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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一支舞 ...


  •   她向它伸出手,而它搭了上来。
      事实上一只猫会握手并不是什么会让人感到奇怪的事情,然而她在接触到那只柔软的猫掌时,确确实实感到了有什么不同。
      在她觉察到真实的异样前,豹纹猫首先打破了沉默。它叫了一声,按在她手心的猫爪用力,整只猫顺着她的小臂一路攀上,十分自然地趴在了她的肩头。
      “不,不是这样。”她笑起来,将它抱下肩膀,轻轻握住它的两只前脚,让它的两只后脚分别踩着自己的脚面,伴着她时断时续、含混不清的哼唱,一人一猫在厨房慢悠悠地踏起了随意的舞步。
      豹纹猫一反常态地乖巧,好脾气地被弯腰的她拽着旋转,简直让她以为自己拉着的是皮罗什基,而不是好动的外来客。
      但在十年级的毕业舞会前,她是不会跳舞的。

      “舞伴?”
      她去拿面包的手顿了顿,面对爷爷和餐桌对面金发少年的目光,向爷爷露出笑容:“当然是男朋友。啊,就是尼古拉。”然后她迅速地扫了尤里一眼,目光暗含警告。
      然而对方完全没有接收到她的信号——不如说是被刻意无视了:“你不是已经和他分手了吗。”他的一双绿眼睛写满真诚的疑惑。
      罪魁祸首难道不是你吗???
      “只是闹别扭而已,”她急忙向爷爷解释,在桌下狠狠踩了尤里一脚,收到对方表情扭曲着向她悄悄竖起的中指一枚,“不用担心,常有的事。”
      尤里的中指还没完全收回去,火就烧到了他头上。
      “尤拉奇卡,你呢。”老人转向他。
      尤里正向口中送的沙拉一个不稳,叉子带着菜叶捣中下巴:“什、我还......怎么可能没有!早就邀请过了!”一边使劲擦掉脸上的千岛酱。
      她忍不住笑出声,揶揄道:“我以为‘邀请过’不等于‘有舞伴’。”
      尤里凶狠地横了她一眼。
      “你邀请了谁?”她垂下了头,漫不经心一般,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餐盘里的土豆泥,眼睛却盯着餐盘边桌布上大约是花楸果实的图样,好似突然对桌布产生了莫大的兴趣。一直没有听到对方的回应,她终于忍不住飞快地抬头一瞥,正对上尤里的眼睛,顿时觉得口干,吞咽了一下,她补充:“我是说,舞伴。”
      “与你无关。”听到她说舞伴,尤里的表情更凶狠了,“倒是你,难道又原谅了那个劈腿无数的懦弱泪包?”
      现在,她觉得方才为对方舞伴感到忐忑的自己,简直愚蠢得无可救药。她眯起眼睛:“第一,我重复过很多次,他有个名字叫尼古拉;第二,我选择谁,也与你无关吧?”勺子不小心敲在盘沿清脆的一声,她索性端起自己的餐盘,起身时朝他做了口型,“尤拉奇卡。”
      几周前刚结束了一段关于她前男友的争执,现在又要因为舞伴冷战,自己可能永远都不可能与尤里好好相处。她想着,叹出一口气。
      “我在信里写了,‘不准这么叫’。”
      她没料到尤里会跟在她的身后进入厨房,当少年变声期较为低沉的嗓音从背后响起时,她一个手滑,盘子噗通一声摔入水池,溅起的水花让她条件反射倒退一步,不仅恰好撞进金发少年的怀里,还扎实地用脚跟碾压了他的脚背。
      尤里身上与她相同的洗衣液的味道、洗发香波柔和的香气,还有晚餐中肉饼、土豆泥、面包和炸物等等的混合气息,伴随着少年坚实胸膛的较高体温,一起包围了她,有那么一刹那,她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你在发什么呆!”尤里握住她的双肩,咬牙切齿,“快把你的脚挪开!”
      她意识到自己竟因为后背接触到对方久违的温暖而大脑空白了两秒,恼怒地回击:“踩一下又不会骨折!”脚上倒是立刻松开,饶过了他。
      “现在说吧,”她离开了尤里的怀抱,可他仍有一只手没有离开她的肩膀,让她不得不与他保持一个过近的距离,抬头问他:“有事?先说一句,想让我替你做家务是不可能的。”
      “不是。”尤里的眉毛紧皱,脸上写满不耐,但即使如此他也好看极了......她如此想着的同时也哀叹着自己的无可救药,脑中乱七八糟,直到再次被对方丢下的炸弹轰了个一干二净:“舞伴。……我的。”
