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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倾国之恋(七) ...

  •   奥蒂莉亚在马格德堡的行程并不顺利。她这一次穿的是女装,也带了仆从,本想着用女性的身份让赫德曼放下戒心,谁想到根本不曾见到对方,只见到了他的一个副官,一位年轻的陆军少校。这位少校显然一眼就被奥蒂莉亚迷住了。
      “普特卡默尔夫人,我十分同情您的遭遇,一定会帮您在将军面前好好美言几句的,请您务必放心。”少校一边和奥蒂莉亚作着保证,一边偷偷端详着她美艳的侧脸和耳边晃啊晃的祖母绿耳坠,心里痒痒的想伸手去拨弄两下。
      “那就麻烦你了。我就在这里等着您的消息。”奥蒂莉亚嘴角一挑,眉眼都跟着无比生动起来,把那位少校看得脸红心热,红着耳根退出了房间。奥蒂莉亚看到房门一关上,小嘴顿时撇到了一边,“哼,跟没见过女人似的。果然是兵营呆三年,母猪赛貂蝉……等等,我这是说自己是母猪吗?”
      然而少校的好感并没有带给奥蒂莉亚好消息,他再次跑来的时候一脸的愧疚:“真抱歉,普特卡默尔夫人,我想您不得不赶紧离开,不然我就得受命拘捕您了。”
      “什么?”奥蒂莉亚呼的一声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赫德曼将军听说了您的来意后大发雷霆,说他还不至于被一个女人侮辱,这是将他置于一个荒谬可笑的境地……当然,我并不认同他的观点,但我不得不遵从他的意思。所以夫人,您赶快离开吧,将军他还想要把您当叛逆逮捕呢。”
      奥蒂莉亚险些一口血吐在地上,这算什么?就因为自己是个女人,这些愚蠢的男人就连忠言都听不进去了?难道这些话从女人口中说出来,和从男人口中说出来,能有什么巨大的差异吗?她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恨不得把旁边小桌上的茶杯茶壶都扫到地板上。然而最后她只是一跺脚:“哼,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不久留了。”
      “夫人,以后我还能在柏林见到您吗?”等奥蒂莉亚一行人收拾好后走出旅馆大门,少校才期期艾艾地小声问了一句。
      “我怎么知道?”奥蒂莉亚撇着小嘴,气哼哼地跳上马车,“反正我是不想见到你家将军。”
      留下怅然若失的少校,奥蒂莉亚一路跑回了波兹坦,结果从普里特维茨那里得知,罗恩已经拜会了弗兰格尔,并且传来了他的答复:“普里特维茨怎么办,我就怎么办”。奥蒂莉亚听完以后差点气晕在地:这群男人是在玩无限循环吗?竟然一个有魄力的都没有!她本想立刻返回申豪森,再不管这一摊麻烦事了。但普里特维茨劝她停留一下再走,因为国王明天要骑马来波兹坦,也许他会发表一些令人振奋的言论。
      但是第二天,奥蒂莉亚就深深的失望了。因为国王虽然到了波兹坦,但是当他在大理石大厅向近卫军军官们演讲时,他的态度十分有问题。他先是向军官们表示了感谢,因为他们在上个星期末的巷战期间服从了他的命令。接着他又对军官们强调了他对柏林市民们深刻的信任,因为他们是爱好和平的好人。
      “我从来没有过比在我的公民的保护下更为自由和安全!”当国王说到这一句时,军官们顿时爆发了一阵喃喃的,悻悻的抱怨骚动,外加一阵剑鞘的撞击之声。奥蒂莉亚偷偷藏在一根大理石柱后面,当她听到这种声响时,她不由得微微颤抖起来。她敢打赌,历届的普鲁士王在自己的军官中间从不会听到过,也希望永远不会听到的就是这种声音,
      “国王在这样下去,军队对他的信任会荡然无存的。”奥蒂莉亚完全不明白国王为什么会抛弃军官团,选择毫无信誉可言的人民群众。
      “我看已经没多少了,我们当初跟落水狗似的灰溜溜回到波兹坦,现在还得不到一点安慰。我们宣誓效忠国王,但国王却让我们失望。”普里特维茨无精打采得摇摇头,显然被演讲打击得不轻。
      “我要回申豪森去了。”奥蒂莉亚只觉得波兹坦也不再安全,而且国王眼下的种种表现让她感到完全没有留下的价值。
      “如果有可能,我都想回乡下去了。”普里特维茨默默地把奥蒂莉亚送到了波兹坦车站,他们一时间都有些茫然不知前途所在。
      接下来,柏林的政局又发生了一系列的动荡。自由派的康普豪森取代了阿尼姆组阁,联合邦议会再次准备召开。约翰也带着孩子回到了申豪森,他并不知道奥蒂莉亚在这危险的时候还到处乱跑了一通,反而拉着她问长问短,问她有没有被惊吓到。
      “你收拾收拾就去柏林参加联合邦议会吧。”奥蒂莉亚一点都没被约翰的嘘寒问暖感动到,她反而指挥起人为约翰打点行装,连休息时间都不给自己丈夫留。
      “奥黛,可是我想留在申豪森,联合邦议会里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不如我留下来为你过生日吧。”约翰讨好地拉着奥蒂莉亚的手,4月1日正是奥蒂莉亚的生日,也是联合邦议会开幕的日子。
      “少来,肉麻死了。你就不能有点上进心?只知道窝在家里,要你还有什么用?”奥蒂莉亚毫不留情地甩开手,对着约翰一顿斥责。后者低着头叹着气,默默等待奥蒂莉亚坏脾气的过去。
      “奥黛,我只是想让你开心。”
      “那就去参加议会去,窝在家里能有什么出息?”
