出一个脑袋，立马欢呼一声窜上了自己的椅子，楚子航慢腾腾地坐下，这时候才发现信箱里多了一封来自特蕾莎的邮件。
他仔细地看，忍不住皱眉。
“怎么了？”夏弥冷不丁地问他，“莎莎说什么？”
楚子航摇摇头：“吃完晚餐再说吧。”他怕另外两个人听完会吃不下饭。
夏弥表面上对特蕾莎抱持着一种诡异的情敌心理，又发自内心地关心自己这个侄女，看起来像人格分裂的后遗症，她总是喜欢在奇怪的地方自相矛盾。
这会儿她立马风卷云残，芬格尔的表情十分飘飘然，以为自己做的饭特别好吃。楚子航垂下眼也动了刀叉，芬格尔的手艺说不上太好，但胜在食材，做得多烂都能觉出一丝美味来。
这顿饭吃到半当中的时候，走廊里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夏弥第一个听到，她立马放下碗筷跑过去，楚子航全身紧绷起来，芬格尔却十分悠哉地说道：“哎呀没事的，是她哥哥芬里厄，这家伙心智就是个小孩子，在地铁里打了一架到现在没缓过来呢。”
夏弥牵着芬里厄走进了他们的视线，楚子航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在他有限的见到芬里厄的时间里，他一直以一条龙的形态出现，这会儿彻底改头换面，变成了个身高一米八穿着高领毛衣的年轻帅哥，容貌和夏弥有七成像，神情却懵懂如一个孩子。
“这就是……大地与山之王芬里厄？”
夏弥无奈地点点头，她轻柔地拉着哥哥的手，为他推开椅子，扶他坐下。楚子航敏锐地看到芬里厄手腕处缠绕着的绷带，一直延伸到衣服里面。
他恍然想起北京地铁里耶梦加得对他说的话：“你们根本不了解龙类，龙和人一样，最开始只是降临在这个世界的孩子。”
原来那时候……她就是这个意思啊。
夏弥什么都没说，芬里厄也一言不发地盯着她。她低头将一勺子食物放进嘴里嚼烂，又吐出来小口小口地喂给他，芬里厄乖乖地低头含住勺子，没有咀嚼就咽了下去。
芬格尔赞叹地看着这一幕，良久用手肘戳了戳楚子航：“我决定了，以后一定要找一个贤妻良母当老婆，这种岁月静好的感觉，啧啧啧。”
楚子航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又问起夏弥：“他现在……怎么样？”
其实他的记忆里没有重创芬里厄的片段，所以也无法估量他受了多大的伤。
“他听得懂中文，但无法理解也不会讲话，”夏弥耸耸肩，“心智只有四五岁，不会咀嚼也不会大小便。”
芬格尔插嘴：“恶心的事可都是我来帮着做的，师弟你放心。”
楚子航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无奈道：“我是说……他伤得怎么样。”
夏弥的神情一瞬间有些悲伤，又很快调整了回来：“下手的人到底顾忌着一丝情分没赶尽杀绝，但实际上也离死不远了。全身多处贯穿伤，又是在使用灭世级言灵的时候被强行打断，短时间内即使是龙王也无法愈合。他前天才能下地走路。”
楚子航点了点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曾经他也以为屠龙就能自然而然地找到奥丁，因为怎么看奥丁都像是龙王的一员。但现在他必须承认这个猜想是错误的，奥丁属于黑暗中的另一个阵营，龙王与混血种和奥丁为敌。
“我很抱歉。”良久他低声道。
夏弥轻松地笑了笑：“也没什么，我们肯定是没法那么轻易狗带的，”她耸耸肩，“不然维奥莱特·瓦格纳那个狗贼铁定满脸恨铁不成钢，我一点都不想想象他诡异的微笑。”
这是夏弥今天第十次提到维奥莱特了，楚子航沉默下去。她提到这个人的频率如此之高，他几乎能从中零零散散地拼凑出一些耶梦加得记忆里的维奥莱特·瓦格纳、或者说名为尼奥尔德的龙王。
几乎和现在他所了解的一切特质都大相径庭，在夏弥嘴里，尼奥尔德是个性情恶劣、爱好各种血腥场面的变态精神分裂症患者，喜欢欺负他弟弟，极尽一切手段对他的兄弟姐妹恶作剧；还患有无法医治的中二病，日常活动是盘腿坐在悬崖边忧郁地眺望远处的海平线，一脸“唉吾等如此强大此生毫无遗憾不如现在就去死一死”的大彻大悟式表情。
但这一切在某个时间点后戛然而止，尼奥尔德如此突兀地变成了今天他所看到的样子，一副彬彬有礼、道貌岸然的绅士模样。夏弥毫不在意透露她哥哥的毫无下限和神经病，但在这个突兀的转折上，她的口风比当年被关在渣滓洞的地下党员还紧。
楚子航不愿细想下去，他调出那封来自特蕾莎的邮件，递给夏弥。
夏弥一目十行地看完，放下手机后沉默了很久。良久她抬起头来，对楚子航一字一句道：“据我所知，这个星球上没有比奥丁更该死的生物了。”
她继续道：“如果奥丁真的对莎莎举起了长矛，那她就危险了，她得赶紧离开那里……奥丁的长枪是超越时间和空间概念的武器，在它掷出的那一刻，被它锁定的人就已经被命运杀死了，逃不过也躲不过。”
良久她声音淡漠地感叹：“尼奥尔德竟然还真的敢让她去冒险……真是为了复仇不惜一切代价的亡命徒啊。”
作者有话说
第148章 第144章 中国·某二线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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