      “啊?”她的眼神宛如一个智障幼童。肩膀被捏得好痛,她想,他在说什么?
      尤里的脸逐渐涨红,看到她依然迷茫的眼神,一咬牙,猛然把她拉向自己,在她耳边吼道:“我说!拒绝那个懦弱的哭包,做我的舞伴啊!”
      耳朵有一瞬间的轰鸣。他刚才,是,邀请了她……?
      她在愣了片刻后,一巴掌盖上了金发少年的脸:“这是你求人的态度吗尤里·普利赛提!?”
      尤里摸着脸,无法置信:“你不想答应就算了你竟然打我的脸!?”
      她气得要跳起来:“我说我不答应了吗!?”
      “你答应我还打我的脸!?”尤里更愤怒了。
      她更生气了,直接上手拧他的脸:“我连打你都不行吗!”
      尤里捏住她的手腕,使劲想把她拽开,可她死死不松手,尤里的脸被拧得生疼,想也没想就去扯她的头发,她尖叫一声,伸腿就将他绊倒,二人一起重重摔在厨房的地板上,立刻扭打在了一处。
      这场闹剧是以闻声赶来的爷爷怒喝一声收尾的,而作为打断爷爷看球赛的代价,她和尤里被双双派去打扫堆满陈旧杂物的阁楼,不得不说二人灰头土脸的模样都极好地娱乐了对方,在不间断的唇枪舌剑中,关系反而恢复到了她与尼古拉交往前的友好状态。
      “我说,”尤里关掉吸尘器,阁楼一下子变得安静,“你真的还没有和他分手?”
      她正拿起一个破旧的熊玩偶,嗤笑一声:“我头上的绿帽有一打了,我可能不和他分手吗?”
      “你还喜欢他?”尤里倚在桌角,看着她。
      “严格来说,”她用力把熊玩偶塞进收纳箱,“是他追的我。所以,”她嘭地一声盖上箱盖,“我没真正喜欢过他。”
      她回身看尤里,猛然被他的灼灼目光吓了一跳:“你盯着我干嘛?收拾完了?”
      他却没有接她的话:“那么,你骗了爷爷。”
      她翻了个白眼:“你就没有骗爷爷?你根本谁都没邀请。”
      “我邀请了你。”尤里大言不惭。
      “好吧,好吧。”她笑起来,投降,“那么你可以开始祈祷了。”
      尤里皱眉:“祈祷什么?”
      她耸肩:“祈祷舞会那天,脚不会被我踩穿啊。”
      尤里叹了口气,丢下吸尘器,向她走近,一只手掌摊开向上:“那么,我有幸能邀您跳一支舞吗,小姐?作为练习?”
      她被他做作的腔调逗笑,看着他脸上还带着蹭上的灰,却毫不自知,依然自信满满地向她邀约,心又软成一团。于是她故意把沾着灰尘的手重重拍在他的掌心:“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尤里万分嫌弃地啧了一声:“你可真够脏的。”
      “你也不差。”她回嘴,另一只手在搭上他的肩头时迅速一抹,他的套头衫上立刻多了三个黑指印。
      “你还想打架吗?”尤里瞪眼,揽着她腰的手一掐。
      这一下掐得她又痒又痛,不由自主向后躲去,却忘了身后就是收纳箱,一下子跌躺上去,带着尤里也扑在了她的上面。一瞬间,二人距离极近,只要有一个人想,便可以亲到对方。她仿佛第一次感到阁楼的狭小,热得她想跳起来逃到哪里去躲着,可是却被对方禁锢着,动弹不得,只能听着自己心跳声越来越快,还要担心被他听到。
      最后是尤里先开口,在她耳旁,声音低低的:“还跳吗?”
      她耳朵一麻,立刻动手推他胸口:“你你你先起来!”
      尤里不为所动:“还跳吗?”
      “跳跳跳!”她忙不迭地拼命点头,尤里才松开她,拉她起身,在阁楼中站定。
      “那么重来一次。”他的头发经过刚才的小事故,显得更乱了,脸上蹭着灰,肩膀上还有她摸上的黑指印,可他的绿眼睛是那么明亮,与他自信地站在冰场上的骄傲模样不差分毫,让她根本无法移开目光,只能看他翘起嘴角,继续道:“那么,我有幸能邀您跳一支舞吗,小姐?”
      而她清了清嗓子,郑重地将脏兮兮的手放进他的掌心,回答:“我的荣幸,先生。”

      如同她此后很多年里所做的那样。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一支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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