      “如果这是你喜欢的,我当然会去。”约翰长叹一声,妥协了。每一次和奥蒂莉亚的争执,都是以他的妥协而告终的,从无例外。
      在奥蒂莉亚的坚持下,他们一家又来到柏林。约翰以议员的身份参加了议会,讨论如何筹备一个制订宪法的国民议会的选举工作。奥蒂莉亚对自由派的得势显然不满极了,她撺掇着约翰在这些提案上投反对票,还让他在议会发言,表达保守派的立场:
      “过去是被埋葬了,而使我比你们当中的许多人更加痛心地惋惜的是,在王冠自己投入棺木埋入土中后,世上没有任何一种力量能够重新把它唤醒……如果在现今业已采取的新道路上能真正建立起一个统一的德意志祖国,达到一种幸福的或者即使是只靠法治的有秩序的社会状况,那么我才会向新秩序的缔造者表示感谢,但是现在对我来说这是不可能的……”
      这一番讲话在议会里相当不得人心,其他议员都对此印象极坏,约翰自然要受到排挤,但奥蒂莉亚却不在意。在她看来,这是表示自己不愿与某些厚颜无耻见风使舵的官僚同流合污的途径,至少这些讲话完事后,她可以心安理得。她还要求约翰在那些取消贵族的提案上写抗议,最后的落款也要写“冯·普特卡默尔”,事实上他们青年时期起的签名都不带“冯”,为了妻子,约翰对此一一照办。
      这边约翰在议会里焦头烂额,那边奥蒂莉亚继续百无聊赖地在柏林四处闲逛。她的态度就连汉娜都要看不下去了:“夫人,我并不是逾越,只是,您既然有时间逛街,不如分些时间照顾照顾赫伯特少爷。小少爷很想您的。”
      “屁大点的小孩,知道什么想不想的?”奥蒂莉亚对这个儿子一点感觉都没有,要不是汉娜这话,她都要忘了自己还有个儿子存在了,“他还没断奶呢,话都不会说,哪里知道想我?”
      “夫人,您这是抬杠。小孩子都需要母亲的。”汉娜照顾着赫伯特和自己的孩子,母爱都要溢出来了,她完全不理解奥蒂莉亚为什么一脸的满不在乎。
      “我不就是这么长大的?有什么问题吗?”奥蒂莉亚全然没把汉娜的告诫放在心上,她忽然想起了晚上的沙龙聚会,急忙又去衣帽间挑衣服了,把汉娜留在后面直叹气。
      晚间,奥蒂莉亚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跳上马车便去了尤里乌斯·冯·施莱尼茨家,对沙龙毫无兴趣的约翰认命地留在家照顾孩子。说起来,奥蒂莉亚尚未出嫁时,明妮就一心想把她嫁进施莱尼茨家,还看上过尤里乌斯呢。这一次要不是路德维希·冯·格拉赫邀她前往,奥蒂莉亚是决计不会去的。
      不过去了以后,奥蒂莉亚就有些后悔,因为她一眼就看到格奥尔格·冯·芬克,这个和她八辈子看不对眼的,明面上是约翰的,实际上是她的政敌。她嘟嘟囔囔着,只觉得这屋里自由派的人也太多了些,简直把空气都污染了。
      “普特卡默尔夫人,见到您真让我万分荣幸。”亚历山大·冯·施莱尼茨帮着兄长一起招呼着客人,看到奥蒂莉亚,他出于礼节也要上去打个招呼。看到兄长挤眉弄眼的使眼色,他立刻就明白这就是曾和自己议婚的那位小姐。当初自己还曾经亲自过去她家庄园,只不过扑了个空。当时他还想着,这得是多骄傲的小姐,才敢摆出如此一副不屑一顾,高高在上的架子。现在见到真人,他不得不承认,奥蒂莉亚确实有骄傲的资本,有这样一张美丽的脸,男人都会为之倾倒的。被她那风情万种的明眸一瞟,至今还没有娶妻的亚历山大都觉得心头一动。
      “见到您也是我的荣幸,施莱尼茨先生。”奥蒂莉亚也在打量着施莱尼茨,的确是文质彬彬,一表人才。看来当时母亲难得一次没想坑自己,她在心中暗想着。不过现在自己已经嫁人,再想这些前尘往事也于事无补。只是看着施莱尼茨也着实令人糟心,奥蒂莉亚索性扭身就去找格拉赫了。但还没走到格拉赫身边,忽然一阵高声大气,志得意满的谈笑就传到了她耳中。
      奥蒂莉亚循着声音望过去,一眼就看见被人群簇拥的神采飞扬的男人。他雄赳赳气昂昂的挥着手,小胡子一撇一撇的,颇有点指点江山的气势。他身上的蓝绸领带在枝形吊灯下如同星光一样熠熠生辉,镶嵌着一颗大钻石的领带夹随着他的动作晃来晃去。他那微微蓬乱的头发散在额前,反倒有几分放荡不羁的俊美,不少太太小姐都在用爱慕的眼神望着宛如明星的他。
      “那是谁?”奥蒂莉亚觉得那人有些眼熟,一时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菲利克斯·冯·利赫诺夫斯基。”格拉赫简短地回答了一句,“国王的新贵,议会里的宠儿。”
      “哦,是他呀。”奥蒂莉亚忽然想起,正是这个人和自己决斗过,还输给了自己。她看看利赫诺夫斯基,见对方还是一副社交小王子的模样,忽然就觉得手有点痒,“他怎么就突然得宠了?”
