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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三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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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又是一轮春秋去。宁安六年五月初,正是一日晴朗天,陶府上下总算是迎来了纪眠琴腹中胎儿的诞生。
羊水是在众人吃早食的时候破的。纪眠琴难得有了好胃口,吃得正欢实,却突然感觉到一股热流顺着大腿流下。接着明华便一声惊叫:“少夫人,你羊水破了。”
这话一出,在座几人纷纷扔了手中筷子,陶母同明华搀着纪眠琴回房,陶父则去请早打过招呼的稳婆,顺带请人给还在县衙里的陶思远带个口信儿。
所幸产期将近的时候,陶母便提前准备好了需要的东西,如今羊水破的突然,之前毫无征兆,但短暂的慌乱之后,整个陶家又恢复了有条不紊的状态。
稳婆很快便进了屋子,细细查看了一番纪眠琴的情况,吩咐着明悦烧热水,准备干净毛巾等,之后便悠闲的坐在了纪眠琴的身边。
陶母虽然已经生过两个孩子,但此时此刻还是有些紧张,见稳婆这般样子,不由问道:“还不能接生吗?”
稳婆笑道:“不着急不着急,少夫人这才开了一指宽的缝儿,还不到接生的时候呢。您要是不嫌我老婆子多嘴,就请您差人给少夫人弄些吃食过来。生孩子可是个累人的活儿,少夫人饿着肚子那可不行。”
陶母忙应声出了房门,转身去了后厨。
纪眠琴如今只觉得肚子一阵一阵的疼,心里又有些慌张害怕,如今眼见陶母也出了房门,心里更加觉得没了依靠,嘴上呻、吟的更加厉害。
那稳婆不愧是经验丰富,拍了拍纪眠琴的手,宽慰道:“少夫人别担心,这女人呐,生子受罪,总是会有那么一遭的。等到时候孩子要出来的时候,您就眼睛一闭,牙一咬,这孩子就‘噗通’一下出来了,快得很。”
纪眠琴听她将生孩子形容得跟便秘得到疏通一般,不由得一笑,腿间又是一股热流汹涌而出,活似自个儿尿床了一般。
约莫过了有个把时辰,稳婆掀开纪眠琴的裙子,看了看,道:“行了行了,缝儿开的够了,明悦小丫头快来,给老婆子我搭把手。”
明悦应了声,走到床前。纪眠琴突然问道:“他回来了没?”
明悦道:“还没呢,应该还在路上呢。少夫人您别急,少爷一定会赶回来的。”
纪眠琴闻言叹了口气。她此次生产,是两辈子加起来头一遭,自然是想陶思远能全程陪着她的,哪怕她如今在产房内,看不见他,但知道他在旁边守着,心里也是安稳许多的。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在她生产前赶回来。
“少夫人,您可得注意咯。待会儿老婆子我怎么说,你便照做,可晓得了?”稳婆又细细的洗了遍手,叮嘱纪眠琴道。
纪眠琴闻言也收了其他的心思,点点头,深吸了口气便开始使劲儿。
也不知道深呼吸了多少次,使了多少的劲儿,纪眠琴眼前事物都开始模糊了,孩子却还是没有出来。她迷迷糊糊中,只觉得脑子里都如同进了水一般,不停的晃荡晃荡,晃得她眼皮逐渐沉重,身上的力气却已经消失殆尽,连支撑着眼皮的劲儿都没有。
“少夫人,少夫人,快使劲儿呐。这会子可不能睡啊,孩子得头才出来了一小半儿,你可不能在这当口儿睡啊。”
稳婆忙的满头是汗,抬头一看纪眠琴,却发现她已经累得眼睛都开始无意识的一合一合了,忙出声叫唤道。
明悦见状,连忙端来备在一旁的参汤朝纪眠琴嘴里灌了些,又在她耳边喊道:“少夫人,大少爷刚进家门,马上就来了,你快使劲儿,孩子出来了,咱们大少爷刚好能抱他。”
纪眠琴被灌了好几口参汤,身上总算是有了些力气,听得明悦说陶思远已经回了家,一直有些慌的心立马安稳了下来,跟着稳婆的声音,又开始使劲儿。
“出来了出来了,头出来了,少夫人再加把劲儿,孩子就全出来了。”稳婆欢喜叫道。
纪眠琴闻言,手把绑在床头的布条缠得死紧,嘴里爆发出一声尖叫:“啊!”
恰逢陶思远一路疾跑进院门,便听得房内纪眠琴一身惨叫,顿时脚一软,径直瘫坐在了院子中央。
房内又响起纪眠琴的喊叫声,陶思远手脚并用的爬了起来便要朝产房内冲去。陶父眼疾手快的将他半路拦住,道:“你媳妇儿正生孩子呢,你进去做什么?”