      “还不是让那群暴民给捧上台的。当时那些暴民闹腾着要国王上阳台脱帽道歉,场面一度失控,甚至有人叫嚣着要杀死国王。军队紧张戒备得几乎要当场动手了。正是他跳上桌子发表了一通演说,硬是稳住了局面,平息了那些暴民的情绪,还让他们散走了,国王自然对他感激万分。”格拉赫冷笑一声,显然看不上利赫诺夫斯基的小人得志,“不过听说他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在暴民面前就用波兰语和德语鼓励他们坚持下去,说宫廷里的人已经灰心丧气。在宫廷里就散布军队软弱无能,缺少粮饷弹药等涣散人心的消息,只知道玩弄这些鬼蜮伎俩,真是不成体统。”
      “小人得志罢了。”奥蒂莉亚听完后,也不想再理会利赫诺夫斯基。然而她难得地不想找麻烦,麻烦却要来找她。
      “哎呀呀,这是谁?这不是俾斯麦小姐吗?哦不,现在该叫普特卡默尔夫人了。想不到你还能嫁出去,有的男人还真是不挑拣。”这嘲讽十足的话立即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奥蒂莉亚的手本能地就想去摸剑,结果摸到了一串淑女专用的挂件,这让她恨得差点把那串挂件扔到利赫诺夫斯基得意洋洋的脸上。
      “想不到您还记得我,也是,手下败将的记性向来比胜利者好。您看,您不和我说话我都想不起来您是谁。”不过轮嘲讽,奥蒂莉亚的敌手还没出现过呢,她轻轻松松就把利赫诺夫斯基噎得说不出话来。
      “看来结婚也没让您学会顺从和温柔。”要不是顾及绅士风度,利赫诺夫斯基都想上去踹奥蒂莉亚一脚了,一个女人,嘴巴这么刻薄,真是讨人厌。
      “面对莫名其妙的侮辱逆来顺受就是顺从温柔?难道您以为我结了个婚就把脑子给结进水了?”奥蒂莉亚伶牙俐齿地反击回去,眼看利赫诺夫斯基气得七窍生烟,险些想破口大骂,这时忽有人上前,拦住了剑拔弩张的两人:
      “一位绅士和一位淑女对嘴,可不是什么有风度的事情,两位都各退一步吧。”
      利赫诺夫斯基显然不想就此打住,只是出面拦人的是自由派的领军人物芬克,他虽然红极一时,但也不想和自由派翻脸,因而他只好忍气吞声地冷哼一声,扭头就走。奥蒂莉亚嘟着嘴,也不想和芬克这个政敌多说一句话,一场激烈的争吵顿时平静下来。尤里乌斯舒了一口气,忙上前拉住芬克的手,对他感谢了一番。亚历山大则在一旁安抚着利赫诺夫斯基,他偷偷看了一眼奥蒂莉亚,暗暗感叹自己运气甚好,没把那样一个暴脾气的悍妇娶进门。想到这里,他还在心里同情了一把奥蒂莉亚的丈夫。
      这个插曲虽然不大,但对奥蒂莉亚来说还是影响兴致的。她又待了一阵,只觉得百无聊赖,索性和格拉赫以及尤里乌斯道别,打算一走了之。不过她刚离开热闹的大厅,就被站在阴影中的人叫住了:“普特卡默尔夫人,请留步。”
      “芬克先生?您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奥蒂莉亚警惕地望过去,毕竟对方是敌非友,还是要小心为上。
      “一些不能为外人知的话,事关王室,我希望能和您详谈一番。”
      “政治上的事,您可以和我丈夫去谈。”
      “夫人,旁人或许看不出来,但我却知道,普特卡默尔先生不过是您的传话筒,是您掌中的提线木偶,和他谈事倍功半,倒不如直接和您说一说。”
      “可我凭什么信任您?您又打算谈些什么?”奥蒂莉亚皱着眉,她不喜欢芬克聪明外露的态度。
      “人多口杂,在这里我能说一个词,”芬克的眼睛往四下一转,看到并无人注意后才专注地凝视着奥蒂莉亚,“‘摄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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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倾国之恋(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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