陶思远声音已经夹杂了哭腔:“阿琴她疼的厉害,她一个人在里头,疼得厉害,我进去陪着她,陪着她疼。”
“这女人生孩子,哪有个不疼的,你当生孩子跟拉屎一样啊!屋里头有稳婆和丫头呢,你放心好了。”陶父面上宽慰着陶思远,心里却笑着自个儿儿子没见过世面,女人生个孩子,他都能吓得要死。
全然忘了陶思远出生的时候,他最后被人搀着去看了刚出生的儿子的事情。
“我要进去看看阿琴,她疼得厉害,我得去看看她,陪着她才好。”此时的陶思远根本听不进去陶父的劝阻,一味的朝产房里冲。
陶父无奈,道:“你个笨手笨脚的,进去反倒是会让稳婆分心。你还想不想你媳妇儿顺顺利利把孩子生下来?”
陶思远下意识的点头:“嗯嗯嗯,可是,可是我想陪着阿琴。”
陶父指了指紧闭的窗户,道:“你去,趴窗户底下,跟你媳妇儿说说话,让她晓得你在外头守着呢,这不就得了?产房里头乱七八糟的,你可不能进去添乱,知道不?”
说罢,陶父便放了手,陶思远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窗户底下,大喊道:“阿琴,阿琴你好好儿的,你安心生孩子,我在外头守着你呢。”
房内纪眠琴听得陶思远的声音,气便不打一处来,大骂道:“陶思远,你个王八蛋!你怎么才回来,我都快疼死了你才回来,你个王八蛋!”
陶思远在窗户底下听得心疼的不得了,连连应道:“是是是,我是王八蛋,都怪我,都怪我,等你生完孩子,我任着你打骂,让你出气好不好?”
站在一旁的陶父:...这话应得,我怎么听着有些不对劲儿?
纪眠琴这一喊,孩子身子又出来半截儿,稳婆喜道:“少夫人,您再加把劲儿,这孩子离出来不远了。”
纪眠琴哭丧着一张脸:“婆婆啊,我没劲儿了。”
稳婆笑道:“有劲儿有劲儿,您刚刚朝外头喊的时候,劲儿可大了。要不然,您再喊着试试?”
纪眠琴干笑了两声,身下一使劲儿,又是一股疼意冲遍全身,忍不住又是一声惨叫。
陶思远在窗外头听得心都要被揪碎了,忙喊道:“阿琴,阿琴。”
纪眠琴也在房内哭喊道:“陶思远,我不生了,我不生了,疼死我了。这孩子一出来,我就再也不生了。下一个换你生,听到没有?啊...你个杀千刀的,痛死我啦!”
她此刻说什么,陶思远都一味的答应:“好好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我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往后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啊!”
房内又是一声嚎叫,随即便响起稳婆的声音:“生了生了。”
“啪啪”两声拍打的声音过后,屋内便响起婴儿的哭声。
片刻后,房门总算被打开,稳婆抱着包得严严实实的孩子出了房门,对着陶父道:“恭喜陶老爷了,是个千金。”
陶父哪管什么千金还是公子的,笑得见牙不见眼的,熟稔的抱着孩子,连声道好。想起孩子他爹还蹲在墙角处,正欲叫他过来看看孩子,却发现陶思远早已经不管不顾的跑进了房内。
房内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儿,闻着直欲作呕,明悦正捂着鼻子细细收拾着略有些凌乱的屋子。陶思远却如同闻不见一般,三两步扑倒床前,一把拉住纪眠琴的手,连声道:“阿琴,阿琴,阿琴,对不起,对不起。”
他望着脸色苍白,虚弱无比的纪眠琴,眼眶猛地红了起来。
纪眠琴看向他,问道:“孩子呢?长得好看吗?像你还是像我?”
陶思远一下子被问住,“我,我没瞧见那孩子。”
纪眠琴无奈的叹了口气:“算了算了,我困得很,先睡一觉。等睡醒了再看孩子。”
陶思远:“嗯,你睡吧,我在这儿守着,陪着你。”
纪眠琴点点头,合了眼皮便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极沉,等她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已经全黑了。她一睁眼,床边的陶思远便欣喜道:“阿琴,你醒啦,饿不饿?你要不要喝点粥?”
纪眠琴惨叫了大半天,嗓子正有些不舒服,便点了点头。陶思远忙三两步跑去外间,从桌上小木桶中端出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浓粥,小心翼翼的扶着她靠坐在床头,这才一小勺一小勺的喂着纪眠琴。
喝完了粥,纪眠琴的嗓子舒服了许多,这才道:“孩子呢?我想看看孩子。”
一直等在外间的明悦闻言,不等陶思远吩咐,便出了房门,将孩子抱了过来,放到纪眠琴身边,又对着陶思远道:“大少爷,厨房还给您热着饭菜呢,您赶紧过去吃一些吧。”
纪眠琴闻言问道:“你还没吃饭?”
陶思远笑了笑:“我马上就去,马上就去。”说罢,又坐了一会儿,才慢吞吞的出了房门。
纪眠琴无奈的摇摇头,又继续望着正在熟睡中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